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酒桌之上

  一言不發中靜靜聆聽著彼得羅夫上校訴說著那場發生在基輔城下的慘烈戰鬥,這場整個二戰中堪稱紅軍最慘重失敗的戰役,幾乎已經無法用慘烈這樣的相形見絀而又乾癟詞語去加以形容。

  「野戰醫院的同志們給我做了緊急的截肢手術,好在傷口處理地及時並沒有發生潰爛感染,所以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只是簡單休息了兩天之後我就立刻向上級請戰希望能把我繼續派回戰鬥的最前線,但徹底失去了整個右臂之後卻已經連最基本的掏槍射擊都是個問題,一線上的戰鬥部隊無論如何都不會要一個身體有殘疾的人去加入戰鬥的,現在想來的話上級回絕了我的請求也許才是正確的決定。」

  兀自開口中舉起一旁的酒瓶再度給自己斟上了滿滿一杯,映照在昏暗燈光下而又在搖晃杯中迤邐奪目的酒心旋渦,正如同彼得羅夫上校此刻的內心一般躁動不止。

  「那幾天裡大概是我這人生走到現在路上最失落的時候,我無法接受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的事實,幾乎已經和自暴自棄沒有什麼區別,甚至不肯接受藥物還一度想過自殺。」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我那個在莫斯科內務部里工作的老同學卻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手段知道了我在前線上的消息,用一紙調令把我徵召去了莫斯科內務部赴任,同時還以指揮部隊突圍立下戰功的名義附上了一紙晉陞令,帶著一條胳膊去內務部總部赴任的人大概我還是第一個。」

  「等真正回到了莫斯科以後我才知道,這個當年和我同一期從黨校學習畢業的傢伙在內務部里可是比我在一線部隊要強出太多。光是官階這一條上他就已經當上了少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傢伙應該是我們那一期畢業生里乾的最好的一個。」

  聽罷彼得羅夫上校這一番感慨話語之後的馬拉申科若有所思,雙眼中悄然一逝的略帶疑問神情卻是被彼得羅夫上校看在了眼裡。

  「能把卡馬洛夫這個混蛋拿下並不是偶然。」

  「自打戰爭爆發之後,整個莫斯科城裡城外的形式就變得格外嚴峻。芬蘭人、德國人、甚至是美國人和英國人,這些形形色色的間諜總想著從莫斯科里獲得他們最想要的一手情報。」

  「不肯安分下來的德國和芬蘭間諜甚至還謀划過幾次暗殺和破壞行動,一些被他們開出的條件給腐化收買了的黨員不惜出賣祖國為這些吶粹法希斯走狗做事,所以這樣的情況必須加以遏制!」

  「特別行動部的任務就是旨在莫斯科城裡去查出並清剿掉那些間諜網路,同時還要把那些隱藏在我們同志中間的骯髒叛徒給揪出來!」

  「像卡馬洛夫這樣的傢伙雖然壞的徹底,但就目前掌握的調查材料來看他最起碼還沒有和任何間諜組織有過接觸,所以也還不至於連累他的家人,充其量也就是審判他一人罷了。」

  一語道盡之餘隨即輕輕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向著馬拉申科示意,明白了彼得羅夫上校用意之後的馬拉申科旋即也舉起了自己面前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的穿喉烈酒在眼下這種特殊的氛圍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飽含其中。

  「這麼說的話您現在又重新找到了戰鬥的意義,對嗎?」

  所謂的戰鬥不光光只發生在炮火紛飛的前線,明槍暗箭相互交錯中的後方反間諜戰線上同樣也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生死相搏,倘若彼得羅夫大叔真的能夠適應這樣的新環境並恢復心境的話在馬拉申科看來自然是再好不過。

  並沒有讓手握著酒杯而一語不發中的馬拉申科等待太久,以那平靜的眼神稍稍思考片刻後再度開口的彼得羅夫上校語氣已然是如最初一般充滿了堅毅。

  「來到現在的環境裡之後我思考過很多,既然失去了一條胳膊無法再繼續參與到前線戰鬥中的事實已經註定,不論我再怎麼不願意承認這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與其這樣就此沉淪下去,不如像保爾柯察金同志那樣去勇敢面對殘酷的現實而做出改變。我曾經讓無數意志沉淪的同志們走出了心理陰影,自我救贖的道路也理應由自己去完成。這就像是一項政治任務一樣,對我來說只有必須完成這一個選擇。」

  能夠看到彼得羅夫上校在接連遭受這麼多打擊之後卻依舊還能重燃起最初的鬥志,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心想看到自己的彼得大叔朝好的方向發展的馬拉申科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氣氛逐漸說開了的二人開始不斷地舉杯共飲,就連酒量比起這兩個大男人來說要遜色不少的娜塔莉婭都喝了不少下去而臉頰緋紅。

  暢所欲言的馬拉申科和彼得羅夫上校在這一晚上聊了很多很多,從回憶契爾尼亞耶夫師長的點點滴滴開始直到痛恨卡馬洛夫這樣的紅軍渣滓而結束,一路走來間留下了太多共同回憶的馬拉申科還從未像今晚這樣能把憋在心裡的話全部傾吐而出。

  「我聽說你是從列寧格勒前線上被飛機緊急運回莫斯科接受治療的,這可至少是司令員級別的待遇,馬拉申科,你現在...嗝...你現在真是越來越超乎我的想像了。」

  酒越喝越多舌頭也越來越大的彼得羅夫上校漸漸開始有點嘴巴把不住門,放在平時的時候一向謹言慎行的彼得羅夫上校,可是從來不會去主動談論有關別人的待遇一類的問題的。

  能夠向馬拉申科說出如此這般話語除了彼得羅夫上校的確喝的有些上頭了以外,馬拉申科這憑藉自己實力的火速向上晉陞才是真正令其所驚訝和感到好奇的對象。

  「司令員級別的待遇?嗝...大叔你就別嘲笑我了,你見過那個司令員開著坦克去和德國法希斯拼刺刀的?在列寧格勒我都快把坦克開成曳引車了,就是專門去撞德國佬的那種,要不是那幫德國佬的坦克實在爛的沒法說,我現在...嗝...我現在能不能坐在這裡喝酒還是未知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