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夫根尼緩緩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了四周一片白色，旁邊有輸液器，正在滴答滴答地滴著，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這裡是醫院……
葉夫根尼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兩下，跟著就要坐起來。
「葉夫根尼先生，您慢一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我扶您。」
葉夫根尼這才注意到，病床的另一側還有人在看護，現在好像是半夜，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卻在一直看著自己。
「我……我沒錢住院，還是讓我走吧。」葉夫根尼說道。這還是單間，太貴了！
「我已經給您付過了。」小伙子的聲音清晰進入他的耳朵：「您可以在這裡安心養傷，直至出院。」
這……
葉夫根尼仔細看向身邊的小伙子：「你是？」
「我是東方人，來莫斯科做生意，在地鐵站口，看到您這麼大歲數居然被警察打，於是大膽上來阻止，多虧了您手裡的證件，否則，我現在怕是在警察局了。」
「你身邊好像還有一個人吧？」
「嗯。」
話音剛落，外面走進來一個小伙子，手裡拿著一根大列巴，一盒魚子醬。
「川哥，大部分地方都關門了，只找到了這些。」李建設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放到桌上，然後開始切大列巴。
「葉夫根尼先生，您吃點東西吧。」秦川說著，拿起一片大列巴，蘸著魚子醬，遞給了葉夫根尼。
葉夫根尼感覺到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又多久沒吃過魚子醬了？這東西，一個月的工資只能買一盒，還是在能發下來工資的前提。
葉夫根尼用沒有輸液的左手接過來，吃得狼吞虎咽。
「唉，這世道啊。」秦川嘆了口氣：「葉夫根尼先生，看您那證件，您應該是科學家吧？沒想到，您居然……」
葉夫根尼搖搖頭：「我可不是什麼科學家，就是普通的工程師，現在，國家是有些難，不過，我相信，會過去的。」
這傢伙，現在還堅定信念？也對，如果沒有這種堅定的信念，早就去西方世界了，怎麼會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裡。
「如果過不去呢？您滿腹才華，難道就不想有個施展的舞台？」秦川開口。
「過不去？為什麼？我們國家只要熬過這最艱難的時期，就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
「那是在沒有外力干涉的情況下。」秦川決定從這個角度忽悠：「蘇聯解體前，你們雖然商品不多，但是，國家至少還是強大的，現在，蘇聯沒了，你們獨立了，這日子反而還比不上過去，這是為什麼？您想過嗎？」
葉夫根尼是搞科研的，又不是搞政治的，他怎麼會懂這些？
「在蘇聯時代，您這樣的，生病都是免費醫療，現在，還得自己花錢。當然了，在蘇聯時代，您也壓根不會被歹徒毆打了再被警察毆打……我們還是說國家吧。」
秦川繼續滔滔不絕：「蘇聯解體，你們想要私有化，所以，把全國的財富平均分配，每人一張證券，十萬盧布左右，但是，等到你們想要出售的時候，發現只值幾千盧布，那麼，剩餘的財富哪裡去了？」
「現在，你們國內通貨膨脹嚴重，盧布貶值的速度比蘇聯時代快多了，這又是為什麼？」
「休克療法？」葉夫根尼終於開口了。
「您還是知道一些的，那麼，您知道休克療法誰提出來的？克里姆林宮，現在是誰主導？」
「美國人？」
雖然是干理科的，但是這些推理能力還是有的，葉夫根尼終於反應過來了。
「曾經蘇聯時代，多麼強大的國家，財富都進入了少數人的口袋，這一切，都是西方人的陰謀，可憐的是，掌握這個國家權力的人，滿腦子都在想著投靠西方！」
秦川最後總結：「你們這個國家，已經被西方給毀了！」
「是啊。」葉夫根尼回憶起來過去：「當初，我們罵過蘇聯時代的制度，但是現在的生活，遠遠比不上當初，這些該死的西方人！」
「罵人是沒用的，您在這裡再怎麼罵，也沒法讓死去的蘇聯活過來，您留在這裡，也沒有太大意義，如果您還想要發揮自己的所學，那麼，歡迎您到我們東方去！」
李建設正在吃大列巴的嘴也停了片刻，川哥，你這也太直接了吧？這能行嗎？
「我的老師曾經去過東方，他對東方的印象很好。」葉夫根尼在沉思片刻之後開口：「不過，你們東方的工業基礎太差了，我去了沒有任何意義。我們研製的東西，你們根本就生產不出來。」
「我們工業基礎差？您說說，什麼差？」
「比如，核潛艇內部的高溫高壓蒸汽，需要高強度的厚壁鋼管，國際標準P92,沒有這個，你們根本就造不出高性能的核反應堆來。」
「P92鋼管？我們廠就能造啊！」
「你們自己造？」葉夫根尼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們有這技術？」
「對啊，我們的火力發電廠要造超臨界機組，用的就是我們廠的厚壁鋼管。」秦川發出邀請：「您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我們東方看看。」
「只有厚壁鋼管還不行，核反應堆的外殼，需要高強度鋼板，屈服度至少八百兆帕。」葉夫根尼繼續提要求。
如果是陸地核反應堆，可以裝在厚厚的水泥建築里，但是在核潛艇或者是核動力航母上，不能浪費空間，就需要裝在鋼殼內，這鋼殼需要承受高溫高壓，要抗輻射，必須要足夠強才行。
就這個鋼殼，能難住很多國家。
「我們有高強度鋼板，屈服度超過一千兆帕，我們正打算建造八千噸的卷板機，130毫米厚的核反應堆外殼鋼板也能捲起來。」
「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有這種鋼板？」
「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葉夫根尼用力點頭：「好，那我就去看看！」
核反應堆這東西，說難很難，說簡單也很簡單，不過就是利用鈾棒的裂變生成熱量，把水變成蒸汽，但是，要造出來可不容易，裡面需要的鋼材，都是特殊要求的。
就像是蒸汽彈射器，這東西原理很簡單，但是全世界只有美國人能造，其他國家沒這個加工能力！
「父親，父親！」就在此時，病房門口跑進來一個金髮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