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沒有替你們O記賣命的義務

  第74章 我沒有替你們O記賣命的義務

  烏鴉當即啞火,心中雖有不岔,但也不得不從神壇下方拿起香點燃,恭恭敬敬上在了雷耀揚的靈前。

  駱駝這才收了火,語重心長的對烏鴉說道。

  「人死為大,大家畢竟在一個屋檐下搵水,不是什麼生死仇敵。

  牌位被供進聯公祠,那就要受我們東星一炷香,這個道理你一定要懂!

  否則你一輩子只能窩在一個破落堂口,混吃等死!」

  「知道了大佬!」

  駱駝也不知道烏鴉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他長嘆口氣,繼續對烏鴉說道。

  「剛才是不是很好奇,這次沙蜢被人掛咗,這麼好的出頭機會,大佬不交給你去辦妥?」

  「大佬,我確實是很好奇!

  你也知道,這三年來我日日夜夜不在等一個重新出頭的機會!

  尖沙咀這麼好的一個油水地,你為什麼不去撐我?」

  「衰仔,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你要是有耐心,大佬就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你首先要記住一件事情,做大佬的,哪有人會不疼自己的馬?」

  駱駝拍拍烏鴉的肩膀,示意烏鴉跟隨自己,邊走邊說。

  黑夜下的元朗鄉下,比起繁華的市區,聯公祠這邊的靜謐,則是讓習慣了夜夜笙歌的古惑仔感到有些不習慣。

  烏鴉跟著駱駝走出鄉野的小路上,耐著性子聆聽駱駝的訴說。

  「烏鴉,當年我們東星社的祖師爺林三,就是在元朗鄉下,拉起一票飯都吃不起的同鄉,草創的東星社。

  那時候港島時局動盪,我們東星連個像樣的碼頭都沒有。

  你能想到那時候一個社團,居然還要靠在鄉下養豬賣肉,才能維持運轉?

  直到後來我老爸坐鎮東星,沒有碼頭走貨,我們就在元朗開闢漁業碼頭。

  後來四大探長時代結束,跛豪這些粉檔大撈家垮台,港島一時間沒有幾家社團敢去碰白粉。

  是我老爸帶著東星拍板,傾家蕩產去東南亞那邊,吃下了跛豪讓出來的這些貨源!

  可以說東星沒有我老爸,決計走不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

  聽別人講述當年的風光,本來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聽別人講他老爸當年如何巴閉,那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即便如此,烏鴉也只得陪著笑答道。

  「大佬,在東星混的哪個不知道老爺子當年這些事跡?

  你用不著和我再說這些,我對你已經夠尊敬的,至於駱老爺子,那是我這輩子可望不可及的偶像!」

  「烏鴉,我和你說這些,不是在向你炫耀我駱丙潤的老爸有多巴閉。

  我是在告訴你,憑我老爸對東星的貢獻與付出,讓我接手東星龍頭的位置,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你不是不知道,從我接手東星龍頭位置的第一天起,東星內就有不少人心裡憋著壞,對我很是不服!

  他們覺得我不夠資格,即便我老爸付出那麼多,也不該在死後由我來享受他的福澤。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雖然壓下了不少反對的聲音,但總歸有人一把年紀了,還想在臨了之前過一把龍頭的癮,想方設法要把我從龍頭的位置上拉下來呢!」

  面對駱駝憤慨的發言,烏鴉當即心領神會。

  但他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

  「大佬,既然你這麼不爽本叔這群人,為什麼還要把尖沙咀這檔子事情交給司徒浩南去做?

  讓本叔的人吃掉沙蜢的地盤,只怕以後東星的半邊天,就真的聽他們油麻地的人差遣了!」

  「痴線,這就是我今晚留你下來的原因。

  出來混,一定要食腦,食腦懂不懂?!」

  在步行到別墅門口的時候,駱駝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用一種嚴肅的目光看著面前的烏鴉。

  開口道:「尖沙咀的連浩龍差館殺警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活了四十幾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社團癲成這樣!

