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整個來陽鋼鐵廠就熱鬧起來了，工人們忙來忙去，臉上洋溢著笑容。
「川哥，我看李叔不對勁啊，幾次想要找你問什麼，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
秦川笑了笑：「應該是為了發電廠的事，等到把法國人糊弄走了，咱們就去解決這件事。」
「三十兆瓦，川哥，你還真敢想！我問過於叔了，三十兆瓦的發電量，鍋爐至少需要一百五十兆瓦，他們冰城鍋爐廠都造不出這種的來，國外的可不便宜，少說也得幾百萬美元，甚至上千萬。」
「沒錯，國外，接下來咱們去趟大毛那邊。」
上次去二毛家，這次去大毛家，李建設已經不怵頭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大毛有這種鍋爐？」
「有，還有現成的，而且價格還不貴，一百萬美元就差不多了。」
一百萬美元？恐怕一台發電機都買不來吧？
「等去了就知道了。」秦川賣了個關子，要是現在說了，也不知道他會有啥反應，說不定就不敢去了，畢竟，普通人都是談核變色的。
說話間，法國佬來了。
阿貝爾等人都有些尷尬。
僅僅喝了三杯酒，居然就醉了！
雖然東方不講究烏斯季諾夫法則，但是依舊感覺有些丟人，回去了得好好鍛鍊酒量，不，以後就不能喝東方的白酒，咱們是洋人，咱們只喝洋酒！
「秦工，今天可以給我們展示P92合金鋼的製造了嗎？」阿貝爾看向秦川開口。
楊雪繼續跟在旁邊，幫忙翻譯，眼睛裡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當然，就等著各位了，走，咱們去電爐車間！」
「趙師傅，加饅頭鐵！」
饅頭鐵是對粗鋼的一種俗稱，從煉鋼爐里出來的粗鋼直接澆鑄成一個個的鐵疙瘩，外形圓潤，其實更像麵包。
「小川，六十噸饅頭鐵放進去了！」
「開爐！加熱到一千七百度！」
秦川照樣不怕煉鋼工藝被偷學，一方面是法國人已經有了，另一方面，則是只要稍稍修改一下，就可以讓他們仿製無效了。
半個小時後。
「溫度已經夠了！」
「吹氬氣！」
「咱們煉鋼，不是吹氧氣嗎？」秦建國這個首鋼出來的老師傅，都有些好奇了。
高爐里冶煉出來的是生鐵，含碳量太高，沒法用，所以需要進入煉鋼爐精煉，去除碳元素。
其中一個重要方式就是氧氣頂吹，吹進去的氧氣和裡面的碳反應，不管是一氧化碳還是二氧化碳，總之都會變成氣體跑出去。
現在，秦川不吹氧氣，反而還要吹氬氣？
「爸，這些粗鋼就是從氧氣頂吹轉爐里出來的，咱們哪裡還需要繼續加氧氣，恰恰相反，咱們稍後還得除氧。」
「秦工，你們用什麼手段脫氧？」一名法國人問道。
「先用大強度吹氬方式，強度控制在25立方米每小時以上，吹氬二十分鐘，然後加入矽鋁鈣鋇複合脫氧劑，進行沉澱脫氧，最後再加入電石和矽鐵粉，進行擴散脫氧，而且還能同步調氮。」
這一番介紹，全部都是最專業的，秦川還擔心楊雪這個翻譯能否清晰表達，畢竟，這個得學過專業法語的才知道，不過，看著對面法國人頻頻點頭的樣子，就知道翻譯得準確無誤了。
「和我們製作P92鋼材的工藝完全一樣，看來，你們也掌握了相關技術！」
這個翻譯真順眼！秦川很滿意。
碰過了幾個噁心人的玩意，終於算是有個正常的了。
「不，這只是第一步。」又一名法國人開口：「脫氧是P92鋼材的必經步驟，但是，後續還有更多的步驟，我就不信，他們能全部做好！」
「那就請各位開開眼吧。」秦川開口：「你們法國人能做到的，我們東方人也能做到，你們做不到的，我們也能做到。」
「開玩笑，有什麼是我們做不到的？」
「昨天的那種鋼絲繩，你們不就做不到嗎？美國買的還很貴，所以才從我們這裡下訂單。」
對方臉一紅，不說話了。
楊雪的目光中神采奕奕。
脫氧過程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看得大傢伙都是大開眼界，哪個煉鋼廠捨得這樣做？把鋼鐵翻來覆去地加原料，不停地加熱，這得費多少電？
「好，澆鑄鋼錠！」
進去的是饅頭鐵，出來更像饅頭了：鋼錠被澆鑄成了大錐度矮錠型，嗯，叫窩頭更合適。
「不對，不對，這樣做出來的管坯太小了！」
看著澆鑄出來的鋼錠，剛剛的法國人再次開口。
秦川白了對方一眼：「還不是為了展示給你們看，個頭大了，你們看得清楚嗎？」
呸，老子要是有萬噸液壓機，六十噸的鋼材澆鑄成一個鋼錠都行！
這還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只有五百噸的液壓機，每塊最多鋼錠最多兩百斤，多了壓不實啊！
咣，咣，咣！
鋼錠如同麵團一樣，在液壓機上被反覆揉捏，中途幾次回火加熱，更換模具，等到第五次鍛打之後，變成了合格的坯料。
「好，接下來反擠壓沖孔！」
「加熱，去除表面氧化皮，噴塗潤滑劑，擠壓成管坯！」
一個個流程，和他們法國製造的流程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
管坯就這樣成型了。
「注意，噴淋淬火！管坯旋轉速度每分鐘三十轉，噴水壓力4bar……」
剛剛一直找茬的法國人，現在聽完了最後一個工藝，點了點頭。
「整個工藝無懈可擊，你們果然掌握了這種鋼材的製造，但是……這也不能保證你們生產的鋼材就是合格的。」
「這個當然需要檢測。」秦川說道：「等下噴淋淬火完成，先切一片用顯微鏡看看。」
鋼材檢測，還需要顯微鏡？
當然！
半個小時後，顯微鏡下，法國人仔細調整，認真地看著切片。
「板條位向清晰，屬於完全的回火馬氏體，幾乎看不到雜質，雖然還沒有檢查過元素，但是我能確定，這裡面的δ-鐵素體含量不會超過百分之一，這屬於完美的P92鋼！」
法國人站起來，向秦川伸出手來：「秦工，你的精湛技術，讓我佩服！我誠摯地邀請你去法國，那裡才有你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