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葉景誠沒有太深入王晶來挖周閏發的事，因為這個問題沒有太大的實則意義，他這次過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大致的聊了幾句，葉景誠轉移話題道：「最近你在邵氏混得怎樣？」
「還可以怎樣。」王晶聳了聳肩，無所謂的回答道：「依然的老樣子。」」
「是嗎？我聽說邵氏最近cut了很多職員？」葉景誠又問道。
「邵氏現在減產影片嘛，自然不需要那麼多人，多餘的部分就算公司不炒他們，那些人也會自己選擇另謀出路。」
這件事不算什麼秘密，王晶知道自己即使不說，葉景誠肯定是知道的。葉景誠如此的多此一問，無非是為了引入下面的話題。
「嗯。」放下手中的茶杯，葉景誠進一步問道：「那邵氏找你拍一部戲，給的片酬有沒有三十萬？」
邁入這個話題，王晶原來無所謂的臉色，轉而變得有幾分哀怨，說道：「誠哥你說笑啦，怎麼可能有三十萬。」
要說他在邵氏的事業狀況，的確是受到邵一夫的重用。不過面對這位出了名小氣的大亨，他拍一部電影的片酬最多也只有十萬元，還要是導演連監製的工作一起做。
而對於他自己構思的電影，邵一夫倒是肯給他額外的分成。不過這份分成也只有5%，還要是先扣除院線一系列的支出。
拿他之前那部五百萬票房的《千王斗千霸》來說，首先有一半的票房要歸納到院線，然後再扣除各種人工、宣傳、製作成本等等，5%的分成到他手最多是十三、四萬。
即使加上他固定的十萬元導演片酬，合計也不會超過三十萬。這一點王晶表面上沒話說，不過內心一直在斤斤計較，甚至有打算早日脫離苦海。
要知道他當初幫葉景誠拍第一部電影，單是導演的分成都不止這筆數目。
要不是王天霖顧及面子一直壓著他，不想有閒言閒語說他一家人不忠不義，他早就想跳槽到其他的電影公司，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投靠葉景誠。
一來兩人現在的身份雖然差距大，但畢竟在早前建立過不錯的關係，如果他去投靠肯定可以得到一些關照。
其次是青燈娛樂給與幕後人員的優待，就拿李力遲和劉韋強來說，當初這兩個人什麼都不懂，說是他引兩人入門都不為過。
但是現在呢？劉韋強和李力遲已經出師，而他們作為一名新人導演，享受的待遇居然不比他差，前後對比讓他心裡怎麼能夠平衡。
「既然做得不開心，不如過來幫我手。」葉景誠直接拋出橄欖枝。
對此，王晶倒沒有表現得太過意外。別說他腦袋的轉數比一般人快，就算換成一般人，都不難從對話中了解葉景誠的目的。
剛才葉景誠接連幾個問題，咋一看是在關心和慰問他，實則也是對他的一番試探，看他有沒有離開邵氏的打算。
「誠哥，不是我不想去投靠你，我是被逼著一定要在邵氏。」王晶為難的說道。
一方面他的確不想留在邵氏，希望可以到其他公司發展。另一方面他又需要顧及王天霖的面子，免得有人在他們家人面前說閒話。
於公，當年是邵一夫對王天霖賞識有加，後者才有如今的身份以及地位。
於私，王家曾經因為王母爛賭的問題，最後輸到一家人幾乎要睡天橋底，同樣是邵一夫出錢出面。
先是拿出一筆錢救濟他們，讓他們一家人至少有個落腳地。另外還出面搞定那幾個高利貸，讓他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來還債。
所以如非必要，王晶也不想被人說他忘恩負義。
對此葉景誠也不是不能理解，無論欠別人什麼東西都好，就千萬不要欠人情債。
人情這玩意說值錢，有時候又真的沒太大作用。最主要是還給對方的時候，很可能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
