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裡面到底有多難捱?這不是一點點心理準備就能解決的。
由於身為見習律師的關係,程安在入獄之前,也曾經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但是,入獄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所做的心理建設遠遠不夠。
但是,就是這一點心理建設,也讓他過得比盧家耀要「健康」得多。
特別是,在程安用英語向太平紳士姚立中提議「在監獄小賣部增加內褲供應」這一條得以實現之後,程安就成了眾多犯人眼中的「自己人」,已經混到了和黑仔達一樣的「羊頭」地位了。
一個善於苦中作樂的人,這是靚坤對程安的評價。
同時,這也是一個比盧家耀更難以收服的人。
靚坤想要收服鍾天正、盧家耀、程安,這不是因為他有什麼「主角收集癖」,而是他看到了這三個人的優點:
程安——善於權謀,多變如龍;
盧家耀——行事兇狠,殘暴如虎;
鍾天正——外圓內方,忠誠如狗。
收服鍾天正最容易,已經算是完成了百分之九十;收服盧家耀次之,只要再加一把力;收服程安最難,靚坤感覺完全無從下手。
……
吃飯的時候,太子低聲對靚坤說道:「你收到風沒有?你頭馬烏鴉連人帶地盤都過檔到東星了,拜了東星駱駝當老大。」
靚坤一邊吃一邊說道:「聽說了!我人在裡面,又有沒什麼辦法?」
太子嘆了一口氣,扔下手裡的勺子,說道:「社團真是好心,讓葵青的韓賓到尖東幫我守住地盤。旺角堂口則是陳耀。」
靚坤說道:「心情不好也不要不吃飯啊!難道你想搞絕食,抗議香港皇家警察抓你進班房,害你丟了地盤啊?」
隔壁桌,一條腿踩在板凳上、正在看監獄小賣部商品價目表的喪標聽到「絕食」兩個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們不如絕食抗議香菸漲價吧!」
和喪標同桌吃飯的鐘天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喪標,「絕食,後果很嚴重的。」
喪標大義凜然地說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們如果不抗議給他們看看,他們會越來越過分,那後面進來的手足就更難捱了。」
盧家耀也幫腔道:「對啊,標哥,你一個人絕食也沒有什麼用啊!」
喪標拍了一下盧家耀的頭,說道:「你傻的?當然是大家一起絕食抗議啊!」
鍾天正勸道:「你聽說過監獄餓死犯人沒有?你帶頭搞絕食,查出來之後就更難捱了,殺手雄一定整死你。」
盧家耀說道:「標哥,我看還是算了,別把事情弄大了。」
喪標說道:「你這麼自私,只顧慮到自己。」
鍾天正還在苦口婆心勸解:「喪標,早晚都要吃,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喪標說道:「當然要再吃,至少給那些高官知道,我們很不滿意,對不對?」
鍾天正只好說道:「這關係到大家的福利,我想有很多人贊成的。」
喪標一聽鍾天正也贊成,眉飛色舞地對自己的小弟吩咐道:「沒錯!阿勇,今晚叫和聯勝的兄弟們不要吃飯。」
鍾天正見喪標居然這樣組織絕食抗議,覺得這實在是太兒戲了,勸誡道:「喪標,你還沒有通知其他社團的人。」
喪標還自以為勝券在握地說道:「急什麼?如果這件事被我們爭取成功了,就像那個爭取內褲的程安一樣,我喪標的名頭就算是打出來了。」
喪標的小弟紛紛點頭稱讚,馬屁如潮。
喪標還自鳴得意地說道:「出來混,一定要食腦,否則怎麼給你們當老大?」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插進來,「誰說食腦?」
喪標抬頭一看,頓時好心情一掃而空,原來插話的是殺手雄,他放下踩在板凳上的腿,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在說,打邊爐(廣式火鍋)的時候,一定要吃豬腦。吃什麼補什麼嘛!」
殺手雄一臉喪氣樣地說道:「打邊爐?你還有七八年才能出去,想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鍾天正連忙岔開話題,說道:「雄哥,香菸的價格漲得太離譜了。」
殺手雄說道:「嫌貴就戒菸好了,反正吸菸有害健康。」
……
