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陽鋼鐵廠。
秦川哈欠連天，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紅色的血絲，但是此時，依舊還得強打精神。
「巴比奇先生，這裡就是我們的煉鋼廠。」
秦川介紹起來：「目前煉鋼廠主要的工作就是回收鋼鐵，冶煉之後軋製成鋼板，然後做成煤氣罐。我們從尼古拉耶夫造船廠買回來的這批鋼材，正好可以物盡其用。」
的確是物盡其用，連進煉鋼爐的過程都給省了！
那些船用鋼板厚度差不多的，直接進入軋鋼機，變成兩個半厚度的鋼板，然後就是切割，衝壓。
這製造起來，效率槓槓的！
生產線雖然粗糙了一些，但是能用就行，工人們熱火朝天地幹活，看上去已經非常嫻熟了。
巴比奇感慨萬千：「尼古拉耶夫造船廠那邊就有各種設備，完全可以造煤氣罐，造出來之後賣到歐洲去，危機就解除了，但是，沒有一個人能想到做這個東西！」
計劃經濟體制下出來的人，都習慣了按部就班，根本就不會自己尋找出路。
造船廠就算是想要發展壯大，也只會想到繼續造船，絕對不會想到造煤氣罐。
「是啊，知識就是力量，創意就是財富，咱們這邊還有專門的點子公司，就靠給人出點子賺錢……」
昨天開完了會，秦川就被連夜送了回來。
他得照顧好巴比奇，讓巴比奇感受到家的溫暖，讓他愛上東方，樂不思蜀。
至於他提出來的要求，部隊自然都答應了，哪怕就算是後來要求部隊協調機器設備，也都得到了承諾，他只要留在鋼鐵廠等著就行。
雖然又奔波了一夜，但是想想收穫……值啊！
此時，秦建國等人還在海灘那邊指揮著鋼材的轉運，有部隊站崗，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偷！
而且，想到以後這片地都是自己廠子的，秦建國臉上就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廠子不僅僅活過來了，還發展壯大起來了，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就擴張規模了！
有人高興，也有人失意，有人賺錢，也有人山窮水盡。
東風機械廠。
「楊廠長！楊廠長！郭科長回來了！」尖嘴猴腮的潘雲財喊了起來。
郭慶騎著摩托車回來了。
廠里的212已經賣掉了，郭慶出去跑業務，只能騎摩托車，嘉陵50，八十年代最火的摩托車，但是現在嘛，看著有些寒酸。
「老郭，怎麼樣？」
「竄天猴就是一次性的買賣，不僅僅是咱們，還有幾個廠子仿製竄天猴的，都賠了個底朝天！前段時間，他們的竄天猴都賣給了來陽鋼鐵廠，八毛錢一斤。」
「楊廠長，要不咱們也賣給來陽鋼鐵廠？怎麼說也能少賠點，八毛錢一斤，不少了。」潘雲財開口。
「哼，咱們廠就算是倒閉，也不能便宜了他來陽鋼鐵廠！」楊占福恨得咬牙切齒：「我們這些鋼管竄天猴，寧可在這裡生鏽，也絕對不當廢鐵賣給他們！」
「市場上的廢鐵價，已經落到四毛錢一斤了。」郭慶臉色黯淡。
「為啥？」
「前段時間，那個秦川出國了，回來的時候，帶了一船的廢鐵回來，據說有幾萬噸。」
幾萬噸？夠小型煉鋼廠用一兩年的了！
隨著這批廢鐵的到來，市場上的廢鐵不再緊俏，價格自然就降下來了！
八毛降低到四毛，他們的竄天猴價格便宜了一半啊！
啪！
楊占福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奶奶的，老天爺不長眼啊，憑啥讓那種投機取巧、坑蒙拐騙的人賺大錢，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人反倒被逼上了絕路！」
「是啊，太不公平了！」
「我看，咱們不如寫檢舉信，他們這批廢鐵來路不明，肯定有問題！」
「是啊，說不定還是偷鐵路的呢！」
楊占福搖頭，檢舉信？有用嗎？
就算是檢舉到上面，也不可能派個工作組下來，最後還是讓他們來陽縣的大蓋帽去調查，那就相當於讓自己去調查自己一樣。
上次他們就幹過，結果還不是不了了之。
「我倒是有個辦法！」郭慶開口。
「啥？」
「他們不是賣客戶煤氣罐嘛，咱們就弄幾個回來，送到國內相關部門去檢測，只要出個不合格的檢測報告，那客戶肯定就會放棄從他們廠採購煤氣罐！」郭慶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現在終於想到了一個絕招。
「沒錯，就這樣干，就算是咱們沒能力生產煤氣罐，也不能讓他們來陽廠賺到錢！咱們生產出來的竄天猴沒人要，他們生產的煤氣罐也得砸手裡才行！」
這樣做，對東風機械廠沒有任何好處，但是，只要看著來陽廠倒霉，他們就滿足了！
當人性開始扭曲之後，這種腦迴路太常見了。
簡單一句話，我不好過，也不讓你過好了！
「不過，這件事得找他們不認識的人，上次他們來的時候，誰沒有露面？」
潘雲財當仁不讓：「我！我可以冒充成一個倒騰煤氣罐的二道販子，不過，買煤氣罐是要錢的……」
楊占福咬咬牙：「把咱們的那些竄天猴賣了，哪怕砸鍋賣鐵，咱們也要把他們來陽鋼鐵廠給攪黃了！」
當初憋著一口氣，七八毛錢沒賣，現在，四毛錢就要賣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
同一個時間，北方，冰城鍋爐廠。
「什麼，咱們弄到了航母鍋爐？」
技術科科長於紅心興奮地說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弄到咱們廠來，我們保證完成測繪仿製的任務！」
副廠長郭向陽的臉上帶著無奈：「的確是弄到了，但是，那是花錢弄到手的。」
「我當然知道得花錢，天上不可能掉餡餅，不過，這筆錢花得值，咱們冰城鍋爐廠可是最專業對口的，趕緊給咱們調過來啊！」
冰城鍋爐廠，也是當年156個項目之一，可以說是和祖國工業同步成長起來的。
1952年8月，中央財經委員會決定從蘇聯引進技術在冰城建立動力設備廠即鍋爐廠、汽輪機廠、電機廠，這三個工廠創建起來之後，國內就擁有了完善的動力生產設備。
燒鍋爐產生蒸汽，推動汽輪機運轉，再帶動電機轉動發電，國內各個發電廠的設備，都在等著冰城這邊呢！
之後，冰城鍋爐廠不斷發展壯大，不僅僅生產發電用的鍋爐，還生產艦用鍋爐，051驅逐艦的鍋爐都是他們生產的。
按說這個航母鍋爐，也是非他們莫屬。
「你還是沒聽懂，這鍋爐是咱們國內一個民企弄來的，所以，如果咱們想要，就得花錢從這個民企手裡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