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什麼叫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屢屢被土間總悟用「歪理」駁斥,正確的雪之下才開始思索,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絕對正確嗎?會不會有某種行為在一些人看起來或許是正確的,可在另一些人看來,卻是無法接受的呢?

  雪之下雪乃只是天真而已,不是蠢,她只是思索了一段時間,再加上土間總悟不斷用不同的角度對她進行「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使得她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不是某種行為在一些人看起來是正確的,在另一些人看來卻無法接受,而是大多數的行為都包含在此列!

  而得出這般結論的雪之下雪乃差點就想擺爛了,沒辦法,支撐著她的信念,就是她堅信自己的行為代表著正確,可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絕對正確的行為?

  就像她信奉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可只要換個角度,那「授人以漁也能變成直接受人以魚」…

  這就很尷尬了。

  事實上,雪之下雪乃沒有因此信念破碎,一蹶不振,都已經算是堅強,或者說,都多虧了有土間總悟等人動不動就跟她插科打諢,使得她沒有精力去想太多…

  額,用土間總悟的話來說就是:「雪之下,你就是想得太多,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存在什麼十全十全的行為,維納斯的雕像為什麼如此受人推崇?不就是因為斷臂了嗎?有時候,殘缺反而是一種美…」

  雖說雪之下雪乃覺得對方是在說歪理,但她偏偏又無法反駁,只能道:「這個世界就沒有真正的正確嗎?」

  「沒有!」土間總悟回答得斬釘截鐵:「或者說,從來沒有絕對的正確,只有相對的正確,只有建立於人們道德底線上的正確…」

  「呵,什麼樣的正確不是建立在人們的道德底線上?」

  「兩國交戰…」

  沒等土間總悟把話說完,雪之下雪乃就出聲道:「那錯的必然是發動侵略的一方…」

  彼之英雄,吾之敵寇這句話,她同樣知道,但是知道並不代表她會站贊同這種做法。

  「啪啪啪…」聞言,土間總悟先是鼓了鼓掌,待鼓完掌後,他卻是詢問道:「那如果發動侵略的國家不侵略他國就得亡國呢?」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如果發動侵略的國家資源匱乏,比如說,這個國家的領土都是沙漠,種植不了糧食,礦產也已經開發殆盡,搏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什麼都不做,那就只能坐地等死…」

  「看,這就是超越了道德層面的正確與否,換做是你,你又能怎麼做?」

  「再比如,如果有500個人同時出海,其中兩百人坐一艘船,三百人坐另一艘,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兩艘船都同時入了水,船上,只有你會修船,你救哪一艘?」

  話音剛落,雪之下雪乃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又是電車難題?」

  「是又如何?請問,你該怎麼做出絕對正確的選擇?」

  「…」雪之下雪乃默然了半晌後,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如果是你…」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就是有別於道德之上的選擇…」

  「是不是覺得以上這些都太過空乏,或者說,都離你太遠,那我說過離你近的吧。」

  「離我近的?」

  「沒錯,離你近的…」土間總悟點頭:「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很聰明,也很可愛,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很難被人喜歡…」

  「為什麼?」這兩者之間有關聯嗎?

  「為什麼啊?大概是因為…問你個問題,你覺得你姐姐陽乃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喜歡她嗎?」

  「哈?」為什麼要問她這樣的問題啊?

  「不理解嗎?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別人家的孩子?」

  「別人家的孩子?」

  「沒錯…」土間總悟再次點了點頭:「別人家的孩子,事實上,大多數的父母都會拿自家孩子跟別人家的孩子做比較,如果比贏了,他們就會很高興,可若是比輸了,他們就會跟孩子說,你看看XX家的XX,人家成績好不說,還那麼努力,再看看你…」

  「這…」

  「有些父母到是不會指名道姓,但也會說,別人家的孩子現在還在努力,你說你想休息,你還有上進心嗎?而小孩子們又反抗不了大人,只能拿那位『別人家的孩子』來出氣了,你說,她能被人喜歡嗎?」

