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徵死亡的烈焰如同惡魔的舌頭一般在殘骸中不斷跳躍閃動將鋼鐵與屍骸舔舐地通紅,猶如禿鷲盤旋在屍山血海上空的斯圖卡式俯衝轟炸機們卻至今不願離去,即便是在攜帶的炸彈已經盡數耗盡之後也依舊在用兩挺機翼上的7.92毫米機槍繼續收割著地面上的生命。
空襲進行到了這個份上,原本就是在運動前進過程中遭遇到德軍斯圖卡機群突然襲擊的蘇軍部隊早已是損失慘重。
各式主力坦克與車輛不是被炸成了零件狀態就是被衝擊波直接掀翻在地失去了戰鬥力,與裝甲部隊同行的步兵們也是身首分家被彈片和機槍子彈打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唯有人間煉獄這般的詞語才能形容此刻蘇軍地面部隊在德軍空襲下苦苦掙扎又傷亡慘重的慘狀。
噠噠噠噠——
伴隨著最後一輪俯衝機槍掃射攻擊的完成,目視著那幾名撲倒在自己槍口下的蘇軍屍體一動不動再也沒有了站起來的可能。
對自己的「傑作」深感滿意而的同時又得意洋洋的德軍空中機群指揮官隨即操縱杆一搖,帶領著自己那些同樣耀武揚威的部下們順著來時的方向直接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眼看著那些一直在己方頭頂上尖嘯盤旋的德軍斯圖卡機群,終於在肆虐了近半個小時後因為油料告罄而轉頭離去。
從煉獄般的空襲中九死一生僥倖存活下來的蘇軍戰士們立刻開始從各自躲藏的掩體後現身而出,向著那些絕大多數已經是漸冷屍體的戰友們快步跑去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另一邊,在這場空襲當中僥倖倖存下來的177號指揮型T34坦克車組成員們亦是無比焦急而忙碌。
車長兼先頭部隊指揮官馬拉申科上尉的生死不明顯然是當下最要緊的問題,謝廖沙、尼可萊以及新到的裝填手基里爾。
這三位可以說是和馬拉申科關係最為密切的同車組部下們,在空襲結束後的第一時間便迅速奔向了餘溫未消的彈坑附近。
「馬拉申科上尉,你在哪兒!?」
「上尉同志,能聽到我說話嗎!?」
自始至終不願意相信馬拉申科已經在剛才這場空襲當中被炸身亡,三名年輕人在一邊奔跑中一邊高呼著他們車長的名字以期望能從這鋼鐵殘骸以及屍橫遍野中得到一絲回音。
但遺憾的是,眼前這副充斥著肉體焦糊味道和鋼鐵扭曲變形的煉獄般戰場遺蹟內並沒有任何一個聲音對他們的呼喚報以答覆。
放眼所及之處皆是剩餘的倖存紅軍戰士們在忙著搶救傷員和搬運剩餘物資裝備的景象,在那成片成片地被航彈和機槍撕成血肉碎塊而難以分辨的人體殘骸中,根本就找尋不到任何和馬拉申科上尉有關的蹤影。
「呃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戰友們的橫死沙場以及德軍斯圖卡式俯衝轟炸機的恐怖尖嘯,已然給基里爾這位年輕的新兵帶來了無比沉重的打擊,在短短兩天之前還在談笑風生中去帶給他鼓勵與自信的馬拉申科上尉生死不明更是最殘酷的現實般慘痛無比。
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在充滿著蘇維埃式社會主義文化氛圍的紅色大學校園中成長起來的基里爾何曾見識過如此殘酷而又血腥的戰場,馬拉申科上尉的「死」更是徹底擊垮了本就已經徘徊在絕望邊緣的基里爾意志,這位在短短一周之前還滿腦子風琴樂譜的大男孩終於在絕望而又痛苦的哀嚎中跪倒在地手捂臉蛋開始大聲痛哭。
對於基里爾那響徹心扉的痛苦哀嚎並沒有多少人去在意,這些在連日來的征戰當中已經領教過了對手德國軍隊那強大戰鬥力的紅軍戰士們早已聞慣了血腥見慣了生死,自然也包括像是基里爾這樣剛剛走上戰場不久的新兵那痛苦至深的哀嚎。
但命運之神在給予了沉重打擊之後,好像卻並沒有就此放棄掉這些剛剛經歷過一場殘酷空襲的紅軍戰士。
正當跪倒在地的基里爾滿腦空白依舊在雙手捂臉精神崩潰之時,一道從身後傳來的高聲吶喊卻有如是最動聽的希望之音一般將其靈魂瞬間拉回了現實。
「嘿!快來人,馬拉申科上尉...馬拉申科上尉他在這兒!他還活著!」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立刻回過頭來放眼望去,之間一名手持著莫辛納甘步槍頭戴草綠色鋼盔的紅軍戰士,正在不遠處的小土堆後面興奮地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以招呼戰友們前去。
沒有任何言語地從半跪倒的地面上立刻直起身來,興奮道無法用言語來加以形容的基里爾幾乎是以連滾帶爬的姿勢向著那名揮手紅軍戰士所在的方向一路撲去,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馬拉申科上尉一定要活著。
原來,在早先一些時候的德軍斯圖卡投下炸彈之時,因相隔距離較遠而被爆炸衝擊波捲起的狂風直接掀飛的馬拉申科卻很是幸運地並沒有被任何彈片命中身體。
儘管這一口氣把他吹飛出去了二十多米的航彈爆風確實威力不小,但再一次受到命運女神垂青的馬拉申科卻很是意外地直接飛進了一處前兩天剛下過雨的爛泥草垛里。
濕潤的青草和粘稠的泥漿混合在一起後儘管把馬拉申科全身上下弄得污穢不堪宛如一個泥人,但毋庸置疑,正是這些粘稠的爛泥漿和覆蓋在上面的青草最大程度地減緩了馬拉申科肉體接觸到地面時的衝擊力,令其在被航彈爆風掀飛了足足二十多米後卻依舊只是暫時昏過去而並無大礙。
「咳...咳咳...呸,混蛋,滿嘴都是這臭泥巴!還有這破草!」
在身旁這名率先發現自己的紅軍戰士攙扶下終於算是一瘸一拐地從這泥坑中直起身來,感覺自己滿嘴都是草皮味道和爛泥巴糊滿的馬拉申科幾乎連說話都困難,慌忙不迭中立刻便掏出了自己背後的水壺一股腦地潑上了自己的臉頰開始清洗這張已經看不清真容的泥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