身為德軍精銳部隊的大德意志步兵團說到底是要比其他的國防軍強出不少的。
這種比小強還要打不死的拚死抵抗精神早在葉利尼亞時就已經被馬拉申科初次領教過,對於這幫隸屬於大德意志步兵團的德軍到現在都不投降並不感到絲毫的意外,從沒想過手下留情的馬拉申科字典雷根本不存在心慈手軟二字。
「繼續開火前進,清繳每一個廢墟掩體!我要把這群德國佬殺到拿不動槍為止!」
原本還指望著等這群蘇軍坦克進村以後利用地形掩體複雜的優勢拼上一把,但把一切想的太過於理所當然的穆勒少校,卻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是在跟一個掌握著此後幾十年時間所有現代戰爭演變軌跡的穿越者過招。
深知自己的弱點是沒有步兵掩護的馬拉申科根本不急於求成,洞悉了德軍意圖將村中每一座房屋化作堡壘來打殘酷近身戰的念頭,自始至終就沒打算直接進村的馬拉申科,索性直接下達了將村中所有木質房屋先轟成一堆碎渣的命令。
不按套路出牌的馬拉申科將穆勒少校早已制定好的計劃徹底打亂。
本就兵力和技術裝備處在絕對劣勢情況下的穆勒少校這下徹底坐蠟,手下四個連長戰死兩個還有一個派出去帶領車隊向後方逃竄,眼下手邊只剩下一個幾乎被爆炸烈焰掀飛了整張臉皮的半殘連長,差不多已經和光杆司令沒啥區別的穆勒少校已經是黔驢技窮。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英國劇作家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一書中闡述的經典真理,成了眼下穆勒少校所必須面對的問題。
從軍人兼指揮官的角度來說,穆勒少校有權力也應當下令自己麾下的士兵們為德意志的最終勝利獻出一切。
但從一個有著血肉之心的凡人角度來說,為意念所動搖的穆勒少校深感自己實在不應該去下達這樣讓手下士兵們送死的命令,須知他們也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兒女的父親和被親人們所珍視的人。
自開戰以來一直都無比堅定的信念從未有過如今這般動搖,深感猶豫中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穆勒少校還沒來得及下定決心,一發破空襲來的呼嘯炮彈便在猝不及防中擊碎了窗戶打在了房間的圓木牆壁之上。
轟——
塵土飛揚中瞬間牆倒屋塌撼動著被冰封的大地,按理來說被85毫米高爆榴彈直接命中房間以內的情況下絕無半點活著的可能,但平日裡對待下屬可謂是相當不錯的穆勒少校卻在這最後關頭被救了一命。
掙扎著探出手來一把推開了壓在自己胸口快到脖頸位置的半根圓木,感覺自己耳朵發鳴渾身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的穆勒少校這才注意到,原本正伴隨在自己身旁聽候調遣的那名受傷連長已經被爆炸炸成了兩截,以血肉之軀保護住自己的上半身殘片和下半身軀體足足間隔了好幾米遠。
被血汙弄髒了衣服和褲子又滿身塵土的穆勒少校感覺自己此刻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冷靜,回想起幾十秒鐘前這名受傷連長不曾開口提出過投降卻有所動搖和些許恐懼的眼神,自知死去的人本該是自己的穆勒少校終於決定不再浪費這來之不易的二次生命。
「也就只有下定決心投降的時候,我才會佩服那些法國人的勇氣竟然如此的強大。」
時隔多年以後在晚年回憶錄中提及的感悟正是眼下穆勒少校心中的真實想法。
身先士卒的穆勒少校第一個從木屋的廢墟中走出將雙手舉過頭頂,以不摸扳機的動作輕攥住手裡的魯格手槍握柄示意自己並無威脅並準備投降。
萬幸沒有被蘇軍坦克兵們下意識開火擊斃,感覺自己雙腿有些止不住晃悠的穆勒少校,就這麼徑直走到了蘇軍坦克面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在確信那些坦克里的蘇軍坦克兵們能夠清晰完整地看到自己的每一絲細節動作後,當即以毫不猶豫的動作拋出了自己手中象徵國防軍軍官榮耀身份的魯格手槍。
「我們沒有威脅並決定放下武器,請蘇軍的指揮官同志保證我和我麾下士兵們的生命安全,這是我唯一的投降請求!」
與剛剛被俘的奧古斯特博士有所不同的是,早在開戰前就已經預料到蘇德之間必有一戰的穆勒少校早在1940年時就做足了功課,學會俄語只是其自行設立的必修課程其中一環,只是穆勒少校萬萬沒有想到原本是為了接受蘇軍投降時派上用場的自學俄語,竟會在這種情況下救自己一命,這世間最荒唐和諷刺的事情大概也莫過於此了。
「該死,這個德國佬居然還會說我們的語言!」
比起伊烏什金的一臉驚詫,對此情況並不感到多麼意外的馬拉申科反倒顯得一臉盡在掌握之中。
「拉夫里,帶幾個車組下車去繳了這些德國佬的械,記得讓其他車組盯好他們的動作。」
一陣短暫的無線電靜默之後,從送話器另一頭傳來的回音同樣顯得異常輕鬆。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兩分鐘後,當已經離開了自己座車的馬拉申科手持著索米衝鋒鎗來到穆勒少校的面前時,這位已經沒有了絲毫抵抗意志的國防軍少校正垂頭喪氣地面對著馬拉申科。
「把頭抬起來啊,剛才你不是還在叫我同志嗎?少校先生。」
有心想要辯解自己只是想套近乎防止被殺但卻又覺得眼下說這些毫無意義,一言不發中又是沉默了十幾秒的穆勒少校直到馬拉申科等的有些不耐煩時才抬起頭來。
「我...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還請您能遵守諾言保證我和我麾下已經投降士兵們的生命安全。」
被穆勒少校這麼冷不丁脫口而出的無厘頭話語給逗樂,有心想要嚇嚇這個德軍少校的馬拉申科隨即擺出了稍顯冰冷的表情略微調侃地問道。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了?這算什麼承諾?我只是接受了你們的投降,僅此而已。」
聞言後當即大驚失色的穆勒少校以極度震驚的眼神直視著面前的馬拉申科,那滿載在機匣之下的圓盤型索米衝鋒鎗彈鼓正在太陽的照射下閃爍著熠熠寒光。
「但我也沒說要把你們都給殺了,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