  現在那邊的情況是差佬持續盯死不放,以韓賓為首的幾個洪興堂口,又在背後為十三妹撐腰。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尖沙咀是一塊多福之地,誰去誰死!」

  「可是大佬,富貴險中求!

  越是這種時候,越把尖沙咀踩落下來就越能服眾啊!」

  「服你媽個頭!」

  駱駝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烏鴉,揮手照著烏鴉的頭頂就是一下。

  訓斥道:「別人叫我老頂,你叫我大佬。

  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和個愣頭小子一樣?

  你是豬嗎?!

  現在你去尖沙咀,就只有兩條路選。

  要麼在和洪興的火併中,被洪興的人砍死。

  要麼被差佬當做新的宣洩口,殺雞儆猴,去苦窯進修。

  兩條路,你選哪一條?選好了告訴我,我馬上安排你去尖沙咀和洪興開打!」

  「不是吧大佬,如果有你說的這麼嚴重,為什麼本叔他還會點頭答應?

  難道……」

  烏鴉話到一半,覺得似有不妥,又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到肚子裡去了。

  駱駝冷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說我能想到的事情,他白頭翁會想不到對嗎?」

  「大佬,我可沒這麼說。」

  「你不用狡辯了,其實你說的沒錯,我能想到的事情,他白頭翁一定能夠想到。

  不僅能想到,而且他一定會有應對之策。

  尖沙咀這樁事情,從喪澤打死沙蜢的時候,就註定不可能演變成社團大規模的開片。」

  「打又打不起來,難道他想去和洪興講和啊?

  大佬,這次死的可是沙蜢,東星在尖沙咀插旗十幾年的紅人!

  喪澤要是不死,本叔拿什麼給我們交代?」

  「喪澤當然要死,但是死在誰的手中,把差佬的怒火和韓賓的仇恨轉移到誰的頭上,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駱駝面帶幾分長者對晚輩的教導之色,諄諄教誨道。

  「烏鴉,你還年輕,不要以為自己摸了幾年刀,砍過幾年人,就看透了江湖的本質。

  白頭翁當年在我老爸手底下做事,排資論輩,見過的世面比我都多。

  你等著看吧,他一定會有辦法去解決這件事情的。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替他照拂著點場子,逮到合適的機會,大佬自然會去推你上位,你能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烏鴉立在原地,足足思考了有半分鐘之久。

  未了微微點了點頭。

  答道:「大佬,你的意思是坐等白頭翁把局做起來,然後我們順勢去把水給攪渾。

  等到本叔和東星那邊斗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再由我們來坐收漁翁之利?」

  「你能想清楚還真是不容易,時間不早了,回灣仔去打理你的場子吧。

  記住烏鴉,做事要有耐心,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駱駝露出一臉孺子可教的神態,再度拍拍駱駝的肩膀。