晚飯時間,大屯帶著小弟打了飯,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看到喪標等人都把飯放在桌子上,也不動筷子,大屯向小弟問道:「喪標在搞什麼?怎麼不吃飯?」
小弟答道:「聽說,是為了香菸漲價的事情,在搞絕食抗議。」
大屯不屑地笑道:「傻瓜,不管他們,我們吃!」
烏鴉先是走到和喪標走得比較近的鐘天正和盧家耀一桌,問道:「你們怎麼不吃飯?快吃!今天的咖喱雞味道還不錯的,連巡視監獄的太平紳士都稱讚美味。」
聽到烏鴉說的話,坐在鍾天正對面的黑仔達一面四處看,一面慢慢吞吞地把自己餐盤裡的那塊咖喱雞夾到嘴裡。
鍾天正則拿起筷子用一張商品價目表的空白背面擦起來,盧家耀也有樣學樣地拿商品價目表的空白背面擦起勺子。
殺手雄不陰不陽地說道:「小心擦破了。」
殺手雄轉了一圈,發現不吃飯的大多數都是和聯勝的人,再加一些和他們走得近的「羊」。
殺手雄直接走到喪標的桌邊,問道:「為什麼不吃飯?」
殺手雄用筷子夾著菸蒂吸菸,斜睨了殺手雄一眼,說道:「我胃痛,吃不下。怎麼,胃痛也不准啊?」
殺手雄咬了咬牙,說道:「好,你胃痛,我讓你去醫院看醫生。來人,送他去醫院。其他人再不吃飯的,就把他們的飯直接倒掉。」
大屯也在一旁幫腔道:「一個星期才有一次吃咖喱雞的機會,搞絕食,那不是秀逗了嗎?」
擒賊先擒王,殺手雄這一手,算是暫時平息了風波:看到帶頭絕食的喪標被送到醫院,其他參加絕食抗議的人,也只好恢復吃飯。
……
晚上,各個監房的囚犯紛紛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晚飯的「絕食事件」。
喪標的頭馬大聲說道:「這件事情,根本就是為了大家的福利。現在,標哥被他們關起來了,各位老大有什麼想法?」
盲蛇第一個拍案而起,說道:「還想什麼?那個殺手雄這麼囂張,拽得就像他是典獄長一樣。」
口水基接口說道:「就算是典獄長,也不敢叫我們把飯倒掉!」
又一個老大表態,說道:「媽的,我們大家全都絕食,跟他斗到底。喪標真是傻,早點通知嘛!」
作為「羊頭」,鍾天正也表態道:「各位老大,這件事可大可小,你們要想清楚!」
盲蛇說道:「還想什麼?就這麼辦,通知兄弟們,明天晚上全都不吃飯。阿正,你負責通知大屯。」
……
得到鍾天正的通知,大屯也表示:「既然全世界都不吃飯,就連你們這些羊都參加了,我當然也不吃。」
鍾天正趁機說道:「我也想跟你說一說阿耀那件事。」
大屯冷哼一聲,說道:「阿正,不要得寸進尺,順勢說這個,我們的帳我一定會慢慢算的。」
盧家耀說道:「大屯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大屯冷笑著說道:「你現在怕了?」
說完,大屯頂開盧家耀,揚長而去。
鍾天正還想挽回,說道:「我跟阿耀都商量過了,出獄之前,我們的工錢全歸你。」
大屯聽了,眼睛一亮,說道:「我考慮考慮。」
鍾天正和大屯都沒有注意到,盧家耀眼中閃亮的凶光。
……
面對所有囚犯都絕食抗議的局面,殺手雄先是命令所有人都吃飯,結果沒人理他,大家還是一動不動。
殺手雄只好點名了,「盲蛇,你為什麼不吃飯?你再不吃飯,我就先關你!」引來的只有盲蛇的怒目而視。
殺手雄怒了,「帶走!」
一個獄警走到盲蛇面前。
盲蛇把自己的餐盤一下子扣在桌上的泔水盆里。
餐盤扣進泔水盆的聲音就像是命令一樣,幾乎所有的人都把餐盤扔進了泔水盆。
大屯的小弟倒是也想把飯倒掉,但是被大屯制止了。
盲蛇說道:「我怕赤柱的單人房不夠多。」
在盲蛇這裡碰了一鼻子灰,殺手雄目光一掃,發現只有大屯和他的小弟的飯還在桌面上,走到大屯面前,命令道:「大屯,吃飯!」
大屯無可奈何地說道:「你叫我現在吃飯,這不是叫我去死嗎?」
見大屯也不聽自己的命令,殺手雄怒了,「跟我進廁所。」
大屯不敢硬頂,只好跟著殺手雄進入廁所。
殺手雄問道:「是不是為了漲價搞絕食?」
大屯說道:「這還用問啊?」
殺手雄問道:「這次絕食是誰煽動的?」
大屯說道:「這叫我怎麼說呀?你想我死嗎?」
殺手雄問道:「所有社團都有份參加啊?」
大屯說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這次絕食是大家的意思,我只是跟著做而已。」
殺手雄命令道:「你馬上出去吃飯!」
大屯說道:「你瘋了,你以為我能隻手遮天啊?他們會打死我的!」
殺手雄說道:「你搞清楚,待會你再不吃飯,我就馬上把你和其他社團老大關在一起。到時候,我就說,是你指證他們煽動絕食。你一樣會被他們打死。」
大屯說道:「你這樣分明是陷害我。」