  「可這不正確…」

  「確實,這不正確,但卻是人之常情,就像你也對你姐姐不感冒一樣…」

  「我才沒有…」

  「你確定?」然而,二小姐才剛開口呢,土間總悟就眯著眼睛道:「超越自家姐姐,應該是你的目標之一吧?」

  「…」雪之下雪乃一怔,過了半晌,她方才別過臉道:「我…」

  「我不知道你母親有沒有拿你跟陽乃做過比較,但是你,肯定拿陽乃做過比較嗎?然後發現,自己全方面都被對方吊打了…」

  「雖然你總是說陽乃會捉弄自己感興趣的人,但實際上,你心裡是羨慕她的嗎?羨慕她的強大,不像你,連普通的跟人交際都很難做到…」

  「我才沒有…」

  「真的嗎?我不信…」

  「…」雪之下雪乃當時好想打人,可她只是想了想後,卻又道:「你故事裡的小女孩是指我?」

  「為什麼這麼說?」

  「我不是笨蛋…」

  「那你承認自己不被人喜歡了?」

  「人無完人,而優秀的人往往會…」

  「你姐姐被人排擠過嗎?」

  「…」雪之下雪乃一噎:「雖然她沒有被人排擠,但是她…」

  「活得不像自己?」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哪有那麼多絕對正確的事,只不過是相對正確罷了,在你看來,你之所以不跟別人產生交集是因為你不想跟那些平庸者同流合污,你是正確的,可在你姐姐看來,別說是一個平庸之人了…

  哪怕是一條破布,一張餐巾紙,它也有它的用處!她錯了嗎?同樣沒錯!」

  「…」聞言,雪之下雪乃再次一噎後,方才道:「只不過是一些虛假之物而已…」

  「哦?所以,你渴望的是真物?那請問,你認為的真物是麼?不用具體說明,只用把真物的概念說出來就好…」

  「…」雪之下雪乃再度默然了半晌後,卻是遲疑道:「真物是永恆不變…」

  「停,雪之下,你知道這個世界唯一永恆不變的東西是什麼嗎?」

  「是什麼?」

  「那就是變化啊…」

  「如果你說真物是永恆不變的,那我到是想請問你,人類史在你看來是不是偽物?因為人類史若是真物的話,那現在的人類應該跟大猩猩一樣,還在茹毛飲血才對,畢竟,人類的發展就是不斷去尋求變化…」

  「…」聞言,雪之下雪乃默然了良久後,卻是呢喃道:「難,難道說我真的錯了嗎?」

  「錯不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太過鑽牛角尖,也太過驕傲了…」

  「驕傲?」

  「難道不是嗎?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卻自持身份,不願跟對方產生衝突,因為在你看來,即便是對方有錯,可若是你去指責對方,那你的檔次就變得跟對方一樣了…」

  「胡,胡說八道…」聽到這,當時的雪之下雪乃不樂意了:「我,我才沒有…」

  「沒有嗎?那你的室內鞋被偷又是為什麼?」

  「還連著被偷了四十來雙…」見對方不語,土間總悟忍不住吐槽道:「你可是雪之下家的大小姐啊,隨便動動口就能讓那些偷你室內鞋的傢伙死無葬身之地…」

  「怎麼可能啊!?」可惜,還沒等某人把話說完,雪之下雪乃就忍不住道:「只,只不過是偷室內鞋而已,死無葬身之地…」

  「這只是誇張的修辭而已…」土間總悟則是道:「雖然不至於讓偷你鞋的傢伙四五臟水,但讓他們好過不了很輕鬆吧?可你呢?就忍著,我剛轉到你們班時,還以為你是屬烏龜的,外號忍者神龜呢…」

  「你…」

  「當然,你也可以說她們只是偷了幾雙,額,不對,四十多雙應該說幾十雙才對,只不過是偷了幾十雙室內鞋而已,又沒什麼,若是因為這些事就發飆,那不顯得你沒有容人之量嗎?」

  「…」雖說她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陰陽怪氣啊?

