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目光含笑，一雙清澈的眼睛似乎能夠看到她的心靈。
這一刻，程蕭有一種錯覺，好像楊辰能夠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麼似的。
似乎，他對自己非常熟悉。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怎麼會？她和楊辰只有在公共課上的幾面之緣而已，其餘時間並沒有什麼交流。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楊辰已經付完錢回來了。
「這頓燒烤還是我請客吧！」
「本來就是我應該感謝你的。」
「你的微聊號多少，我在微聊上給你轉錢！」
楊辰剛坐下來，程蕭就開口說道，臉上一副認真的表情。
她拿出口袋裡一台款式老舊的破手機，想要加楊辰的微聊號。
和先前楊辰的老手機一樣，她這台國產的老舊手機看起來就是已經用過好幾手的，屏幕甚至都有幾道裂紋。
楊辰的心弦不由地被觸動了一下。
他想起前世和程蕭聊天的那個晚上，兩人喝了不少酒，也交談了不少彼此間的事情。
楊辰自認為是比較節省的，但和程蕭聊過之後，他才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一塊錢掰成兩半花。
她幾乎把生活中每一分能夠省的錢都節省下來。
就像這台破手機，是程蕭為了做兼職和老闆聯繫，不得已買的手機。
這一部國產手機，原價699，被轉過好幾手，最後她買只需要125。
楊辰第一次知道，原來125塊錢就能買到一台國產的智慧型手機。
程蕭的世界，和他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
她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倔強地在她的泥沼世界中掙扎地成長。
卻從未有過抱怨。
也從未依靠過她人，倔強而獨立。
楊辰搖了搖頭，說道：「這點錢，沒關係。」
聽到楊辰的話，程蕭一反常態地堅持道：「不行，說好了是我請你，而且剛才那種情況，如果沒有你，我都不能想像之後會發生什麼！」
「請你把錢收下吧。」
楊辰直視著程蕭那雙大眼睛。
在她的眼睛中，楊辰讀出了倔強和執著，還有一絲絲哀求。
哀求？
猛然間，楊辰有了一絲明悟。
他突然意識到，程蕭為什麼在前世會選擇自殺。
這其實一直是楊辰無法想明白的事情。
因為在楊辰的認知里，程蕭的母親是她的寄託，但同樣是她的負擔。
按理說，程蕭的母親即便最後不治身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程蕭已經盡最大的可能去挽救她母親的生命。
即便最後沒有做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應該也會早有心理準備。
更何況，她母親含辛茹苦地將她培育成人，也是希望看到她能過上好日子。
她周圍有那麼多的追求者，完全可以選擇一個合適的人，去開始另一段生活。
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也肯定會衣食無憂，憑自己的努力過上好日子。
她雖然因為錢才答應和林強在一起，但最後其實也沒有和林強走到那一步。
程蕭完全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可以說，從客觀因素來講，程蕭完全沒有理由自殺。
但她最後還是走到了那一步。
前世，這件事一直是楊辰心中的一個坎，也是一個始終沒有解開的疑惑。
這一世，他在程蕭的眼睛裡，似乎讀出了答案。
或許，程蕭的悲劇並不是因為客觀因素造成的，而是因為她的性格所致。
過剛易折。
其實也很好理解，但要結合她一生的經歷去看。
因為程蕭這一生都坎坷至極，童年時期就遭遇了家庭變故，之後母親帶她來到大城市打工。
好不容易將她培養成大學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而她母親卻突然被檢查出腎衰竭。
這是命運給程蕭的第二次重大打擊。
但她沒有輕言放棄，帶著一股難以置信的堅強和執著繼續往下走。
靠著自己的勤勞和節省，負擔起了學費和母親的治療費用。
再後來，她的母親病情惡化，為了治療母親不得已和林強在一起。
但在一場關鍵的手術中，林強沒有給錢，最終導致她母親錯過最好的治療時機，因病去世。
最後，程蕭自殺。
縱觀程蕭的一生，她其實始終都在和自己的命運抗爭。
在這個過程中，她見過了太多的黑暗和不堪，也遭遇過太多的艱難和打擊。
可以說，如果她沒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堅持和頑石般的剛強，她是無法在這些苦難中堅持下來的。
但正是這種近乎偏執和理想主義的堅持，也導致她對這個世界產生了錯誤的理解。
在程蕭的認知里，她認為只要憑藉自己的堅持和努力，就能夠打破一切困難和阻礙，最終生活也會慢慢地變好。
所以，她近乎自虐式地兼職和節省，認為靠自己的努力可以承擔下母親天價的手術費。
所以，她拒絕任何人對她的好和幫助，害怕自己償還不起。
她的思維陷入了一個死胡同，並且還在不斷將自己往牆角逼。
她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是現實的，也不願意去承認，有些事情自己是無法完成的。
此時的楊辰，也慢慢明悟。
如果想要改變程蕭的命運，完成系統的任務，其實並不是簡單地給程蕭治病的錢就行了。
必須要從她的思想上徹底改變和顛覆她，才能幫助她成長。
而要做到這一點，最首要的一步就是要讓她認清世界，認清現實！
想到這裡，楊辰點了點頭道：「好，這錢我收下。」
「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楊辰的語氣不容分說。
「什麼條件？」程蕭遲疑道。
「等會陪我去酒吧，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但是你必須要陪我在那裡待一個小時。」
楊辰淡淡地說道。
聽到楊辰的話，程蕭露出了一絲猶豫的表情。
但出於對楊辰的信任，她還是點點頭道：「好...好吧，但是不能太晚，我明早還要去做兼職。」
楊辰笑了笑：「好，看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點。」
「燒烤來了，先填飽肚子吧。」
這時候，服務員很快就把第一波烤好的東西端上來了。
程蕭說道：「你得先收我的錢！收好了再吃！」
「好好好！」楊辰也頗為無奈。
在微聊上，楊辰通過了程蕭的好友驗證，隨即收到了程蕭的轉帳。
看得出，她的臉上還是有些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