  撂下這句話之後,便不緊不慢的返回自己的別墅。

  留下烏鴉望著他的背影,不禁嘀咕了一聲。

  「他老母的,自家人一個個勾心鬥角,出來混沒有一個講義氣的!」

  翌日晌午,在蘇漢澤吃完午茶,返回缽蘭街場子的時候,大頭找到了蘇漢澤。

  這個衰仔一臉喜色,臉上容光煥發,見面就把一個黑色公文包塞到了蘇漢澤的手中。

  「澤哥,今天早上我已經帶著細佬去沙蜢那邊的場子挨個盤問過了。

  靠近尖東這邊的場子,已經有十五個老闆同意把場子轉給我們洪興去睇。

  金馬倫道那邊,也有五家場子把一個月的睇場費全部交齊了。

  剩下的場子我再帶著兄弟們挨個去盤問,爭取兩天時間裡,把沙蜢在尖沙咀的地盤盡數吃掉!」

  蘇漢澤拉開公文包的拉鏈,往裡面瞅了一眼。

  發現裡面裝的滿滿當當,全部是一沓沓已經紮好的港紙。

  看完之後,蘇漢澤面無表情的把拉鏈拉上,旋即把公文包丟還給大頭。

  交代道:「把錢全部還回去!」

  大頭匆忙接住公文包,表情有些疑惑。

  「為什麼啊澤哥?我們費盡心機把沙蜢的場子打下來,難道不應該全部吃掉嗎?」

  「當然要吃,不過不是讓你去搶!」

  蘇漢澤解釋道:「這些場子的老闆是無辜的,我們出來混的,和這些有錢人多少還是要講些道理。

  現在明眼人都知道東星一定會捲土重來,形勢不明了的情況下,你就逼著這些老闆去湊茶水費。

  冚家鏟,人家前面給東星交了茶錢,後手你就帶人去收。

  萬一地盤守不住,到時候這錢你退還是不退?

  等東星接手了,人家又要湊錢再去交上一遭,這他媽和搶劫有什麼區別?」

  大頭眨巴眨巴眼,壓低聲音答道。

  「澤哥,我們矮騾子也需要這麼講道理的嗎?」

  「當然要講!你以為現在是什麼年代?

  我不想在尖沙咀這塊地盤,得罪任何一個有錢人!

  廢話少講,馬上帶人把錢送回去!

  我要的是這些老闆自己規規矩矩把錢送上門來,不想看到差館那邊收到敲詐勒索的投訴!」

  吃蘇漢澤一頓訓,大頭不禁悻悻埋低腦袋。

  方才那股興奮勁頓時消散到九霄雲外,『哦』了一聲,就準備按照蘇漢澤的吩咐,把錢送回到這些老闆的手裡去。

  「慢著!」

  在大頭轉身的時候,蘇漢澤再度叫住了他。

  大頭茫然回頭:「澤哥,還有什麼事?」

  「你今天早上帶人,收了多少的茶水費回來?」

  「一共二十七萬八啊澤哥!」

  「晚點辦完事回來,到我這裡來領五萬塊錢回去。

  也算是沒讓你白跑一遭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澤哥?」

  「你就說要不要吧?」

  「要!當然要!

  澤哥,我在廟街那邊相中一款六萬六的金鍊,正好差少少一筆錢!

  你放心,我馬上把錢還到那些老闆的手裡去。」

  大頭連忙陪著笑,腳下的步伐不免輕快了幾分。

  還未等蘇漢澤開口,一轉眼便溜得沒影了。

  「撲街啊,居然在廟街相中六萬六的項鍊。

  你不如再去九龍城相條狗回來,萬一搵到假貨,還能用來栓狗!」

  蘇漢澤嘀咕一聲,正準備轉身去二樓的骨場。

  他約了陳永仁下午兩點在這裡見面,現在已經是一點四十分了。

  在蘇漢澤守在電梯門口,等待電梯門打開之後,電梯內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蘇漢澤的眼帘。

  蘇漢澤不禁錯愕:「芽子!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芽子淺笑一聲,並未走出電梯,而是伸手拽住蘇漢澤的胳膊,便把他拉了進去。

  「蘇漢澤,等你睡醒可真不容易啊。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在搞些什麼,現在O記內部,已經因為昨晚的事情成立了專案組,三部門聯合盯防。

  你是不是準備糾集人手,在尖沙咀這塊地方和東星死磕?

  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現在警務處那群阿sir還在氣頭上,你不要去給他們火上澆油啊!」

  「madam,你們差人說話要講證據,說是我搞事就是我搞事啊?

  你怎麼不說我準備帶人去攻打港督府呢?」

  芽子顯然對蘇漢澤這種口花花的性格,早就習以為常。

  她冷靜地注視著面前的蘇漢澤。

  柔聲道:「蘇漢澤,你不要這麼任性!