就拿王晶兩父子來說，他們依然選擇留在邵氏，除了是還這份人情之外，另外還遭受道德綁架的觀念。
「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邵氏突然宣布停產。你又不事先鋪好路，以後怎麼打算？」葉景誠作出一個假設。
「停產！沒可能吧！？」王晶一臉的難以置信。但是通過他按捺不住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個問題導致他情緒激動。
「如果邵氏真的打算停產，到時候我也只能另謀出路。」王晶訕訕說道。
他理解葉景誠的箇中意思，含義同樣是對他的招攬，不過這次是站在他的立場思考，簡單點說就是要他先下點定金，葉景誠才給他這一條出路。
同樣的，這番話還表達了另一層的意思，就是葉景誠現在需要他，如果他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真要等到邵氏停產才來投靠他。到時候葉景誠未必會接納他，即使勉強給他加入青燈娛樂，對他個人能力的看重，也指不定處於什麼位置。
以王晶的鬼靈精性格，他其實已經揣測到葉景誠七、八分的想法。很簡單的問題，王晶曾經也是這麼做過。
那就是明面上他依然是邵氏的人，不過背地裡卻在葉景誠那裡多了一份兼職。
正如他當初因為要幫王母還債，就偷偷幫嘉禾寫了一個劇本賣錢，行的就是這種暗度陳倉的辦法。
這個辦法並不算新鮮，也不是說有多高明。但對於邵氏、青燈娛樂、以及王晶三者之間，確實是折中折的好辦法。
當初葉景誠為《英雄本色》選擇導演時，也是找來幫嘉禾做事的吳宇森做兼職，吳宇森當時為了保險還特意改了個名字。
事實上，這件事並沒有得到半點的隱瞞，至少鄒紋懷和何貫昌是知道的。不過他們知道歸知道，對於吳宇森的這種行為，他們的確沒辦法用太過強硬的手段處理。
何況吳宇森的名聲漲了起來，對他們的製片也有幫助…？
提起吳宇森，幸好葉景誠當初沒打算將這位坑王之王招攬過來。在吳宇森源於《英雄本色》裡面的暴力美學而出名，嘉禾就嘗試投資幾部這種類型的電影。
那時候吳宇森『坑王之王』的頭銜終於展露，三番四次問鄒紋懷申請拍攝的追加款項。結果是前後近五百萬的投資，吳宇森給出這樣的一個答案：「這部戲才拍到一半。」
可想而知，當時鄒紋懷有多麼氣急敗壞，就差沒直接把吳宇森吊起來抽鞭子。原本一部預算兩百萬的電影，結果他將款項追加到五百萬，居然還跟他說只拍到一半。
豈不是說一部電影下來，前後至少要用一千萬？饒是注重電影質量的青燈娛樂，最高投資的一部電影總共才花了五百萬。
難道吳宇森真有葉景誠那本事？還是說他可以保證電影的票房？所以吳宇森出頭不夠兩個月，連後續的一部電影都沒機會拍攝，就再次讓嘉禾打入了冷宮。
當然，也不能說吳宇森的能力真的那麼難堪，不過由他親自執導和監製的電影，的確只能從藝術角度去欣賞。
相反，側重商業電影的王晶。論名聲、風評以及國際影響力，肯定不如吳宇森這類藝術家。但他至少能為自己創造利益，並且給與給幕後老闆一個交代。
「那……好吧。」對於葉景誠安排給他這份不是正事，而是權當是兼職的工作，王晶稍做遲疑便應了下來。
何況事不過三，葉景誠先後兩次招攬他。他要是一昧的拒絕，那實在駁對方的面子。可想而知雙方日後的關係，只會隨著時間越走越遠。
「你的第一份工作。」葉景誠隨手將劇本交給王晶。
王晶的應承已經是他預料中的事，哪怕王晶不是真正的跳槽，對葉景誠來說差別不會太大。
邵氏即將停產的消息並不是他無中生有，而是他最近通過調查得知，邵一夫正在抽調邵氏影業的資金。
至於動機是什麼，葉景誠大致有兩個猜測。
一方面邵一夫為了籌集充盈的資金，用來和他TVB版權的最後爭取。另一方面從邵氏不斷的減產，可以看出邵一夫的確是打算放棄邵氏。
