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你心思歹毒,處處為難小師妹,你不配當我的師妹,更不配做獨月峰的人!」
半夢半醒間,方成朗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
聲音不大,卻夾雜著無窮的怒意。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好像是他的聲音。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聲音逐漸清晰。
「虞昭,我很後悔,以後你不准再喊我大師兄,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冰冷無情的話語在方成朗識海中迴蕩。
方成朗簡直不敢置信。
不!這不是他說的!
他怎麼可能對小六說出這樣難聽的話?
他最不後悔的事就是成為小六的師兄,哪怕他們現在有了無法消除的隔閡,但小六就是他的師妹,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閉嘴!小師妹心思純善,豈容你惡意詆毀!這一劍是師兄對你最後的教導!」
不!
不!
你要做什麼!
停下來!快停下來!
方成朗想要阻止這一切,然而他的意識似乎被關在一個封閉空間內,他找不到出口,也看不見光明。
他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不斷在空間內橫衝直撞,然而卻遲遲找不到出路,也無法打破堅硬的桎梏。
就在他心急如焚時,他聽到了利劍刺入身體的摩擦聲音,以及虞昭痛苦的嗚咽聲。
不——
……
此時,正是休息時間。
藍子渝靠坐在樹身上,為了方便照料,他將方成朗安置在右側的草地上。
喝了一口水他,正欲閉目養神,餘光突然瞥見昏睡中的方成朗額頭上冒出大量冷汗,眉心也緊緊皺在一起,一副焦灼不安的模樣。
「大師兄,大師兄!」
「大師兄,醒來!」
藍子渝嚇了一跳。
他一邊試圖喊醒方成朗,一邊讓人去向周師姐求救。
周今越和張峻很快走了過來。
方成朗原本就受了傷臉色,臉上沒有血色,他不知夢見了什麼,牙齒緊緊咬著下唇,鮮紅的血液絲絲縷縷湧出,為蒼白的嘴唇染上一抹妖異的嫣紅。
「他怎麼了?」周今越皺眉問道。
藍子渝搖頭:「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張峻摸摸下巴,開口:「方師兄應該是遭了夢魘。」
雖說修士心志堅定,很少受到夢境困擾,但也不是百分百不受影響。
何況他們最近遭遇太多意外,方成朗又受了傷,一時心神不定,被夢魘侵擾也是極有可能的。
周今越贊成張峻的猜測,「先把方師弟叫醒。」
「好!」
藍子渝這次不僅動嘴,還動上了手。
然而方成朗仍舊毫無反應,陷入秘境不可自拔。
藍子渝束手無策,急得唇瓣都在哆嗦。
「讓開!」
周今越實在是看不下去,一把推開藍子渝,然後運了運氣,一巴掌扇在方成朗的臉上。
啪!
巴掌聲極為響亮,周今越甩甩手,心中暗道可惜虞師妹不在,沒能讓她看到這解氣的一幕。
藍子渝和張峻呆若木雞。
周師姐好可怕。
「唔……」
這時,方成朗呻/吟一聲,艱難地睜開眼睛。
藍子渝大喜,撲上去,關切詢問:「大師兄,你現在感覺還好嗎?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子……渝……」
方成朗還沒能從絕望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怔怔地看著藍子渝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是我,大師兄,你剛才做噩夢了,你知道嗎!」
「只是夢嗎……」
方成朗魂不守舍。
僅僅只是噩夢嗎?
方成朗不敢相信,因為夢中的聲音實在是太真實了,太熟悉了,就好像他親身經歷過一般。
他驀地瞪大眼睛,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小六呢?小六呢!小六!我要見小六!」
藍子渝趕緊上前扶住他,「大師兄,你先不要激動。」
「我要見小六!讓我去見小六!小六!」
方成朗宛若走火入魔般,根本聽不進藍子渝的聲音,只一個勁嘶吼。
其他弟子聽到動靜看過來,皆覺不可思議。
方成朗在五行道宗素有君子劍之稱,人人贊他性格端方,溫潤如玉,何曾見過他癲狂入魔的模樣。
「虞昭,虞昭她……」藍子渝含糊不清。
他剛才已經用神識看過虞昭並不在附近,不知道去哪裡了,他想找人也找不到。
「二師弟,虞昭是我們的師妹,你應該稱呼她為六師妹,而不是直呼其名。」方成朗不滿地對藍子渝道。
周今越看見這一幕,突然覺得可笑。
他們在虞師妹喜歡他們時,棄虞師妹如敝履,如今虞師妹對他們徹底失望時,又幡然醒悟。
殊不知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方師弟,虞師妹現在不在這裡,等她回來之後我會告訴他,你想見他的事,至於答不答應,要看虞師妹的意思。你要做的是好好養傷,不要再讓其他人為你擔心。」
方成朗已醒,周今越也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
她利落轉身離開。
張峻作為周師姐最忠實的狗腿,立刻跟了上去。
方成朗終於冷靜下來,不再大吼大叫,閉目躺下。
藍子渝大大地鬆了口氣。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心思細膩,善於照顧別人的人。
小師妹又不在,他實在難以招架。
他悄悄又瞥了一眼大師兄的神色。
也不知大師兄在夢中看見了什麼,竟然如此失態。
是和虞昭有關嗎?
「小師妹去哪了?」方成朗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藍子渝答:「小師妹說想去附近走一走,她身體有些難受。」
葉從心的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冬冷不得,夏熱不得,人也累不得,情緒波動稍大就會出現呼吸困難的狀況。
所以葉從心提出要去散心,藍子渝思索片刻也就答應了。
龍鳴山谷的妖獸能跑的都被赤焰獅嚇跑了,恐怕至少要四五年之後,龍鳴山谷才能恢復往日的熱鬧。
何況五行道宗的弟子都在這片區域,葉從心又不會跑遠,藍子渝就更不擔心葉從心會遇到危險。
「嗯。」
方成朗得到答案後,淡淡的嗯了一聲,也就不再詢問。
師兄弟二人沉默著都不再說話,也不知各自心裡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