  你們社團,是不可能斗得過港島警隊,不可能斗得過那些鬼佬的!」

  芽子這帶著些許關切的語氣,不由得叫蘇漢澤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他心裡一緊,剛剛冒到嘴邊的口胡,一時間頓在了嘴邊。

  氣氛開始變得微妙。

  叮——

  此時電梯鈴聲響起,蘇漢澤一看,發現電梯已經到了四樓。

  原來是自己剛才只顧著和芽子交談,忘記摁二樓電梯的按鈕了。

  「芽子,你帶我來四樓幹什麼?」

  對於這家由十三妹交給自己打理的場子,蘇漢澤是再熟悉不過。

  這家場子,一樓是負責接待的前廳。

  二樓是清一色正骨按摩的地方,三樓是蒸桑拿,洗浴的地方。

  而四樓,則是由一間間擺滿各色各樣道具的昏暗小房間組成。

  這些小房間具體是做什麼的,也用不著多去解釋了……

  「我晌午過來的,正好這段時間盯忠信義的案子盯的脖子發酸。

  所以在你們這裡買了個鐘,按了下脖子。

  不得不說,你場子裡的骨妹手藝不錯。」

  芽子云淡風輕的從運動褲的兜里摸出一個房號牌,先行一步走出電梯。

  看著還站在電梯,不肯挪窩的蘇漢澤,當即蹙眉。

  招呼道:「走吧,我有要緊事要和你說!

  你不會是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吧?」

  四樓的禮賓台那邊,已經有幾個睇場的馬仔注意到了站在電梯裡的蘇漢澤。

  正準備過來打招呼,當即被蘇漢澤擺手制止。

  旋即蘇漢澤一步踏出電梯,笑道。

  「madam,你這是在惹火。

  我想諮詢一下,強行違背婦女意志發生關係,在港島最多會被判多少年啊?」

  論起口花花來,一個專業的女差人還是不夠矮騾子專業。

  芽子不禁羞紅了臉,輕啐一聲,旋即說道。

  「我不同你胡攪蠻纏了,總之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

  要不要跟我來隨便你吧!」

  四樓412室,這是這家骨場裡一間中規中矩的軟包。

  酒紅色的情趣燈,光滑的理療床,浴室內若有若無的水聲,無不在襯托著空氣中的曖昧。

  芽子從展物櫃下面拉條椅子坐下,隨後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蘇漢澤,發現這個撲街把門給帶上了。

  不禁有些緊張的深吸口氣,強做鎮定道。

  「蘇漢澤,剛才我在電梯裡和你說過的話,你有聽清楚沒有?」

  「哪句話?剛才你講了那麼多,我還真有點記不起來了。」

  蘇漢澤一躍坐到了芽子對面的理療床上,出聲問道。

  「O記三個部門聯合起來盯你啊!」

  芽子沒好氣的瞪了蘇漢澤一眼。

  蘇漢澤兩手一攤,扮一臉無辜狀道。

  「madam,想盯你們隨時來盯就好了!

  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專程跑到缽蘭街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情?

  這樣會不會涉嫌泄露你們警隊的機密,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沒有什麼不妥的,我們警隊的目的,只希望你們兩家社團能夠安分一點!

  畢竟現在尖沙咀的事情,已經惹得警務處那邊的人大動肝火了。

  李文斌警司希望你們能夠以和為貴,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能讓尖沙咀太平一點,就太平一點!」

  芽子像是尋求蘇漢澤的答覆一般,把目光挪到蘇漢澤的臉上。

  但她發現蘇漢澤臉上帶著淡淡地笑意,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好似根本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一般。

  「蘇漢澤,你到底有聽懂我的話沒有?」

  「聽懂了!」

  「你聽懂什麼了?」

  「沒什麼?」

  蘇漢澤搖了搖頭,再度一躍,從按摩床上跳了下來。

  其深邃的眼神帶著款款深情,朝芽子走了過來。

  芽子頓感心頭一陣火燒,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她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發現越是這樣,峰巒迭嶂的胸口越是起伏的厲害。

  「芽子警官,一個非常哇塞的靚女,專程在我的場子等了我兩個小時,邀請我來到一間情趣理療房。

  如果這樣我還不能明白她的意思,那我可能真的是個蝦頭了!」

  言語間,蘇漢澤的右手已經搭在了芽子的左肩上。

  順著芽子光滑的頸部,一點點拂到她吹彈可破的臉上。

  拂起一絲秀髮,蘇漢澤俯底身子,在芽子的秀髮上貪婪的嗅了嗅。

  芽子身體抖動的幅度更加劇烈,她有想過去阻止蘇漢澤的動作。

  但身體的本能卻讓她動彈不得,她甚至有些懊惱,為什麼蘇漢澤剛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是奔著自己頭髮去的,而不是順著自己的肩胛骨,向下滑落……