殺手雄說道:「誰叫你不聽話的?」
大屯說道:「外面那麼多『羊』,隨便叫一個進來當替死鬼就行了,何必找我呢?」
殺手雄說道:「你在教我做事?」
大屯說道:「雄哥,配合你沒問題,但是也要等時機的。」
殺手雄冷笑了一聲,開始向外走。
大屯看殺手雄什麼都沒有答應,一下子撲倒在地,抱住殺手雄的大腿,說道:「雄哥,是盲蛇帶頭搞絕食的。放過我吧!」
殺手雄點了點頭,大屯這才鬆開殺手雄的大腿。
殺手雄走出了廁所,大屯裝作很拽的樣子跟在後面。
殺手雄掃了大屯一樣,大聲命令道:「就位。」
大屯走著螃蟹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殺手雄走到盧家耀和鍾天正這一桌,對盧家耀命令道:「你,去廁所!」
盧家耀說道:「有話就在這裡說!見不得人嗎?」
殺手雄說道:「你說什麼?這裡我話事!」
盧家耀說道:「那你就在這裡打死我好了!」
殺手雄走到盧家耀身邊,俯身在盧家耀耳邊,低聲說道:「我看你還是乖乖吃飯。在這裡,你是鬥不過我的。」
盧家耀的飯雖然已經扣進了泔水盆,但是杯子裡的涼茶還在,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自言自語道:「今天的涼茶好甜啊!」
殺手雄接著小聲說道:「我現在已經知道是誰在主持絕食了。」
盧家耀放眼望去,除了大屯,所有的老大都在盯著他看,而殺手雄在他耳邊說什麼,老大們都聽不到。
殺手雄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栽贓,不能指望那些社團人物的智商,喪標就是個典型例子。
殺手雄還在盧家耀耳邊絮絮叨叨:「你想想看,現在我這樣跟你說話,那些老大看到以後,他們會怎麼想?他們一定會以為是你告密。」
殺手雄站起身,大聲說道:「好,好,謝謝你,我馬上把他們關起來。很感謝你的合作。現在我已經知道了。」
不等殺手雄繼續逼逼叨,盧家耀把杯子裡沒喝完的涼茶一下子潑到殺手雄臉上。
殺手雄抽出警棍,正要痛扁盧家耀一頓。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典獄長到,全體起立。」
殺手雄只好作罷,連忙用手去抹自己臉上的水漬。
——可不能讓典獄長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典獄長邁著八字步走進食堂,雙手叉腰,站在眾人面前,「你們有什麼不滿意,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在監獄裡面絕食,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我希望你們先吃飯,我可以保證不再追究。」
回答典獄長的是一片死寂。
看到沒人回應,典獄長接著說道:「是不是我的讓步還不夠,你們究竟要求什麼?難道一定要我把你們送到單人間,或者是調到別的監獄?」
還是沒人回應。
典獄長又放鬆了一些語氣,說道:「監獄裡面的規矩,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典獄長確實不知道小賣部漲價的事情,但是他的薪水卻包含了小賣部的利潤。
看到典獄長開始「求」這些囚犯吃飯,殺手雄本著「主辱臣死」的精神,走到最佳突破口大屯的面前,說道:「大屯!」
大屯也是個機靈鬼,語氣做作地說道:「你看,典獄長說得那麼感動,不吃飯怎麼對得起他呀?」
大屯還一邊吃,一邊招呼他的小弟吃飯。
殺手雄還重新打了一份飯,丟在盧家耀面前,命令道:「你也吃飯!」
盧家耀拿起餐盤,扣在殺手雄臉上。
盧家耀的體格,本來不是殺手雄的對手,更何況還有其他獄警幫忙,但是幸好典獄長在這。在典獄長的命令下,殺手雄打了三四下就罷手了。
「把他帶去醫院,其他人一到時間就帶回牢房。」典獄長剜了殺手雄一眼,就離開了食堂。
大屯還在那裡得意洋洋地說道:「不吃飯是會餓死人的。」
遠處,剛剛被送進監獄的黎胖子和太子、靚坤、盲蛇同坐一桌,惡狠狠地盯著大屯,問道:「那個王八蛋就是大屯?」
靚坤說道:「那個王八蛋就是大屯。想扁他?別挑今天,他吃了飯,我們沒吃,體力上面沒有優勢。等機會吧!」
大屯飯還沒有吃完,就開始口吐白沫,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身體不斷抽搐,然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屯的幾個小弟,也開始出現同樣的症狀。
