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劫後餘生
季菀寧對於自己的衝動悔恨不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聲音也在顫抖，「不要！我再也不來打擾你了，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了，你別想不開！」
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是她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到桑余的感受。
喬明輝緊盯著桑余腳下，「不要做傻事，我們會遠離你，不打擾你的生活，只要你平安無事。」
不管他們說什麼，桑余都置若罔聞。
席靳白不動聲色地靠近她，轉移注意力低聲開導：「余余，伯母希望你平安開心的活著，你忘了嗎？」
只有提到桑鳳萍，桑余才有所反應，她側過身，聲線平靜，眼淚卻抑制不住地往下砸，眼前模糊不清，「可是我不開心，我一點也不開心。」
啜泣聲哽咽在喉嚨里，摻雜無法言喻的破碎感。
「為什麼我的人生是這樣的？生來就被拋棄，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五歲那年，有戶人家收養了我，我以為我終於有爸爸媽媽，有屬於自己的家了，可是不到半年，他們走失的孩子找回來了，他們的女兒不喜歡我，於是他們又把我丟回了福利院……」
「別人都說，我是多餘的，只有我媽收養我的時候告訴我，桑余的余，是年年有餘的余……」
「她給了我一個家，她對我很好，可是她現在也離開我走了……我永遠都是被人丟下的那一個……」
「我想媽媽，我只要她。」
每句話每個字都化作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剜心，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她滿身裂痕，仿佛隨時要碎掉。
席靳白眸子暗紅，「不會丟下你！你聽話，下來。」
桑余淚眼朦朧，聲音很輕，「你已經丟下過我一次了。」
席靳白神色凝固，掌心攥攏，頓悟她為什麼一直不肯重新開始。
當初分開的時候，桑余曾經問過一句話——所以，你選她對嗎？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她是在挽留，可那時的他沒懂，默認結束那段關係，放棄她。
「對不起。」席靳白嗓音嘶啞，苦澀在口腔里瀰漫，「以後不會。」
桑余閉了閉眼睛，任由眼淚湧出。
以後的事情誰又能保證，她也不敢信。
「伯母生前跟我說，希望你過得幸福，去完成你的夢想，她很愛你，無論她在哪都會永遠愛你，你不要做傻事讓她傷心，好不好？」
席靳白再次提起桑鳳萍，桑余輕生的念頭才開始瓦解。
有那麼一瞬間腦海里有個聲音告訴她，只要跳下去就可以見到媽媽，就不用再難過。
等到情緒平息冷靜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不能辜負媽媽的期望。
她挪了挪腳步，準備從台階上下來，可大腦卻忽然犯暈，身子晃了一下。
身後就是幾十米高的懸空。
「小心！」
席靳白心跳驟停，箭步衝過去拉住她，一把將她抱了下來。
季菀寧眼中滿是驚嚇，心臟狂跳，險些喘不上氣來，喬明輝攙扶住她，她才不至於摔在地上。
可胸口卻如同凌遲一樣絞痛，她的女兒，受了太多太多委屈。
桑余穩穩落地，席靳白把她攬進懷裡，手臂力道收緊，想要將她揉進骨髓里。
「好了，沒事。」
不知是在安慰桑余，還是安慰他自己，亦或者兩者皆有。
他生平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劫後餘生」四個字的意義。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他不敢想，也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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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余低血糖，昏睡過去。
席靳白抱她去找醫生做了個檢查。
「貧血導致身體虛弱，需要靜養，多補充營養。」醫生還說：「心病難醫，她應該是受了太大的打擊。」
桑余睡了四個小時，醒來時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
鼻翼嗅到淡淡的沉香，有令人心安的氣息。
掌心潮熱，被人裹在手裡。
還未醒過神來，就先聽見席靳白的聲音，「醒了，起來吃點東西。」
低沉的音色中透著幾許不易察覺的倦意。
床頭亮著睡眠燈，光線柔和，暖色調暈開。
桑余緩了片刻，從床上坐起來，望了眼窗外，天色昏暗，什麼也看不清。
席靳白撳滅睡眠燈，打開吸頂燈，問她：「有哪裡不舒服嗎？」
桑余搖搖頭，思緒逐漸回籠，眼神清明，「……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他本不必待在港島，更不用幾頭兼顧弄得覺都睡不好。
席靳白揉揉她的髮絲，「胡說什麼，你沒事就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嗎？也許需要很久很久，她自己也不確定。
「餓不餓？出去吃……」
「我想離開這裡。」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後者蓋過前者。
席靳白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停滯頃刻，很快又問：「想去哪？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桑余看著他，坦誠道：「沒想好去哪，但我想一個人。」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見識更廣闊的天地，找回創作靈感。
「一個人？」席靳白眉梢緊蹙，覆上她的手背握緊，「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以她現在的狀態，身邊沒有人照顧，萬一出什麼事，他賭不起。
桑余把手抽出來，聲低，但決絕，「可我只想一個人呆著。」
空氣靜默，好似凝結成薄冰，阻隔在他們之間。
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遙不可及。
半晌，席靳白打破沉默的氛圍，「先吃飯，這件事到時候再說。」
桑余也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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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靳白請了專業的營養師，針對桑余的情況制定食譜，搭配好一日三餐。
她不挑食，有在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只是不怎麼說話，將自己封閉起來，誰也無法走進她的世界。
那天終止的話題沒有再提，卻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面密不透風的高牆，不可撼動。
席靳白亦束手無策。
先前桑余和孟晴提過的事情已經在落實，約了個時間簽合同。
這套公寓七十平左右，地段不算很好，又是舊小區，價格算是比較實惠，沒有中介費，最終八十萬成交。
桑餘一次性付清。
她之前在Aurelia上班攢了一筆錢，加上開工作室賺的錢，足夠付全款，還剩下十幾萬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