  芽子只感覺自己現在置身在一團滾燙的火爐之中,熊熊地火焰在炙烤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她的大腦已經是一片空白,依稀間想起了那天蘇漢澤吻在自己的嘴唇上,也是這種奇妙的感覺。

  只不過眼下這種感覺,好像更勝當時十倍百倍……

  可惜蘇漢澤的手停了下來。

  芽子沒有注意到,蘇漢澤此刻的神色變得尤為凝重。

  不談一個男人最基本的情商,哪怕是塊木頭擺在缽蘭街這種終日充斥著男歡女愛的地方,他也該知道面前這個可人的佳人,情動了。

  這並不是一件什麼值得開心的好事。

  儘管蘇漢澤平素里見到芽子,都會不遺餘力的口花,面對尤佳鎮的警告,他也表現的不屑一顧。

  但是他也不能不考慮,尤佳鎮的話是否在危言聳聽。

  我是什麼人,我在什麼位置,我應該去做什麼事情。

  蘇漢澤從來沒有覺得這句話,只是隨便說說。

  在不合適的時間,窺視一件本不屬於自己的瑰寶,所帶來的後果往往會適得其反。

  一抹秀髮從蘇漢澤的手上飄然落下,蘇漢澤站直身子,雙目之間充滿了難言的矛盾。

  「芽子警官,謝謝你的提醒!

  我會記住你的忠告的,沒有別的事情,你可以回去了。」

  蘇漢澤忽然改變的語氣,一瞬間把芽子從朦朧之中拉回到現實。

  她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面部依舊帶著些血壓上升的潮紅。

  痴呆的神色開始變得驚訝,又從驚訝變得有些尷尬,尷尬中又帶著些許惱火。

  「蘇漢澤!你個王八蛋!」

  在蘇漢澤詫異地目光中,芽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把推搡在蘇漢澤的胸口。

  蘇漢澤本就沒去防備芽子,也清楚自己剛才的舉動,讓芽子陷入一種羞恥的尷尬。

  但不想芽子這一推,力道大的出奇,蘇漢澤一個趔趄,重心不穩,跌跌撞撞連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的床上。

  「你個千刀萬剮的慫包!冚家富貴的軟貨!

  你沒這個種,在我面前瞎裝什麼深情?

  是不是以為你自己很帥?!」

  還未等蘇漢澤反應過來,芽子已經把腰間的配槍拔了出來,不帶半分由於,子彈上膛,保險打開,動作一氣呵成,槍口已經對準了蘇漢澤的腦袋。

  旋即便聽到芽子喊出了一聲滿是怨氣的暴喝。

  「給我脫!!」

  蘇漢澤一個激靈,他可不敢去賭一個暴躁到了極點的女人,還能不能保持該有的理智。

  就算出膛的子彈打不中自己,招來差人,自己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脫就脫!你那麼激動幹嘛?!」

  蘇漢澤舉起雙手,有些不情不願地把身上的外套扯了下來。

  一向喜歡主動的他,雖然對這種被動的感覺有些不爽,但是面對芽子冰冷的槍口,好像還有些刺激?

  這是怎麼回事……

  嘶拉——

  在蘇漢澤脫掉上衣之後,芽子一手持槍,一手就拉開了自己運動服外套的拉鏈。

  蘇漢澤連忙下意識躲閃:「madam,你能不能先把槍放下來?小心別走火!」

  「你不說話會死?」

  芽子恨恨地瞪了蘇漢澤一眼,一把將手中的點三八丟在地上,隨後某樣物件便從芽子手中飛到蘇漢澤的頭上。

  蘇漢澤微微一聞,便嗅到了芽子淡淡地體香。

  ……

  鈴鈴鈴鈴——

  柔情百轉之際,蘇漢澤丟在床頭的電話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蘇漢澤一把抓起電話,在確認打電話來人的身份之後,只是朝著電話吼了一聲。