王晶接過劇本，只見上面寫著《逃學威龍》四個大字，未等翻閱其中的內容，王晶先是通過電影的致命，進行一番想像和揣測。
等到他打算翻開劇本事，又停下動作看向葉景誠，眼神閃避的說道：「誠哥，你直接將劇本拿給我，不怕我拿回去跟六叔邀功。」
「你會嗎？」葉景誠眯了眯眼，反問王晶道：「別說他會給你多少成分紅，我給你一百萬的導演片酬，相信這筆帳你自己會算。」
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使得王晶不知道如何接話。這一頭有葉景誠許諾的一百萬片酬，而且看情況還有陸續的導演分紅。
至於那一頭，則是王晶把劇本交給邵一夫，從而換來一片日月可昭的忠心。
不過這份忠心恐怕不值太多錢，或者邵一夫會看在他獻劇本的份上，將原來支配給他的5%分紅提升到10%。
但按照之前的計算，即使這部電影突破千萬票房，他也不過從原來不到三十萬的收入，漲幅到五六十萬的收入，可能連葉景誠開出的片酬的一半都不到。
恐怕找了三歲小孩來決定，也會知道應該選擇哪一方。
當然，王晶並沒有在兩者間作糾結，也沒有打算說要出賣葉景誠，剛才所說只是他下意識的一句話。
他與邵氏之間的關係，重點還是因為王天霖。如果沒有王天霖作為樞紐，他跟邵氏只是一紙的合約，早就拍拍屁股不幹了。哪還會說為了彰顯忠心，故意出賣自己的前途。
收起一些不應該有的心思，王晶開始翻閱《逃學威龍》的劇本，很快就被裡面的內容所吸引。
現在的王晶作為導演，對於擅長的電影還沒有一個定性。不過他個人比較偏愛搞笑片，除了因為搞笑片投資少，有賣點，以及受眾面廣之外，搞笑片的票房成績也高。
自然而然只要票房的電影高，落到他手上的分紅也就更多。
不過搞笑片也有不少的題材，比如說通過整蠱來形成賣點，又比如一種都市的詼諧，城龍專屬的動作喜劇，另外還有很多沒那麼搞笑的手段。
王晶目前就在尋求一個適合自己發展，前提一定要受眾而不是自娛自樂，其次是搞笑類型不會有大多的重迭，或者是他一個人獨有的發展道路。
直到現在，一直遮擋他視線的迷霧全然散開，他終於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道路，就像《逃學威龍》的劇本所描敘的一樣。
他可以通過一種極其誇張的搞笑，包括微表情和肢體語言一系列，來作為一部電影的關鍵賣點。
王晶突然感到一番慶幸，幸好自己剛才沒有頭腦一熱，然後拒絕葉景誠對他的招攬。否則錯過一個機會事小，無疑也失去了一個發展方向。真等他自己來琢磨，還不知道幾時才能開竅。
「誠哥，這個劇本你寫的？」王晶弱弱的問道。
「嗯，你覺得怎麼樣？」葉景誠微微點頭。
「我覺得這個劇本好像專門為我而設的一樣，不過這類型電影對演員的要求極高，既要演員的用誇張的演技來修飾，同時還要讓片中的人物變得鮮活。」
王晶追問道：「誠哥你是不是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
「你應該記得星仔吧？」葉景誠問道。
「他？能行嗎？」王晶皺了皺眉。
往跟周星池不算有多熟，所以對周星池也不是很了解。不過從其他人的口中，他還是知道周星池的為人不行。
對於這樣一個爛賭的人，就讓他想到爛賭的王母，那時候害得一家人有多慘。現在聽說要跟周星池合約，不管內心還是表面他也不願意。
「行不行到時候你試一下他，不就知道了。」對此，葉景誠倒沒什麼可說的。至少現在的周星池，已經作出很大的改變。
「那行吧。」
既然葉景誠作為幕後的投資人，也願意給周星池一個機會。王晶更沒理由再推三阻四，姑且看他到時候的表現如何，實在不行他肯定會讓葉景誠換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