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瞥了葉長青一眼：「別急啊，我馬上就說到了。

  我工作沒了，然後就繼續應聘。

  我不信所有的招聘者都腦子有病。

  我不信他們都用身體標準衡量應聘者。

  我給自己打氣，我是重點院校，全年級第一名，我努力上進，我願意吃苦。

  我是國家棟樑。

  我是真正的人才。

  我不信找不到工作。」

  他越說越是氣憤，聲音變得激揚，音量也加大，整個身體都有些顫抖。

  他繼續道：「我不服，我繼續投簡歷。

  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工作的。

  我以為是這樣。

  簡歷一份一份地投出去。

  我的錢都給了打字複印部。

  可我越來越心寒。

  我去應聘金融業方面的崗位。

  可是他們招聘的不是畫畫專業的。

  就是唱歌專業的。

  甚至招聘跳舞專業的。

  唯獨不招聘金融專業的。

  邪了門了！

  我搞不懂金融行業究竟怎麼了？

  我甚至懷疑學校設立金融專業。

  就是鬧著玩！

  我一氣之下，去到學校找老師詢問原因。

  我才知道，他們招聘確實不看專業知識。

  他們只看血緣關係。

  他們那些能入職的，都是領導的兒子，女兒，孫子，甚至侄子，外甥……」

  說到這裡，他的眼淚流出。

  一滴~

  兩滴~

  三滴~

  張一凡一臉絕望，聲音低沉：「我以為自己是人才，我以為自己是棟樑。

  都只是我以為。

  其實我屁都不是。」

  眼淚在他死氣沉沉地滑落。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落在車廂地板上。

  摔地碎成了水霧。

  葉長青心生同情，見他這般模樣，開口安慰：「別難過了……」

  他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他不是學金融的，不知道金融世界這般顛倒。

  他學的是醫學專業。

  同學大部分都是家境一般的人家。

  饒是如此，畢業後他也進不了醫院工作。

  能進入醫院的都是有背景的。

  他只能出來當業務員，後來自己創業。

  許承宗和李淑芳兩人嘆口氣，兩個人很同情張一凡。

  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安慰。

  只能陪著嘆氣。

  張一凡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擦乾眼淚，有些尷尬地道：「不好意思，說到傷心處，惹大家笑話了。

  不說這些了。

  我繼續往下說。

  我應聘金融業的工作，全部失敗。

  沒有收入，又不好意思問爸媽要生活費。

  就暫時送外賣。

  為了隱瞞著同學親戚父母，我送外賣時候，一直戴著口罩。

  甚至吃飯的時候，也不在店裡吃。

  都是去飯店打包帶走。

  找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比如巷子拐角，商場背後過道，停車場的角落。

  有一次我商場背後的過道吃飯，那個過道里有石樁，是攔截汽車用的。

  我每次吃飯都是把飯菜放石樁上。

  沒想到有一次，在那裡碰見一個又髒又瘋的老頭……」

  葉長青聽到這裡，暗暗道：「師傅終於出場了。

  不過這一次形象也不咋樣。

  甚至比在監獄裡的形象更差。」

  張一凡繼續道：「我吃飯，他就一直盯著我手裡的食物，我問他是不是沒吃飯，他也不說話。

  他就一直盯著我。

  我實在無奈，就把自己的食物給他了。

  我以為給他一次，下次再也碰不到了，可是……我第二次去那裡吃飯。

  又碰到他了。

  我看他可憐，把我買的飯給了他一半。

  分給他幾次之後，我發現自己吃不飽。

  我只好買兩份，給他一份，我自己吃一份。

  就這麼過去了十天，我有點撐不住了，我掙的錢不多，而且很辛苦，還要租房子……

  我根本無能力多養一個人。

  我決定找個合適的時間，給收容所打電話。

  那一天，是個大陰天，陰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我買了兩份盒飯，準備吃了盒飯，就給收容所打電話。

  沒想到他沒有接我遞過去的盒飯。

  而是告訴我，他要請我吃飯。

  他說他要請我吃飯！

  當時我都笑了，他一個要飯的，自己都沒錢吃飯……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

  遠處開來三輛豪車。

  每一輛都價值不菲。

  就在我震驚的時候，車上下來幾個人，從車裡往外搬桌椅。

  不止如此，他們撐起了一把遮陽傘。

  然後就開始上菜。

  龍蝦，人參燉鮑魚……

  片刻之間就擺滿了一桌子的美食。

  那些美食我在現實中都沒見過。

  那是只有在短視頻美食博主才存在的美味。

  當時我都懵逼了。」

  葉長青聽得一愣一愣的，畫風不對啊。

  自己天天幫著師傅按摩，端茶倒水。

  從沒見過師傅這麼豪爽過。

  張一凡真是走狗屎運啊！

  他忍不住感嘆：「你運氣真好！」

  張一凡一副你很無知的表情：「我也以為自己運氣很好。

  我就一通胡吃海塞。

  這頓飯絕對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的。

  我吃飽喝足，還沒說話，他就問想不想天天過這樣的日子。

  我當然想了，我問他是什麼人。

  他沒有說，他只是告訴我，只要完成一個任務。

  就能天天過上那種日子。

  然後……我就來這裡了。」

  這……

  葉長青瞪大了眼睛，這流程不對啊，張一凡沒有學武，也沒有學醫……

  張一凡有些氣憤地看著葉長青：「我就問你，我是不是被坑了？」

  葉長青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好評論。」

  他覺得作為徒弟，不能說師傅的壞話。

  所以心中知道張一凡被坑了，他不好意思說出來。

  張一凡有些氣憤地道：「你看看我成什麼樣子了。

  我是著名高校的高才生，學的是金融管理，從小沒有吃過苦。

  現在……我天天種地。

  嗮得跟非洲人一樣。

  他許諾我的龍蝦人參鮑魚……影子都沒有。

  我還聯繫不上他。」

  他似乎一肚子的苦水，終於找到了訴苦的地方，一下子對著葉長青宣洩了出來。

  葉長青咳嗽了一聲：「要不我現在帶你去找他？」

  這……

  張一凡愣住，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思索許久道：「不用了，這一段時間我一直懷疑遇見騙子了。

  現在你來了，證明他不是騙子。

  我完成任務再去見他。

  要不然豈不是虧大了？」

  葉長青點點頭：「只要解決了種子公司的事情。

  許叔給我農門典籍。

  我就算是完成任務。

  以後你就能過上頓頓山珍海味的生活了。」

  張一凡臉上笑意越來越濃：「既然如此，那就別聊了。

  趕緊去種子公司。

  先說好，我去了就是裝死。

  別的跟我沒關係。」

  葉長青點點頭，啟動汽車，緩緩起步。

  然後慢慢加速。

  幾分鐘後，汽車駛入東關正街。

  街道兩邊，都是門面房。

  葉長青視線在街道邊的門面房尋找，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店鋪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

  隊伍從店裡出來，一直排到了路上。

  在路邊排了二十幾米遠的距離。

  葉長青放慢了車速，路過的時候，多看了幾眼。

  當他視線在店鋪門頭掠過，他立刻踩下了剎車。

  富農種子公司！

  排隊的這一家店鋪就是富農種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