  「我現在沒空,去隔壁的蘇荷經典酒吧,大約下午四點半左右,我會準時趕到!」

  說罷蘇漢澤單手起開手提電話的後蓋,直接把電池卸了出來。

  在他準備把電話丟到一旁的時候,身上的深情一吻便湊了過來……

  雨過天晴之後,蘇漢澤摟著躺在懷裡的芽子,愜意地靠在床頭,吸食著一支好彩香菸。

  他低頭看了眼依偎在懷裡的芽子,不禁心中百感交集。

  「蘇漢澤啊蘇漢澤,你自詡清高,看樣子也是不能免俗,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這樣子你怎麼能成大事啊?!」

  芽子自然是不知道蘇漢澤此刻心中的想法,她輕微挪動了下身子,展開雙臂,把蘇漢澤抱得更緊。

  「madam,你這樣子,算不算違背靚仔意願?我可不可以去差館告你啊?」

  蘇漢澤苦笑一聲,用未夾煙的左手攬住芽子的腦袋,為她整理著兩鬢凌亂的秀髮。

  「你儘管去告好了,看看法官是信我,還是信你這個撲街的衰仔!」

  「冚家鏟,剛才還叫我契爺,現在就叫我撲街衰仔!

  你們女人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我警告你說話客氣一點,再這樣,我不介意再狠狠地懲罰你一次!」

  「來啊,求之不得!」

  芽子聞言,一躍從蘇漢澤懷裡鑽了出來,兩條藕臂環繞住蘇漢澤的脖頸,張嘴就要朝蘇漢澤的嘴唇上咬下去。

  蘇漢澤連忙制止。

  他一把抓過剛剛被扣掉電池的手提電話,飛快的輸入一通號碼。

  電話沒響一聲便接通了。

  不等那邊答話,蘇漢澤便搶先說道。

  「餵阿仁!這邊堵車,你再多等我兩個小時,我保證在七點之前,一定趕到!」

  「蘇漢澤,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缽蘭街找你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話嗎?」

  雲雨之後,芽子從浴室走了出來,裹著一條浴巾,絲毫不露怯的朝蘇漢澤問道。

  「不記得,我說過什麼了?」

  「我記得我當時講過,我來缽蘭街找你,只是想約你出去溜溜彎,逛逛街,看個電影什麼的。

  不過你當時的態度好激動,一口咬定我是奔著查韓琛那邊的案子來的。

  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當時我真的只是想約你出去玩玩這麼簡單。」

  芽子略有些委屈地答道,已經解下浴袍,開始更換衣服。

  絲滑的胴體看得蘇漢澤再度咽了口唾沫,笑道。

  「多謝madam抬愛了,就是不知道我蘇漢澤讓你看中了哪點?」

  芽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

  那天晚上在缽蘭街,我看到你在幾十個東星仔的圍攻下全身而退,還能把雷耀揚從樓上丟下來,我就對你產生了非常大的興趣。

  你也許不知道,從我來到世界這二十幾年裡,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夠讓我只看一眼,就有迫不及待想了解下去的興趣。

  隨著我和你的交集越來越多,我越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接近你,了解你!

  但你總是把自己包裹的像一頭禦敵的豪豬一般,讓我難以靠近!」

  蘇漢澤不禁訕笑:「警官,矮騾子防備差人,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細算起來,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吧?

  別說以前,哪怕現在你用槍指著我的腦袋,強行迫我就範,我依舊有理由去懷疑你的動機!」

  芽子聞言,臉上當即泛起怒意,不待她動手,蘇漢澤連忙擺手道。

  「開玩笑的,如果你一定要形容我,不一定非得用豪豬這個詞。

  不過芽子警官,我要問你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剛才你說的那番話,算是你最深情的表白嗎?」