黎胖子趁機大喊一聲:「飯里有毒!」
整個食堂頓時混亂起來,有些囚犯朝食堂門口逃去,有些囚犯想上前一看究竟。同時,幾乎所有的囚犯都驚呼起來。
突然發生的變故,讓獄警們也不知所措。
只有殺手雄處變不驚,大聲命令道:「所有犯人在原位坐好!誰敢離開座位就打!」
殺手雄的前一句是對犯人說的,後一句是對獄警說的。
但是,不是所有獄警都像他一樣精明,很快監獄裡最常見的混亂局面開始了:犯人打獄警、獄警打犯人、犯人打犯人。
根本就沒人顧得上倒在地上的大屯。
黎胖子走到大屯的面前,用腳撥了一下大屯的臉。
此時的大屯,已經毫無意識昏迷了。
「我還以為有多叼,原來不過是這幅死相!」黎胖子很沒素質地把一口濃痰吐在大屯的臉上。
其實,大屯還沒死呢!不過,估計他也沒工夫追究黎胖子不講衛生的行為。
長長的警報聲響起,在高壓水槍和警棍的鎮壓下,食堂的混亂局面很快就被平定下來。
參與鬥毆的囚犯被抓到單人間,受傷的囚犯被送到醫院,只剩下大屯和他的五個小弟的屍體躺在積水的食堂地板上。
幾個既沒有進單人間、也沒有進監獄的東星小弟,被選出來抬屍體。
赤柱監獄是有斂房的,就在醫院隔壁。畢竟,在廢除死刑之前,赤柱監獄已經執行不知道多少次死刑,甚至在1966年最後一名死囚也是在赤柱監獄執行死刑。再加上,每年都或多或少有瘐斃的犯人。所以,赤柱監獄有斂房是很正常的。
監獄醫院的「醫生」外號「瘋狗」的獄警,草草地看了一下包括大屯在內的六具屍體,就做出了判斷:「這是老鼠藥毒死的。」
再一化驗,供給犯人食用的米飯里摻雜了老鼠藥的成分。
在保安科長辦公室,看過瘋狗的報告之後,保安科長殺手雄面沉如水,想了一會兒之後,對瘋狗說道:「改一下結論,這六個人是因為食物不衛生,食物中毒而死。」
瘋狗小心翼翼地問道:「科長,這不是一樣嗎?食物中毒沒有老鼠藥毒死的,死的那麼快。」
殺手雄罵道:「你他媽是豆腐腦啊?老鼠藥毒死,那就是投毒案,就算查出來,我們監管不力,也要背黑鍋,搞不好就要降職,甚至是革職。如果是食物中毒,那就是管理不善,頂多是調職。你想要我降職,還是調職?信不信我降職之前,先弄死你?」
瘋狗連忙搖頭道:「不敢!不敢!」
殺手雄說道:「就說是被老鼠藥毒死的老鼠混進了米飯里,幫廚的犯人不捨得倒掉米飯,只把老鼠拿出來了。結果,六個犯人吃到了那些米飯,被毒死了。」
瘋狗唯唯諾諾地說道:「那……」
殺手雄惡狠狠地說道:「那什麼那?死在赤柱監獄的人,屍體會被安葬在赤柱監獄附近的墳場內,他們的家屬更沒有領回屍體安葬的權利,甚至無法入墳地內拜祭。報告還不是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明白?」
瘋狗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殺手雄恨恨地念叨著盧家耀和幾個社團老大的名字,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如何活動,尋找自己下一步調動的去向。
……
《赤柱監獄發生集體食物中毒,六名囚犯不治身亡》的新聞標題,並沒有引起多大的社會反響,犯人集體絕食抗議的事情也被大屯等六個人死亡的消息蓋下來了,絕食抗議的對象——香菸漲價也成了定局。
倒是擔心靚坤安危的阿珍在探訪時,絮絮叨叨地問個不停。
前來探監的阿珍還帶來了一張照片,是安妮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一同前來探監的牧師對監獄裡面出現「老鼠飯」這種事情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只是叮囑靚坤多向上帝禱告。
「不是吧?老爸,我是你兒子,監獄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連問都不問一句?」靚坤沒好氣地問道。
牧師說道:「我以前也在這裡住過,米飯裡面有沙子、老鼠屎、蟑螂是常有的事,見怪不怪嘛!我開始的時候還懷疑那些做飯的是不是故意的,後來輪到我到食堂幫廚的時候,我才明白,『蘿蔔快了不洗泥』,要煮那麼多人的飯,哪有時間挑挑揀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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