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洛陽船舶材料研究所。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實驗室里響起，接著，就是眾人的嘆息聲。
「唉，又失敗了！」
「是啊，強度是夠了，但是焊接卻是個大難題！咱們反覆研究多次，也找不到合適的預熱溫度。」
「高鎳鋼都這樣，咱們慢慢來吧，來，再上一塊，咱們這次將預熱溫度提升一度，再試試效果。」老教授孟向軍推了推眼睛：「同學們，干咱們這行，就是得耐心，不停地做實驗，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是啊，咱們的VHD402鋼是能達到世界先進水平的鋼材，哪裡有那麼容易研製成功的，如果焊接不行，我們還需要重新退回到材料研究，用新的配比來實驗。」一名中年實驗員開口。
「那豈不是說，我們這幾年的努力都白做了？」年輕的技術員瞬間傻眼：「這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洛陽船舶材料研究所，是國內唯一從事軍艦材料和工藝的研發單位，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兢兢業業搞科研，052驅逐艦上使用的945鋼材，就出自他們之手。
但是，945鋼材的屈服度也不過440兆帕，用來建造水面艦艇沒問題，但是造核潛艇，就差得遠了！
國內已經有了590兆帕級別的921系列鋼材，可以讓核潛艇下潛到三百米，但是如果想要下潛得更深，就需要屈服度更高的鋼材！
美國和老毛子都有屈服度達到一千兆帕的鋼材，讓核潛艇可以下潛到五百米深！
己方呢？
己方的下一個目標是八百兆帕級別的，讓核潛艇下潛到四百米深，這個目標也不好達到，目前手頭的鋼材只能達到785兆帕。
鋼材有了，焊接工藝還沒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攻克！甚至因為焊接工藝無法解決，這鋼材最終還沒法使用！
滿頭白髮的孟向軍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搞鋼材研究就這樣，內部的成分稍稍變動一點，整個鋼材的特性可能都會跟著變化，強度高了，韌性就差了，強度和韌性都協調好了，焊接可能不過關，照樣沒法用！
「老孟，老孟！」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一個聲音。
「高所長？」
「嗯，上級下達緊急命令，讓你立刻放下手裡的工作，前往東山省來陽市！」
「去那裡幹嘛？」
「不知道。」
「必須我去嗎？」
「對，上級指明要求你去，你可以帶兩個學生。」
「好吧。」孟向軍多年來早就養成了服從命令聽指揮的習慣，既然上級要他去，他就去好了，手裡的鋼材嘛……交給其他人去研究，不能著急，得慢慢來，做科研就是這樣，哪裡有一次成功的。
「小王，你和我一起去吧。」孟向軍看向自己最得意的門生，也就是剛剛發愁幾年努力白費的小伙子。
「哦。」
兩人踏上了前往來陽廠的列車。
「老師，這來陽廠，好像最近一年裡，總出風頭，搗鼓了很多先進鋼材。」
「是啊，他們那裡還有了全球最大的軋機，可以軋制最大的鋼板，這次過去，如果他們想要945鋼材的生產技術，那我們也得告訴他們，畢竟，這關係到海軍建設。」
孟向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海軍可能想要來陽廠的軋機幫忙軋制軍艦鋼板，面積越大，焊縫越少，為了海軍發展，945鋼材的技術也可以給他們！
「老師，那可是我們所千辛萬苦研究出來的，他們如果要，也得給咱們點專利費才行！」小王更加務實。
「這個自然由上級來協調，不用我們操心。唉，繞了一圈，我們又回到高鎳鋼的道路上來了，這高強度鋼材的研究，真是不容易啊！」
建國後，國內鋼材技術主要來自老毛子，艦艇鋼板里有大量的鎳、鉻、鉬等合金元素，可以很容易達到足夠高的強度，但是……老毛子的烏拉爾山鐵礦石內部直接帶鎳鉻，可以說是順手就能做的，但是咱們沒有啊！
而且，這種鋼材焊接不容易，焊接前要預熱，焊接後要熱處理，才能保證焊縫質量。
所以，當和老大哥鬧翻之後，國內就開始研究用錳元素來代替鎳鉻，研發了無鎳鉻鋼或者低鎳鉻鋼，代表就是901一系列。
但是，如果想要提升鋼材強度，又得回到增加鎳鉻元素的含量上來，現在研製的VHD402鋼材，含鎳量高達百分之四點五！
繞了一圈，又回來了，沒辦法，為了讓核潛艇擁有更高的下潛深度，只能用這種方式！
帶著複雜的心情，兩人來到東山省，下了火車上汽車，一路顛簸，第二天上午，才終於到了來陽廠。
海邊，一座大型鋼鐵廠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無數的設備高高聳立，一個個煙囪冒著白煙，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邊的廠區，孟向軍瞬間愣住了。
「這來陽廠，不就是個小小的民企嗎？這設備，怕是不比首鋼和鞍鋼差啊！」
「是啊！」小王也是納悶。
「兩位可算來了，海軍領導都等急了！」門口站著一名穿著軍裝的中年人，看到兩人到了，立刻上來。
「嗯，這企業規模很大，生產咱們的945鋼材肯定沒問題。」
聽到孟向軍的話，中年人回頭過來：「生產你們的鋼材？」
「對啊！叫我們來，不是想要利用這些設備，生產我們最先進的945鋼材嗎？」
「孟工，您想差了。叫您來，是一起過來做鑑定的，看看來陽廠生產的鋼材，是否能滿足海軍的需求。」
做鑑定？
孟向軍有些好奇：「這裡生產的鋼材，能達到咱們901鋼材的需求嗎？」
「這……您去了之後，看過檢驗報告單再說。」
檢驗科門口，停著幾輛軍隊的越野車，裡面擠滿了人，正在興奮地說著什麼。
當孟向軍進來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正好看到他，立刻招手：「老孟，你可算來了，看看咱們這鋼材的性能如何？」
「張領導？」孟向軍詫異地看著這位海軍高官，不明白為啥來這裡，當他接過報告單的時候，立刻睜大了眼睛。
一千兆帕？
這款來陽廠的鋼板，居然是一千兆帕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