  已經換好衣服的芽子,正拿起皮筋準備紮好披散的頭髮。

  聽到蘇漢澤的問題後,芽子不由得愣住了。

  她茫然地眨眨眼,最後點了點頭。

  「算是吧,因為我從小到大沒有向任何人表過白。」

  「真的假的?我看你說得深情款款,不似第一次和人說這種話的樣子誒?」

  「蘇漢澤,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我從小被人表白到大,這些陳詞濫調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再說了,把自己內心話說出來,很困難嗎?!」

  芽子揮拳朝蘇漢澤打來,卻被蘇漢澤一把攔住。

  緊接著蘇漢澤一個翻身,把芽子再度壓倒在身下……

  晚八點二十分,陳永仁坐在蘇荷酒吧的一張卡座上,已經是困到直打哈欠。

  他下午兩點趕到缽蘭街赴約,已經在酒吧坐了六個小時了。

  黃志誠那邊的電話是接了一個又一個,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見到蘇漢澤的人影。

  面對黃志誠的詢問,陳永仁只得含糊其辭來敷衍。

  儘管現在已經苦等了六個多小時,但陳永仁依舊不覺得蘇漢澤在欺騙自己。

  從蘇漢澤把負責韓琛貨倉的幾個人爆料給自己,順勢讓黃志誠恢復自己的警員檔案之後,他從內心深處就一直對蘇漢澤保持一份潛在的信任。

  是這個男人,把他從不人不鬼,一眼望不到頭的無間地獄中拉出來的。

  「阿sir,久等了!」

  一聲熟悉的呼喚,瞬間讓陳永仁來了精神。

  蘇漢澤大步從酒吧外頭走了過來,陳永仁當即報以一個釋然的微笑。

  「澤哥,能見到你可真不容易。

  搞這麼見外幹嘛,你還是叫我阿仁好了!」

  「那怎麼行,你是當年在警校可是力拔頭籌的高材生。

  指不定以後我們這些矮騾子的生意,還需要阿sir你多加照顧。」

  一番客套之下,蘇漢澤已經坐到了陳永仁的對面。

  對於自己為什麼遲到的原因,蘇漢澤沒有去解釋,陳永仁也沒有多問。

  坐定之後,蘇漢澤便開口道。

  「回去告訴你們黃sir,我現在手裡並沒有能挖出韓琛內鬼的證據。

  不過雖然沒有證據,但有個人,你們可以重點排查一下。」

  「哪個人?!」

  「是你們警隊政治部的高級督察陳俊,不過我事先說好了,我並不能給你們提供直接指控陳俊的證據,但我可以肯定他是韓琛的內鬼。」

  韓琛具體在警隊安插了幾個內鬼,蘇漢澤其實也並不是很清楚。

  眼下韓琛的那個電話還未徹底修復完畢,但據他所知,韓琛攥在手中最大的王牌,其實是情報科的高級督察劉建明!

  港島警隊不管辦什麼案子,都與情報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自然是不想把劉建明這張王牌輕易打出,也許有朝一日,這個被韓琛埋藏最深的內鬼,還有被自己用得上的時候。

  陳永仁不禁皺眉。

  倒不是因為蘇漢澤無憑無據就推出一名政治部的督察而感到不滿。

  恰恰相反,蘇漢澤供出的這個陳俊,今天上午已經被政治部的人捉到了馬腳,持槍對峙期間,被保安科的科長楊錦榮槍殺在了辦公室。

  這場案件在警隊內部,暫時還處於後續調查,秘而不發的狀態。

  也就是說除了政治部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就只有負責韓琛案子的O記A組在配合後續的調查了。

  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蘇漢澤不可能知道陳俊的死訊。

  而他的說辭,也完全佐證了黃志誠的猜想——那就是蘇漢澤確確實實知悉韓琛埋了哪些內鬼在警隊之中!

  「澤哥,我相信你說的話,

  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陳俊今天已經畏罪自殺了。

  而且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一個政治部的督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幫助韓琛一次又一次逃出生天。

  我在尖沙咀跟了韓琛這麼多年,最了解他的秉性。

  陳俊和韓琛通話的錄音帶,是在韓琛辦公室的夾層內找到的。

  如果陳俊是最關鍵的那隻鬼,韓琛不會把要挾他的證據,放在這麼兒戲的地方!」

  陳永仁用一種真誠到近乎乞求的目光看向蘇漢澤,對於這些被韓琛安插在警隊的內鬼,比起黃志誠來他可能會多幾分理解。

  但是心中的憎恨,絕對是只多不少!

