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赫爾曼這個看起來顯得尤為「怪胎」的德軍少校,對其有著諸多不解的馬拉申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傾吐。
「我記得你剛才跟我說過那個叫霍夫曼的裝甲兵頭子是因為狂熱而死,照這麼說來,你對吶粹應當是不感興趣了?」
對於個人信仰的妄加猜測和推論,在和平年代是一件很不禮貌甚至會挨打的事情,到在眼下這種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的情況,心裡放寬而身為一個勝利者的馬拉申科倒也索性沒這麼多的顧慮了。
比起馬拉申科心中尚存一絲忐忑的猜疑心理,被說中了事實真相的赫爾曼倒顯得無事發生一般非常坦然。
「你說得對,馬拉申科中校,我的確對吶粹黨不怎麼感興趣,我現如今之所以能穿上這身軍服全是因為我想要做出一場革命,做出一場改變,而在那之前,我手中必須掌握到足夠大的權力才行。」
「果然,這傢伙是一個施陶芬貝格式的人物,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黑暗,被黑暗籠罩的地方也一定會有光明存在。希特勒身邊聚集的獻殷勤拍馬屁傢伙就算再多,敢於對第三帝國不滿甚至向其發起挑戰的傢伙也絕對會存在。」
僅憑一語之詞的妄下定論中就將赫爾曼少校劃歸為了施陶芬貝格式的人物,對其心裡真正的打算如何還有很多問題想問的馬拉申科隨之繼續開口。
「為何你會想反對希特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在你們德國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企圖反對他可是要冒生命危險的,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面對馬拉申科口中那並不意外的開口發問,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加以隱藏內心真實想法的赫爾曼倒也隨之坦然起來。
「也許有一點需要解釋清楚,馬拉申科中校,我反對的並非是我們元首本人。他為我們德國帶來了更多的糧食和物資,解決了人們的失業和溫飽。也許這一切是建立在其它國家和民族的鮮血與衰亡之上,元首在他們的眼裡與惡魔無異。」
話語傾訴中已經明顯有些激動的赫爾曼就差站起身來手舞足蹈,對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那些放在後世大街上絕對會被當成瘋子,給抓進警察局裡的奇葩舉動已經見怪不怪,內心中坦然平靜如止水一般的馬拉申科只想知道這個赫爾曼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依舊「勉強」保持椅子上的坐姿甚至開始有些「手舞足蹈」,情緒稍有激動中連唾沫星子都開始向外飛濺的赫爾曼一改方才風度翩翩的金髮藍眼日耳曼帥哥形象,一直壓抑在心中的獨到見解很快脫口而出。
「但對於們德意志而言,元首毫無疑問是拯救了民族和國家的英雄!即便他在被我們征服的敵國眼裡是多麼的不堪,雙手上沾滿了多少鮮血,但征服了敵國用以治癒自己國家的帝王,會被自己的臣民稱之為罪人嗎?不會!」
「邪惡有罪只是一種處境不同的相對理解,元首在德國永遠不可能從內部被推翻,就像你們蘇聯的最高領袖史達林一樣,他和我們的元首沒有多大不同。」
頗為幸運的是,赫爾曼口中此番一時激動而口不擇言的話語傾訴對象是馬拉申科這樣的「另類」,倘若是換了其它蘇軍軍官亦或是政委的話,赫爾曼此刻除了躺在地上腦門冒血以外沒可能再有別的下場。
在後世那個資訊發達時代的網路上,赫爾曼口中方才的那一番話語只能說是再平常不過。
A國的領袖發動舉國之戰滅了鄰居B國的政權,奪了他們的糧食、物資、人口、金錢納為己用,用以治癒本國在戰爭中所受的損失和創傷。並用這些掠奪來的東西和財富,將戰前許諾給國內上層階級和大資本家們用以募集戰爭資金的口頭支票和承諾好處一一兌現。
最後再拿出來一部分掠奪來的資產改善民生,讓人民切身實地地感受到戰爭帶來的好處,將對戰爭的疑慮和不滿轉化成歇斯底里的狂熱支援,乃至於是對領袖一人的絕對效忠。如此這番一片利好的大背景下想要發起下一場戰爭,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國內產生反戰情緒?人民對於戰爭的渴望甚至比領袖本人還要來的更甚。
滅了鄰居B國全境將其納入自己旗下的地圖之中,發動這場戰爭的A國最高領袖對於原本的B國人民來講絕對是十足的罪人,是破壞了自己一切幸福安穩與祖國存在的罪魁禍首。
但對於因打贏了這場舉國之戰而晉陞為戰爭最終受益者的A國人民而言,改善了他們的生活並將戰前許諾的好處全部一一兌現的領袖,卻又絕對是民族英雄而無出其右,至少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如此認為並選擇繼續狂熱支援他們的領袖。
至於鄰國人民遭受到的苦難,不好意思,那關我何事?
從部落為界到以國為界,用戰爭書寫歷史的人類從來就不是一群為了他國人民幸福而甘願犧牲自己的生物。而希特勒正是把握住了人心的這一黑暗點後,藉助各種物質上的好處和精神上的慰籍與滿足將之轉化為實現自己目標與理想的工具。
希特勒最大的特點不是在於其屠殺了多少生靈,也不在於其所領導下的第三帝國打出了多麼輝煌的戰績。
自人類有歷史記載以來,希特勒即是第一個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敢於將種族主義升華地如此徹底,並絲毫不假遮掩地將之完整呈現於世界面前的人。即便是到了希特勒死後的後世二十一世紀,也依舊有眾多的膜拜者甘願信奉他那一套說辭並大肆鼓吹讚揚。
受餘威波及的後世都尚且如此,在希特勒風頭正當年的第三帝國輝煌全盛時期,能夠像赫爾曼少校這樣在信仰之中尚且還殘存著一絲理智的人已然不多。
在後世里已經見慣了太多此類說辭的馬拉申科對於赫爾曼的表現並不感到意外,在這個瘋狂而又充斥著狂熱信仰的時代,赫爾曼少校的言行已經算是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