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整個海灘，一切仿佛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有海水拍打岸邊，發出嘩嘩的聲音。
秦川站在沙灘上，看向遠方。
「川哥，這天還沒亮呢，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到啊！」
其實廠區里是有路燈的，海灘這邊幹活兒，還專門安裝了個燈塔，不過四周依舊很黑。
「你川哥看的不是海，是風景，說了你也不懂。」
「天亮了再看也不遲啊！」
李建設有些納悶：「川哥，你怎麼這麼著急，這不符合你的風格啊。」
「以前我是在船上，這次我在岸上，這能一樣嗎？」秦川說道：「你知道這艘船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一船廢鐵。」李建設回答。
一半定金是他們出的，另一半需要的農產品和輕工業品，是海軍出的，這樣最後的利潤，也不過就是廢鐵加工出來的成品。
這次是為海軍出去倒騰燃氣輪機的，要說利潤，可真沒多少。
「什麼一船廢鐵，上面都是寶貝！」
秦川臉上滿是興奮：「61公社造船廠是不是把他們的造船設備當廢鐵賣給咱們了？」
「沒錯。」
「那些設備，咱們都能利用起來！比如說彎板機，以後咱們想要彎曲鋼板做造型，直接就能用！」
「等離子切割機，那東西可是寶貝，比咱們的氧氣乙炔火焰切割快多了，用它來拆船，事半功倍！」
「上面還有台吊機，有了它，咱們這場地里搞工程建設，是不是就快多了？」
李建設越聽越吃驚：「那些廢鐵，都是寶貝？」
「對啊，你川哥什麼時候做過虧本買賣，不到十倍的利潤，就對不起咱們這個辛苦勁！」
還有一些東西是秦川沒好意思說的，就裡面那鍋爐，都可以拿出來，更換一些不合格的耐火磚，外面噴上油漆，然後高價賣給阿三！
好像還有什麼來著？秦川在腦子裡思考著。
「嗯，川哥你就是牛！這冷風吹過來，冷颼颼的。」
李建設的身體抖了抖，兩手摩挲著胳膊，同時向四周打量：「咦，好像有人過來了……楊翻譯？」
楊雪穿了一件紅色的呢子大衣，如同黑暗中的一團火，這段時間下來，她對這裡很熟悉，走得很快，風風火火地來到了秦川的跟前。
「天涼，把這個穿上。」楊雪說著，遞上來了一件衣服。
摸著很柔軟，又很厚實，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呢子大衣，此時，那衣領部位剛好外露，可以看到裡面黃色的商標，上面寫著響鈴兩個字，下面看不清楚，但是也能猜到是魔都服裝廠幾個字。
在八九十年代，擁有一款呢子風衣是相當拉風的，但是，很多時候也只能想一想，畢竟一款呢子大衣要好幾百，至於響鈴牌，更是全國馳名品牌，主打外貿創匯的。
楊雪這是？
「這是我家裡給送來的，多送了一件，你穿上試試，如果合身的話，你就留著自己穿。」
秦川又看了一眼李建設。
「川哥，我肚子疼，去一趟廁所，你們先等著。」
剛剛還抱怨冷的李建設瞬間消失。
「秦工，你穿上吧。」楊雪說道：「昨天你不是還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這天的確有些冷，自己再凍一會兒，說不定也會和李建設一樣凍得拉肚子，好吧！
秦川用手抓住自己衣袖的袖口，然後伸進去了一隻呢子大衣的袖管，楊雪熟練地拿著另一邊，給秦川裹上，就在秦川套上兩個袖子之後，她又幫忙系扣子。
楊雪的頭髮隨風飄揚，飛到了秦川的臉上，撓得他痒痒的，一股清幽的香味兒也傳入了秦川的鼻子，此時，東方開始露出魚肚白，照在兩人的身上。
遠處，李建設躲在一個角落裡，看著兩人。
「郎才女貌，明顯就是一對，這川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以前最會撩撥女孩子，現在怎麼一點也不主動了？」
就在這次，汽車的聲音響起。
三菱帕傑羅，軍隊牌照，海軍來人了！
海軍原本是打算低調的，就像是上次弄回來核潛艇一樣，但是，很多領導還是坐不住了，決定前來看看。
燃氣輪機，軍艦的心臟，海軍最缺乏的裝備！
車子停下，張領導，王領導，二叔……
咦，這個人不是那個冰城汽輪機廠的劉志傑嗎？他怎麼也在這裡？
此時，劉志傑還在滔滔不絕。
「各位領導，只有四台燃氣輪機，那肯定是不夠的，按照海軍的造艦計劃，差不多兩年一艘，四台燃氣輪機只夠四年的量，而全新的燃氣輪機想要在四年內仿製出來，那就需要我們這樣的內行……」
劉志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裝備部門領導不給面子，他就繼續回到海軍這邊做工作，他可是完全為了海軍的建設！
「好了，劉廠長，你硬要跟著咱們過來，可是說好了只來看看的。」
王振華說著，四處尋找，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呢？
「各位領導，歡迎歡迎！」
此時，秦川一身藏青色的呢子大衣，已經走了過來，樂呵呵地打招呼：「咦，劉廠長，您也過來了，歡迎歡迎！」
「嗯，秦廠長，咱們過來指導指導。」
劉志傑開口：「聽說你們這裡打算蓋個燃氣輪機的試車台，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咱們廠有蒸汽輪機的試車台，完全可以檢測燃氣輪機。對了，你們有把握在四年內仿製出來嗎？可別耽誤了海軍的裝備發展……」
「劉廠長，您升官了？」
「沒有啊。」
「哦，您這麼關心海軍裝備發展，我還以為您當了海軍裝備部部長呢。」
劉志傑臉色一變，這小子，上次在劉老前面，說話那麼低調，現在就開始陰陽怪氣地諷刺了？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咸吃蘿蔔淡操心！
就在此時，秦建泰喊了起來：「海面上好像有船隻過來了！」
「沒錯，來了來了！」
沒有人再關心劉志傑和秦川的鬥嘴，大傢伙都快步走向沙灘。
朝陽將整個大海染上了一抹金黃，在朝陽下，一艘船隻正在晃晃悠悠地開動過來，上面堆滿了廢鐵，看著好像隨時都能塌下來一樣！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