  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這些內鬼,讓他本該光明的前程變得黯淡無光。

  讓他在尖沙咀日與夜的輪迴中,飽嘗精神的折磨,不見光明的痛楚……

  只是對於陳永仁的懇求,蘇漢澤自動選擇了無視。

  他淺笑道:「阿仁,有人告訴過我,你想從一個人那裡得到些什麼,就應該先想想自己該付出什麼。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並不欠你們O記什麼東西。

  我也沒有替你們O記辦案的義務,能把陳俊這個名字報給你們,已經算是非常給你們黃sir面子了!」

  蘇漢澤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他就是要告訴黃志誠,自己手握著韓琛這些內鬼的資料。

  陳永仁表情複雜的長嘆口氣,最後起身點了點頭。

  「澤哥,多謝你今天的招待。

  對了,最近O記盯尖沙咀這塊地方盯的很死。

  警隊絕不可能看到這個地方在出現第二個韓琛,或者第二個連浩龍。

  你小心一點,我現在還沒調職,能幫你的不多!」

  陳永仁已經在向自己示好,對於他的提醒,蘇漢澤也並未放在心上。

  只是心不在焉答道:「多謝,我一定小心。」

  「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繫。」

  陳永仁說著抓起掛在椅背上的皮衣套在身上,大步離開了酒吧。

  O記A組,黃志誠的辦公室內。

  黃志誠在聽完陳永仁的匯報之後,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阿仁,你是說你在缽蘭街那邊等了六個多小時,喪澤就給你說了這些?」

  「黃sir,矮騾子都是無利不起早的。

  喪澤說的沒錯,沒好處的事情,他為什麼要跟!」

  聽到陳永仁的答覆,黃志誠坐在辦公椅上,不禁抬頭白了陳永仁一眼。

  提醒道:「阿仁,你現在已經是警員PC27149了!

  不要處處站在矮騾子的角度,替他們去考慮問題!」

  「Yes sir!」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說的其實也沒錯。

  他既然能知道陳俊是韓琛的內鬼,那手裡肯定還掌握著其他內鬼的資料!

  有時間和他多聯繫,告訴他不管他提什麼要求,只要合理,只要能幫我們把韓琛的內鬼挖出來,我們A組都可以幫襯他!」

  「明白黃sir!」

  銅鑼灣的恆久冰室二樓,大佬B此時正獨自一人坐在一張餐桌旁邊,吃著一份豬扒飯。

  由於這個時間不是飯店,整個二樓顯得有些冷清。

  除了大佬B用餐時餐具發生的碰撞聲,就只有掛在牆壁上兩台排氣扇發出嗡嗡嗡的響聲。

  餐廳的氣氛顯得有些過於安靜。

  「B哥,你找我?」

  陳浩南的到來,總算是打破了空氣中的寧靜。

  大佬B就著一口番茄湯咽下了嘴裡的食物,對陳浩南招呼道。

  「浩南,過來坐,要不要一起吃點?」

  「不用了B哥,剛才在杜老沙那邊已經吃過了。」

  陳浩南拉開條椅子坐在大佬B對面,耷拉著腦袋,看得出來心情不是很好。

  大佬B喝口茶漱了漱口,旋即一口茶水吐在地板上。

  開口問道:「山雞那邊怎麼樣了?」

  「還好,今天早上已經出院了。

  只是醫生交代還需要靜養,他胃部撕裂,搞不好會留下後遺症啊!」

  陳浩南恨恨地答道,自打大佬B帶著他們在銅鑼灣插旗開始,他們這夥人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大佬B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從餐桌下拿出一個塑膠袋,丟到了陳浩南面前。

  「浩南,今天叫你來呢,是想讓你去缽蘭街一趟,找大頭把這個月的睇場費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