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楓端著茶杯，愣了一下。
「茶涼了，我去給您換一杯。」綠柳有些驚慌，幾乎是用奪的方式端走林楓手裡的茶杯，倉皇而去。
林楓皺了皺眉，心裡五味雜陳。
除了白雪和南宮清明外，綠柳和紫衫都是後來進的林家。是林楓見她們可憐，收留她們。雖然名義上是主僕，可林楓對她們卻並沒有多少主子的架勢。相反，有時候她們跟林楓開些玩笑，打打鬧鬧，林楓也都全然不計較。
上次回北疆，林楓就隱約感覺有些不對。
如今，綠柳的表現讓他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
「少主……」白雪會意的看了看林楓。
「沒事。」林楓笑了笑，「這丫頭竟然敢給我喝涼水，待會一定要家法伺候。我是很久沒回來，都忘了規矩了是吧。」
送走文墨竹，林楓徑直來到綠柳的房間。
推開門，只見綠柳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眼中噙滿淚珠，似有萬般心事。
看到林楓，綠柳一驚，連忙起身轉頭拭去眼淚，擠出一絲笑容，「少主！」
林楓點點頭，看了看她，「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綠柳欲言又止。
「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我只是想你明白，有些事你做不了也沒那個能耐。一會，你自己收拾一下東西，咱們緣盡於此。」林楓嘆了口氣，起身走了出去。
「少主！」
綠柳連忙起身，淚水唰的一下流下，「對不起少主，我也不想的，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他們要我殺你，可是……可是我下不了手。」
「他們？誰？」林楓問道。
綠柳，原名秋然，是圓桌會十三騎士之一的沃頓家族培養出來的情報人員，被特地安排進入林家接近林崢嶸收集北疆的情報。
可是，在跟林崢嶸和林楓父子的相處中，她漸漸的心態有了變化。以前在沃頓家族，她沒有任何的尊嚴可言，可在林家，她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個人而不是一個工具。她想擺脫以前那樣的生活，可是，奈何自己的父母都在沃頓家族的手裡，她無從選擇。
這次，沃頓家族發話，讓她殺了林楓。可是，當看到林楓要喝那杯她下了劇毒的茶時，她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對不起，少主，你殺了我吧。」綠柳「噗通」一聲跪下。
身為一名情報人員，死，是最終的結果。
「這件事你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你父母的事情我會安排，他們不會有事的。」林楓說道。
綠柳愣了愣，「那……那我……」
「如果你想留下的話可以繼續留下，不想留，我可以送你走，找一個好的地方讓你和你的父母團聚。」林楓說道。
綠柳渾身一顫，淚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其他人的眼裡，林楓或許是個紈絝，惹是生非，心狠手辣。可只有她們幾個知曉，林楓是個很溫柔的人。
在林楓眼裡，她們，就像是家人。
「行了，別哭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林楓笑了笑，有些溺愛的摸了摸她的頭，轉身離開。
門口。
白雪看到他出來，皺了皺眉頭，「少主，就這麼放過她？萬一……」
「沒有萬一，我相信她，就跟相信你一樣。」林楓說道，「這件事千萬別讓青眉知道，不然的話，綠柳就死定了。」
白雪點點頭。
以林青眉的性格，如果知道綠柳是圓桌會的情報人員，她絕對不會放過，綠柳必死無疑。就算她知道林楓不再計較，她也會趁林楓不在，斬草除根。
竹葉青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
「王爺那邊……」
林楓笑了笑，「你覺得他會不清楚？」
白雪微微一怔，恍然。
是啊，以林崢嶸的精明狡猾怎麼可能不知道綠柳的身份？任何接近林楓的人，他怕是都把底細摸了一清二楚吧？如果連綠柳的底細都不知曉，他怎麼可能放綠柳進林府？只怕是，綠柳這些年送出去的情報也多是林崢嶸故意安排的吧？
世人都以為林崢嶸是個粗莽匹夫，可實際上，他卻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粗莽只是外表而已，試問，如果他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怎麼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當真只是靠運氣？這世間的事，有多少是真的只是運氣？
……
地藏殿那邊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將綠柳的父母從沃頓家族手裡救了出來，連夜送回龍國。綠柳也在林楓的授意下，在盛京城給他們購置了住處，安置他們。而她，也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繼續留在了林府。
書房內，綠柳跪在林崢嶸的面前，把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的交代了。雖然林楓再三叮囑她不要對任何人說，可綠柳卻覺得不能隱瞞林崢嶸，必須要說清楚。至於林崢嶸會如何處置，她已經做好準備。
「起來吧。」
林崢嶸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你的身份我早知道了。這北疆以後都是林楓說了算，既然他都不再計較，我也就不說什麼了。每個人都有難處，或身不由己，或命中注定，如果事事都太較真，那人生也就沒了滋味了。」
綠柳怔了怔，愕然。
她沒想到，林崢嶸竟然早知曉她身份。
此時。
紫衫的房間內，她窩在沙發上，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去跟少主坦白吧。」綠柳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紫衫不禁一怔，「什麼？坦白什麼？」
「你是上官家的臥底，不是嗎？上次少主在北疆被襲擊，也是你通風報信，對吧。」綠柳說道。
紫衫眉頭微微一蹙，有些驚慌，「你……你胡說。」
「紫衫，其實我也是臥底，是圓桌會派來的臥底。少主和老爺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過，他們還是放了我。紫衫，我很清楚做一個臥底的痛苦，少主和少爺待我們恩重如山，在他們身邊我才感覺自己像個人，你也應該一樣吧？去跟少主坦白吧，有什麼困難少主會幫你的。」綠柳語重心長的說道。
紫衫愣了愣，苦澀一笑，說道：「我跟你不一樣，你是被逼的，而我卻是上官家養大的，上官家對我也有恩。他們可以原諒你，卻不一定能夠原諒我。」
「會的，少主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他把我們當成了他的家人。」綠柳說道。
「就是因為這樣，我更不能坦白。至少，不是用這樣的方式去求他的原諒，那是在道德綁架他。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你不用管。」紫衫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得。
綠柳眉頭一蹙，「我不會讓你傷害少主的。」
紫衫嘴角揚了揚，浮起一抹笑容。
苦澀、痛苦、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