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誰能把她還給我!

  另一個難以接受的自然是權野。

  權野在思過崖五年,每日除了修煉,想得最多的便是被他一拳打碎道基的虞昭。

  他當日太過衝動,乃至失手傷了虞昭,悔恨交加,他心中想著等離開思過崖後,一定要向虞昭當面認錯,任打任罰。

  可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虞昭氣息渾厚,精神飽滿,根本不像他想像中悽慘虛弱。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虞昭道基受損就是一場騙局。

  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虞昭,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權野一字一句地質問道,雙目猩紅。

  虞昭只覺莫名其妙。

  她剛回到宗門就被權野和葉從心攔住,然後兩個人就用如出一轍的紅眼睛瞪著她,好似她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

  虞昭看了一眼熱鬧的人群,打消了離開的心思。

  從前她不善言辭,平白背了許多罵名,如今的她可不會再傻傻地將苦果往肚子裡咽。

  有人想往她身上潑髒水,就必須得全部給她咽回去。

  她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你想讓我說些什麼,原諒你?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你還敢提原諒!你的道基明明完好無損,卻欺騙我,還讓我去思過崖受罰五年!你好惡毒!」

  權野的身形在五個師兄弟中最為魁梧奇偉,又是體修,氣血充盈,音量也比普通人大。

  即使他沒有刻意加重語氣,但他的話依舊清晰地傳入所有圍觀弟子的耳中。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葉從心也從嫉妒中清醒過來,她蹙著一雙柳葉眉,臉上露出淡淡的不贊同之色,「虞師姐,你既然沒有受傷,為什麼要欺騙大家,還連累五師兄受罰,你這樣做未免有些過了。」

  權野和葉從心的話都在指明虞昭撒謊害人。

  於是,原本只敢小聲議論的眾弟子,聲音也漸漸放大。

  「居然是假的,虞昭也太過分了!」

  「虞昭現在是金丹修士,以後該稱呼她為虞師姐。」

  「什麼虞師姐,一個品德敗壞之輩,還以為她改好了,沒想到還是以前的德行,她也配當師姐!」

  「……」

  虞昭在五行道宗的風評本就不好,即使後來有周今越等人替她澄清,但眾人依舊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而今權野和葉從心又再一次證實了他們的想法,看向虞昭的眼神帶上不屑和嘲諷。

  葉從心眼中閃過一道隱秘的得意。

  虞昭悟性再強又如何,有她在,虞昭在五行道宗永遠也別想翻身。

  「權野,你是在思過崖里被雷霆劈壞了頭,五年前發生的事,還需要我幫你再回憶一遍嗎?」虞昭冷笑,「那日,你一拳打碎我的道基,導致我修為跌落至鍊氣期。方成朗他們親眼目睹,我沒記錯的話,葉從心你也在場吧。」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葉從心

  葉從心抿了抿唇,佯裝鎮定,「是,我當時在場,但我離得太遠,沒看清。」

  「好,我就當你沒看清,權野,你也看不清?道基破碎的聲音,你應該聽得比誰都清楚吧。」

  權野被虞昭問得答不出話來。

  他怎會看不清,他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甚至午夜夢回時,耳邊也會迴蕩虞昭道基破碎的聲音。

  所以他才會日夜悔恨,輾轉難眠。

  可是虞昭、虞昭的狀態不該是這樣的。

  她向來是弱小可憐的,像只幼獸,力度稍重一些,她就會哭鼻子。

  經歷道基破損的打擊,她也許會一蹶不振,也許會委屈得哭哭啼啼,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意氣風發地站在他面前,歷數他的不是。

  這不是虞昭。

  這不是他的師妹。

  「你……為何不喚我五師兄了?」

  權野後知後覺發現虞昭從見面起就再也沒喚過他師兄,而是直喚其名。

  不僅是對他,對大師兄和小師妹也同樣如此。

  權野突然轉換話題,虞昭怔了一下,立刻有其他好事的弟子替虞昭回答,「權師兄,虞昭已經不是獨月峰的人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你不是獨月峰的人?你去哪裡了?」權野急了。

  虞昭時常懷疑權野腦袋裡裝的不是腦子而是肌肉。

  剛開始還大吼大叫,一副要生吃了她的模樣,此時聽到她不在獨月峰,又開始著急。

  是擔心她走了以後沒有趁手的練武對象?

  「你說話啊!」

  權野額頭的青筋暴起,臉色猙獰又恐怖,渾身散發出暴戾的氣息。

  不少弟子也是第一次見權野暴怒的模樣,大吃一驚,心中生出畏怯。

  獨月峰的權師兄看著好可怕,他以前也是這樣和虞昭相處的嗎?

  「五師兄,有話好好說,別沖虞師姐發火。」

  葉從心敏銳地感覺到周圍弟子情緒的變化,溫聲細語地安撫權野的情緒。

  權野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執拗地看著虞昭,目中閃爍如野獸般嗜血的光澤。

  虞昭一看便知權野這是火氣上涌,情緒即將失控。

  想要讓他冷靜下來,只有一個方法,就是通過肉體的發泄。

  虞昭前世充當的便是他的發泄對象。

  她反抗過,可所有人都在說權野只是在和她玩笑,並不會真的傷到她。

  「一點皮外傷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權野是喜歡你,才會想和你切磋。」

  「你煩不煩啊,就是和你打鬧一下,你要告幾次狀。」

  她願與不願,結局仍舊不變。

  所以虞昭也只能用相似的藉口不斷麻痹自己,權野和她切磋是喜歡她,不是欺負她。

  說得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後來,權野意外重傷,必須飲血療傷,她割破自己的手腕,放血救他。

  他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真髒」。

  虞昭從此夢醒。

  假的就是假的。

  即使她如何欺瞞自己也成不了真。

  權野欺凌弱小,嗜血殘暴,他的血脈中永遠流淌著獸類的本性。

  她不該以為權野會對自己留有溫情。

  虞昭昂起下巴。

  她依舊需要仰視權野,但她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以前的膽怯和畏懼,而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

  不像是在看同類,而是對異類的打量和探究。

  權野被虞昭的目光刺得渾身發寒,瞬間找回理智。

  他在心中無聲吶喊。

  不!

  這不是虞昭!

  這絕對不是虞昭!

  虞昭去哪裡了!

  誰能把她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