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蒼茫雪原上馬力全開的兩支德軍裝甲集群在一路飛馳中捲起了大量的飛散雪花,混合著從發動機廢氣管排出的黑煙以後形成了一道黑白混合的獨特海嘯般狂潮,其聲勢動靜之浩大甚至連遠在一公里開外的馬拉申科用無意中的眼角餘光都能察覺得到。
毫不遲疑中立刻將手中的車長潛望鏡擺動起來將之對準了狂潮掀起的方向,略有劃痕和汙漬沾染其上的蘇聯坦克光學瞄具儘管不如德國蔡司那般享譽世界,但卻也足夠讓馬拉申科依稀看清那些一路飛馳中衝著自己而來的德軍坦克了。
也不只是為了鼓舞士氣還是單純地忘記取下,數量稍少一些的那支德軍裝甲集群里打頭的一輛三號坦克車頂上,竟然還蓋著一面黑紅相間的德軍万旗在呼嘯風雪之中隨風招展,這種在1941年時用來防止己方空軍誤傷的簡單處理操作在馬拉申科看來倒更像是一種挑釁。
「閘總,跟老子過招還不把你那破爛吶粹旗給撤下來,真你媽想白給還是怎麼地?」
心中懷揣著如此這般腹黑吐槽的馬拉申科當即伸出手來摸向了掛在自己身旁的通訊送話器,凌厲堅定的話語則與此同時向著尚在戰鬥中的車組成員們脫口而出。
「九點鐘方向出現德國佬的坦克集群,他們衝過來了!謝廖沙前進轉向,把正面裝甲對準他們!基里爾上穿甲彈,伊烏什金做你該做的等我命令!」
單流傳動的靜止轉向效率遠不如保持著向前衝鋒慣性的前進轉向,體型碩大而又顯得異常笨重的KV85重型坦克隨即開始在駕駛員謝廖沙的精準操縱下,借力使力地順勢擺動起沉重的鋼鐵之軀來完成側面轉向。
與此同時,一手扶著眼前車長潛望鏡死盯德軍坦克集群不放的馬拉申科亦是已經把送話器放到了嘴邊,毫不猶豫的堅定命令當即脫口而出。
「所有車組注意,九點鐘方向出現德國佬的坦克集群,立刻做好迎戰準備!團部直屬車和一營立刻迴轉轉向對準側翼的德國佬準備開火,拉夫裡帶二營去對付正面衝來的那群德國佬。剩下的配合步兵繼續衝擊德國佬陣地,徹底壓垮他們!」
一連串的開口下令之餘話音未落,伴隨著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而下意識地想起了雅可夫那傢伙還在自己坦克外掛著,幾乎快要忘了這茬的馬拉申科在稍有一愣之餘當即抬手推開了頭頂的炮塔艙蓋向外探出身去。
從耳畔臉龐間呼嘯刮過的凜冽寒風在馬拉申科探出車外的一瞬間,當即與車內被持續運轉發動機烘烤地暖洋洋的環境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不得去有感而發發出詩意感慨的馬拉申科正準備回過身去,在炮塔外已經「久等」多時了的雅可夫中校卻搶先脫口而出。
「馬拉申科同志,我正準備去拍你的炮塔頂蓋提醒你。看那邊,那好像是德國佬的坦克集群,他們朝我們衝過來了!」
自知雅可夫中校抬手指向的方向到底有什麼東西,在眼下這已經衝鋒到距離德軍陣地不足三百米的位置將上半身探出炮塔外本就風險極大。
耳畔那熾熱彈雨幾乎貼著臉頰的瘋狂呼嘯而過讓馬拉申科顧不得廢話太多,比方才剛剛探出炮塔外時更加壓低了自己身姿的馬拉申科當即衝著面前的雅可夫中校大聲開口。
「不是好像,雅可夫同志,那些傢伙就是德國佬的坦克部隊!之前電報里提到的那支攻下了伊斯特拉的德軍坦克部隊應該就是他們!」
「繼續再扒在坦克外面會非常危險!剛才打在坦克外面那幾發跳彈穿甲彈沒傷到你只是你運氣好,好運可不會一直待在你身邊!馬上就是上百輛坦克的交鋒火拚了,在那之前最好趕緊下車!我會抽出一部分坦克繼續配合你們進攻德國佬的陣地!他們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一定要徹底壓垮他們,德國佬的坦克由我來對付!」
從語速極快的馬拉申科口中連珠炮般話語裡讀懂了對方的焦急,方才那幾發不規則跳彈的德軍穿甲彈好懸沒把雅可夫的小命給要了,在即將開始的上百輛坦克大戰里繼續扒在馬拉申科座車外面的確是等同於找死的行為。
「我明白了,一定要得勝歸來,馬拉申科同志!」
堅定點頭的開口話語之餘當即邁開穩健的步伐從馬拉申科座車的炮塔後面一躍而下,彷彿不知恐懼和死亡為何物的雅可夫再度暴露出了那股來自西伯利亞荒涼之地的原始野性,振臂高呼中的托卡列夫TT33手槍宛如賽場發令槍一般奏響了最後的衝鋒號角。
「莫斯科就在身後!保衛祖國!保衛領袖史達林!殺光那些吶粹法希斯走狗,同志們,烏拉!!!」
「烏拉!!!」
「烏拉!!!」
當打了雞血一般的雅可夫高喊口號發起帶頭衝鋒後,周圍那些紛紛從坦克上跳下的紅軍戰士們亦是有樣學樣,開始怒吼著烏拉口號追隨在仍在朝德軍陣地穩步平推的部分KV1身後發起最後的衝鋒,雅可夫團長以身體力行的英勇方式證明了「黨員先上」與「榜樣力量」的真正意義。
與上一次在列寧格勒時打那種受限極大又兵力不足的坦克遭遇戰不同。
這一次的戰場交戰環境儘管與上一次一樣依舊是倉促爆發的坦克遭遇戰,但馬拉申科此刻手中所握有的雄厚兵力卻早已是今非昔比地異常強大。
在從容應對來襲德軍裝甲部隊的同時,還能分出少部分坦克配合步兵繼續維持對德軍防禦陣地的進攻。這一看似狂妄自大的決定,實際上卻是對馬拉申科手中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實力之強大的最好體現。
從自己手中的車長潛望鏡中,清楚而完整地觀察到了對手蘇軍坦克集群在極短時間內快速轉向完成了所有應對部署。
驚訝於本應溝通不暢的對手竟能如此之快地完成這種絲毫不遜於己方的快速戰術調整,已經無心思再去猜想這其中原因究竟幾何的沃爾特中校此刻卻又無比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這一次,自己只怕遇到了自穿上這身裝甲兵制服以來所最為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