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嬌當初是為了愛,為了報恩,這才心甘情願給蘇言山當妾。
近二十年,她一直任勞任怨,委屈自己與孩子,全心全意為蘇言山。
就是抄家前蘇嫿讓她離開,她都不願意。
直到現在蘇言山讓她拿錢,她才猛然驚醒,蘇言山對她是否有一絲情義?
沈嬌嬌一臉蒼白,沉默許久,垂下眼皮說道:「老爺,我沒有錢了。」
她這話其實也沒說假,若不是蘇嫿,縱然她有天大的本事,在上百禁軍的眼皮底下,怎麼可能藏錢?
而且在偷吃包子時蘇嫿就已經再三警告,藏錢秘密絕不能暴露。
另外,她自己不想給,她可以把食物分給蘇言山,但她不是冤大頭。
蘇家一家子就是吸血蟲,尤其蘇老太。
她咬住雙唇,堅定再補一句:「我們只帶出來一張房契,再沒其他了。」
「你怎麼可能沒錢?」蘇老太怎會相信沈嬌嬌沒錢?
聲音尖銳拔高:「那死丫頭給解差頭兒的房契你怎麼藏的?你藏得住一張,怎麼可能藏不住幾張?」
蘇言山也不相信,他沉著臉轉頭問蘇似繁道:「繁哥兒,你娘說的真的?」
蘇似繁開始還挺擔憂沈嬌嬌暴露錢財,心跳上嗓子眼,聽到自己娘守住嘴,暗鬆一口氣,不暇思索就搖頭。【】
「娘真的沒錢了,帶出來那一張房契的人還是五妹。」
「五妹從小就生性貪玩,也不知她什麼時候學會變戲法那一套,她將房契先藏在禁軍左副統領身上,然後趁其不備再帶出來。」
蘇嫿聽著蘇似繁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直眨眼。
這個二哥腦子轉得真快,居然還能想到這樣的藉口。
便宜娘也不錯,還好不是戀愛腦,沒有讓她失望。
蘇言山皺眉又將視線移向蘇似錦,沉聲問:「錦姐兒,你娘真沒帶出其他?」
坐在蘇嫿身邊的蘇似錦嚇得渾身一震,立即搖頭:
「五妹藏東西時,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後面禁軍大統領猝死時,五妹確實從禁軍左副統領身上只拿出一張房契。」
蘇言山還是不信,又盯向年紀最小的蘇玉:「玉哥兒,你娘你姐除了帶房契?還帶了多少珠寶銀票?」
蘇言山這次換了一個問法,不是問有沒有,而是直接挖坑問帶了多少。
蘇嫿眸色一沉,猛地抓住蘇玉的胳膊,她差點忘記了,這個便宜爹好歹是二品兵部尚書,能爬到這個高位,豈是個蠢的?
這可是常年在皇帝面前刷臉的人物,一個小孩想瞞騙他?
就是,蘇言山憑什麼拷問他們?
「爹,我……」正當蘇玉嚇得不知所措時,蘇嫿厲聲打斷:「玉哥兒,不必回答他!」
轉頭,對沈嬌嬌道:「娘,他們不過是想藉口趕咱們離開,正好!我也受夠了!我不想娘再當人小妾!我們四兄妹更不想一輩子伏低做小,咱們現在就脫離蘇家,以後自己過自己的!」
她巴不得趁此機會脫離蘇家。
蘇家這些極品,末世一來,誰與之扯上關係誰倒霉誰死。
斷絕關係才是明智選擇。
然而,她一個十二歲姑娘冒出脫離家族的話,對於古代人來說,真是離經叛道。
蘇言山瞪大眼,懷疑自己聽錯,責備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沈嬌嬌也一臉迷惑:「嫿姐兒?你?」
蘇嫿直視蘇言山,面沉如水:「我當然知道!我們四兄妹,還有我娘現在就自願脫離蘇家!從今起,我們是死是活與蘇家再無關係。」
轉眸,一臉認真勸沈嬌嬌:「娘,眼下全部人都是流犯,而且沒有什麼比流犯這身份更低賤了!」
「既然大家都是低賤的流犯,為何你還要甘願做流犯的小妾?抬高別人踩低自己?」
「這不是犯賤麼?」
「你好好想想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你如果忍心看我們四兄妹伏低做小,我不會再勸,不過我可能會一輩子心裡怨你,因為你會毀我一生。」
「當然!蘇言山給了我們四兄妹生命,也救過你的命,流放一路你堅持給他吃的我們不會怪你,但也只是你那一份而已,我們的絕不給!」
「你如果覺得我說的有理,也願意脫離蘇家,那就讓他寫放妾書。」
言罷,蘇嫿不管自己離經叛道的話有多麼嚇人,起身就遠離眾人,又往柵欄牆靠得更近一些。
後面蘇言山與蘇老太自是被她氣得不輕,卻仍舊不死心一直追問沈嬌嬌錢財的事。
正室那邊也一直在趁機落井下石偷笑。
簡直巴不得蘇言山與沈嬌嬌吵起來,
吵得越厲害,他們越開心。
不過這些蘇嫿沒有再搭理,她與蘇似繁、蘇似錦說了一句自己要休息,有事叫她,就直接身子往柵欄一靠,閉上眼休息。
原主這具身子不過十二歲的身體,徒步五十里已是極限,還要負重十幾斤的鐐鎖。
要不是她一直給自己和沈嬌嬌五人進行異能修復,六人雙腳早就與其他流犯一樣全是血泡不成樣子了。
許是真累了,哪怕蘇家牢房這邊再吵,蘇嫿靠著柵欄,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而她一點也沒發覺,自己的一舉一動盡收隔壁秦宿與齊臨眼裡。
她說的每一句話,也一字不漏被二人全聽了去。
二人也沒有故意偷看偷聽的癖好,實在是蘇家一家子都是作精,爭吵的聲音實在太大。
二人從來沒有見過像蘇家這麼蠢的作精。
藏錢這種事,蘇家居然敢在牢房裡大聲嚷嚷著問,真是活久見。
至於二人會不自覺留意蘇嫿一舉一動,也是她的言行舉止沒有一個十二歲姑娘該有的簡單,反而穩重老成,一雙深邃大眼睛閃耀著超於年齡智慧靈動的光芒。
而蘇嫿說的每一句話,也是頭頭是道,條理清晰。
「抬高別人踩低自己!」
尤其這一句話,讓二人極為震撼。
這一句本應該是活過一世的人才該有的閱歷之談。
偏偏出自一個十二歲姑娘之口,但又神奇的沒有任何違和之感。
真是一個實際年齡與靈魂極其矛盾的組合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