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日子過得非常緊張，但是又讓人鬥志昂揚。
軋機生產線，二十億美元的合同！整個一重機都在為這個項目努力，其他的項目暫時停手，先把軋機造出來再說！
設計圖紙都在資料室，他們對著設計圖開工製造就行，只是其中一些關鍵零件是在來陽廠生產的，來陽廠能造，難道咱們一重機就不能造了？
開玩笑，來陽廠不過是個小小的民企而已，幾個首鋼的工人跑過去開的小廠子，咱們一重機可是國內最強的企業！
技術科科長范光明親自帶隊，製造其中關鍵部件。
「近三百噸的軋輥製造的確很難，不過對我們一重機來說，這也不算什麼，我們早就研製成功一系列新材料的軋輥了，現在，我們用高鉻鑄鐵軋輥，性能肯定比來陽廠那種簡陋的電爐冶煉出來的軋輥要好！」范光明信心十足。
軋機最關鍵的就是軋輥，它負責將鋼坯軋製成為鋼板，類似於手擀麵用的擀麵杖。
但是，鋼鐵可不是麵團，想要擠壓成型，這軋輥的硬度必須要高。
國內也是有基礎的，球墨鑄鐵、白口鑄鐵、高鉻鑄鐵等等軋輥都研發出來了，不僅僅能自用，甚至還能出口。
五米五軋機用的軋輥，能難得倒咱們一重機？
很快，第一根軋輥就造了出來。
「快，進行硬度檢測！」趙廣生很期待。
「檢測合格！」
趙廣生瞬間就放心了，只要硬度合格，這軋輥就差不多成了！
「衝擊測試！加壓到一千噸！」
嘎嘣，嘎嘣嘣！
測試台上，軋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彈表皮，看著這一幕，所有人的心涼了一半。
軋輥需要承受住十萬噸的壓力，才能軋制五米五寬度的鋼材，這測試才剛剛開始，軋輥表皮就開始崩了！
這什麼情況？
硬度和韌性是鋼材兩個相互制約的因素，硬度高，韌性可能就低了，當鋼坯剛剛進入軋機的時候會有巨大的衝擊，軋輥軸韌性不夠很可能會斷裂。
現在呢？
還沒到實驗正規軋鋼時候的衝擊力呢，僅僅開始加壓，表皮就崩了！
如果把這種軋輥裝上軋機，那鋼材就算是能軋制出來，表面上也是坑坑窪窪。
根本就達不到要求！
「我們需要將軋輥退火，增加表面韌性！」范光明迅速總結經驗。
幾天之後，第二根軋輥造了出來，經過了更嚴格的熱處理，表面不再是亮晶晶的，反而有些發烏。
「這次肯定沒問題，我們的熱處理工藝是一流的！」范光明看著軋輥上了測試台。
強度測試，合格！
衝擊測試，一千噸，沒問題！三千噸，沒問題！五千噸……咔嚓！
軋輥軸斷了！
要求能承受十萬噸的衝擊力，這才五千噸，就已經狀況百出！
「再改進工藝，我就不信做不出來！」范光明咬牙說道。
時間在研製中過得飛快，大年三十過了，正月十五過了，龍抬頭過了……
兩三百噸一根軋輥，已經做了二十根，沒有一根合格！
趙廣生著急了。
「老范，你到底行不行？」
「廢話，老子當然行，再給老子一段時間！」
「可是我們沒時間了！三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月了！」趙廣生著急了：「還有，上面的液壓系統，電控系統，我們還都沒有動手研發！」
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啊！
研發這種事情是要碰運氣的，運氣好了，或許一個星期就能出來，運氣不好，說不定一年都搞不成！
三個月的時間一到，南棒人就該來索賠了！
兩億美元沒賺到，還要倒賠四十億美元！一重機哪裡拿得出來這麼多錢！
夜色已經深了，會議室的燈光依舊閃亮。
「我已經聯繫了德國方面。」邢富貴開口：「萊茵金屬公司願意幫我們做軋輥，但是交貨時間是三個月，而且，價格方面，他們要五億美元。」
「這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趙廣生惱火地說道：「四根軋輥也就是一千來噸，哪裡需要那麼多錢！」
「是啊，不僅僅價格高昂，而且交貨時間上也來不及！」郭建立皺著眉頭：「從國外訂購，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國外這種軋機的生產周期，一般都是一年，我們居然三個月就要交貨，這根本就不現實。」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南棒人故意設的一個套？他們沒打算真的從我們這裡訂購軋機，只是想要索賠？」
邢富貴這句話瞬間讓趙廣生墜入冰窟。
南棒人來得很急，當時郭建立和邢富貴都在首都那邊開會，老廠長也在養病，南棒人又催得急。
趙廣生在聯繫過他們之後，也只能先把合同簽署下來，當時打電話過來，兩人也都同意了，現在想想……
如果真出了事，他趙廣生簽的字，他們也得負責任啊！
想到這裡，郭建立和邢富貴感覺到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了。
四十億的賠償，這麼大的損失，夠槍斃了！
「現在，只能去找秦工了。」郭建立說道：「他們廠已經生產出來了一台同級別的軋機，而且還在正常運轉，他們肯定有這個能力。」
「沒錯，朱工他們已經正式加入了來陽廠，聽說朱工還成了一把手，完全可以找他們幫忙！」邢富貴跟著開口。
「老趙，你再跑一趟吧！」郭建立看向他：「畢竟他曾經是你的下屬，不管他去了哪裡，始終還是咱們一重機的人，這個忙，他得幫！」
趙廣生點頭：「好，當初他要辭職離開咱們一重機，咱們可沒有為難他，他要是有良知，這個忙就得幫咱們！」
國企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也不是想離開就能離開的！有人辭職兩三年，也都批不下來，關係轉不走，硬生生地把新單位入職給拖黃了。
朱利軍走了，朱利軍帶出去的人也都走了，一重機沒有半點為難他們的意思，一路綠燈，這可是非常難得的！
朱利軍得知恩圖報才對！
帶著這樣的想法，趙廣生再次南下。
上次去來陽廠，雖然受到了一些驚嚇，但是最終結局讓他滿意，成功地拿到了二十億的生意。
當時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
這個春節，一重機發的年貨是其他單位的好幾倍，所有人都在誇他。
現在想想，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折騰啥啊，不做，就不會出錯，自己趟這渾水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