  「說不定哪天她們就厭煩了,而沒有因此發飆的你指不定就被人稱讚雅量…」

  「…」越來越陰陽怪氣了!雪之下雪乃咬牙:「我沒這麼想過…」

  只是她才剛開口呢,土間總悟就道:「你不會想說你沒這麼想過吧?那為什麼都被偷了那麼多雙室內鞋,你還一聲不吭?」

  「所以…」見對方再度不語,土間總悟再度笑了:「果然是因為你太過驕傲吧?總覺得為了區區室內鞋這種小事就跟別人翻臉,或許那些傢伙會丟臉,可你也會跟著丟臉,但若是你不予理會,說不定對方就厭煩了,而你也能獲得有容人之量的雅評?」

  「…才,才不是這樣…」

  「那你為什麼沒有進行反擊?」

  「…反擊有用嗎?」

  「當然有,你不會以為反擊沒用嗎?」雪之下雪乃話音剛落,土間總悟就道:「甚至以為不予理會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難道不是嗎?

  「要知道…」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土間總悟再次開口道:「人是最能得寸進尺的生物,當有人給你一巴掌時,你不於理會,對方不會覺得無聊,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於是,他們就會給你第二巴掌,第三巴掌,直到你忍受不住…

  然而,真到了那時,軟弱可欺就已經成了你的代名詞,即便你發起反擊,對方也會瘋狂的攻擊你,因為他們並不認為軟弱的你真敢做什麼,相反,若是對方剛開始伸手時,你就把對方的手摺斷,那對方即便再怎麼看不慣你,也不會輕易跟你翻臉,因為他們覺得——

  你是真敢動手!」

  「…歪,歪理!」對此,雪之下雪乃是這麼說的,可惜,這麼說的她心中卻很動搖,因為她根本沒辦法反駁。

  而今天,她又聽到了鶴見留美的事跡…

  鶴見留美她是知道的,上回的林中合宿,對方還在被人孤立,這才過了多久,對方就成了「鶴見先生」,不僅被眾多小學生,甚至連老師都隱隱在聽她的…

  而這,可是連她雪之下都沒做到啊!

  雖說對方具體用了什麼手段她還不清楚,但想來…不是太和平,其他不談,就說讓那些堪稱「小霸王」的學生寫作業這點,不會真有人覺得對方是用勸說這種方式完成的吧?

  反正雪之下雪乃不信…

  可這麼一來,卻又變向的證明了土間總悟的理論,當對方給你一巴掌時,你要做的不是忍耐,而是立馬回擊!

  什麼,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當然有,土間總悟說的立馬回擊是以力破法,鶴見留美的做法同樣是以力破法,就像雪之下雪乃想的,總不能是因為她很能說,才讓那些「小霸王」們乖乖寫作業吧?

  如果是在以前,雪之下雪乃肯定說對方的行為是錯誤的,但已經認可了「沒有絕對的正確,只有相對的正確」這句話的二小姐卻不會那麼想。

  在她看來,鶴見留美或許在這個過程中用了什麼難以言說的手段,可造成的結果並不壞啊,甚至於,因為鶴見留美的事,她又開始反思起了土間總悟的話語。

  與反思著的雪之下不同,不敢招惹葉山,更不敢招惹土間總悟,卻又覺得土間總悟的言行,跟葉山的舉動讓他在海老名面前丟臉,為了挽回面子,他只能把主意打到鶴見留美身上,誰讓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對方引起的呢?

  當然,他並不是想教訓對方…

  畢竟,戶部小黃毛的目的是讓海老名對他刮目相看,而不是讓對方討厭他啊,而作為一名高中生,他要是去教訓人鶴見留美,那即便教訓了,海老名也不會對他刮目相看,只會覺得他…

  欺負小學生就那麼好玩嗎?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