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 墜河

  嘶嘶!嘶嘶嘶!

  沿著滄江河狂奔的高頭大馬,得了狂牛症般,突然拖著黑木車廂,失控地沖向湍急的渾濁大河。

  噗通!噗通噗通!

  轉瞬間,所有的黑木車廂,全部跌落滄江河。

  洶湧寬闊的江河,河水如恐怖的水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把一個個黑木車廂,還有馬匹,一起吞了下去。

  就見,那些黑木車廂迅速沉落。

  河底,一根龍頭杖若隱若現,似乎化作一條蛟龍,那位脾氣極壞的溫家老嫗,駕馭著龍頭杖變幻的蛟龍,在河水中負隅頑抗。

  但,也就僅僅反抗了十幾秒。

  她和那根龍頭杖,所有的馬匹,黑木車廂,盡數沉向河底。

  異變,來的猝不及防。

  做為商旅護送者的吳冬,大聲尖嘯著,勒令別的馬匹和車廂停下,並拉開和滄江河之間的距離。

  「吳老哥?」

  「大哥?發生了什麼?怎麼所有溫家的車廂馬匹,都失控沖入了滄江河?」

  「難道河神震怒?」

  有幾位境界低微,尚未躋身破玄境的修行者,趕緊從車廂下來,匯聚到吳冬身旁,湊在河畔處,驚恐地嚷嚷。

  「離遠點!」

  心煩意燥的吳冬,猛地一跺腳,讓他們全部止步。

  「你們……」

  他很快發現,在別的散客,還有一些兄弟停下時,依舊有兩人,不顧他的勸說,強行來到滄江河邊。

  秦雲眉頭緊皺,「我有一個同伴,剛在一個黑木車廂,也被拉扯到滄江河。」

  「拉扯?」吳冬一怔。

  秦雲眯著眼,看著河水暴躁的大江看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一個怪異笑容,然後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開。

  吳冬則是愣住了。

  「還真是巧了。」

  秦雲和齊雲泓兩人,重新回到車廂以後,秦雲搓揉了一下眉心,說道:「楊楚河被銅老錢打傷之後,沒敢待在七神宗領地,而是潛藏在,他煉化的三條江河之一。我以為是九曲河,沒想到是滄江河。」

  齊雲泓眼看著,那個叫吳冬的人,朝著這邊張望,說:「楊楚河下的手?」

  「嗯,他是奔著溫家來的。」秦雲微笑道。

  「主人在裡面,你就不擔心?」齊雲泓臉一冷,「狗日的,你天天少爺少爺喊的歡,看著忠心耿耿,原來全虛情假意啊!」

  秦雲已漸漸習慣他的粗鄙,滿嘴的髒話,「我要擔心什麼?以少爺的戰力,加上煞魔鼎,應該頭疼的,不應該是他楊楚河嗎?」

  「可是?」齊雲泓想說靈虛宗還在追殺。

  「滄江河的流向,正好是碧峰山脈。」秦雲呵呵一笑,「照我看,那楊楚河應該是被隱龍湖請動了,把溫家的那些人,通過滄江河直接從赤陽帝國境內弄走。」

  齊雲泓頓時醒悟,「你是說,等主人離開滄江河,興許就出了赤陽帝國。」

  「正是此意!」

  ……

  滄江河的河底。

  所有入水的馬匹,自然都被淹死了,可那些黑木車廂卻被水靈力捆著,伴隨著河水的流淌,在水底下狂馳。

  比起虞淵,以陰神境的修為飛行,都慢不了太多。

  「楊宗主!我溫家,和你無冤無仇,何必開這種玩笑?」

  腰部,纏繞著一條蛟龍的溫歆,在河水底下,站在一個黑木車廂上,眼看著局勢失控,除她之外的所有溫家族人,一個個連車廂都出不來,絕望又憤怒地,大聲地嚷嚷。

  她的聲音,連河水都遮掩不了。

  烽煙城離七神宗極近,身為溫家核心人員的她,很快就想明白了,知道動手者,就是煉化了尼莫河,滄江河和九曲河的,現任的七神宗宗主。

  周蒼旻離開後,現在赤陽帝國修行者第一人——楊楚河。

  只有楊楚河恰巧在滄江河,才能運用如此神通秘術,以魂念令馬匹失控,將所有的黑木車廂帶入河內。

  楊楚河,乃魂游境中期修行者,她心中雪亮,她一點獲勝的可能都沒。

  難道,是帝國覺察出了那丫頭的異常?

  一念至此,溫歆愈發絕望了。

  「楊宗主,有什麼事情,都好商量的!」

  她立即改變策略,開始打感情牌,說溫家和七神宗的淵源,向來仰慕楊楚河的風采和手段。

  只可惜,滄江河沒給出任何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

  嘩!嘩嘩!

  一輛輛黑木車廂,被滄江河的水流推動著,竟然相繼破水而出,凌空落向岸邊。

  溫歆,握著那根重新變幻之後的龍頭杖,從一個車廂頂下來。

  吱呀!

  其餘車廂裡頭,殘存的溫家的族人,這時候也神色茫然地,一一踏出來。

  被幽禁了許久的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也在這時,虞淵掀開車簾,挽著溫露的手,也踏出車廂。

  溫露先前突然昏迷,並不是那頭綠龍的殘魂作祟,而是楊楚河的魂念,瞬間逸入其身,審視了一番她的識海記憶。

  「楊先生,這是我家主人,特意為你準備的一篇精妙道決。」

  脖頸處,有著猙獰綠龍刺青的侍龍者,在一個個黑木車廂沖離滄江河以後,畢恭畢敬地,向楊楚河呈上一塊水霧蒙蒙的玉牌。

  玉牌內,鐫刻著數百個蠅頭小字,如微縮的龍蟒。

  楊楚河神色清淡,接過那玉牌,以指腹摩挲了一下,立即就感應出,每一個蠅頭小字,都是水之精粹煉化而成。

  他眼中流露出滿意,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對隱龍湖的那頭綠龍,有了點好感。

  他一介散修出生,即使在赤陽帝國已經出類拔萃,也遠不能和隱龍湖般的,底蘊深厚的勢力相提並論。

  何況,隱龍湖的一頭頭龍,都是歲月悠久,動輒千年。

  這些老龍小龍,見識過人生百態,所藏豐富,一篇教導精煉水運的法決,對隱龍湖而言,都算不上是珍藏。

  可對他來說,卻意義重大。

  楊楚河暗暗思量著,後面可以和隱龍湖,聯繫的更緊密點,興許能藉助這個不被各大宗派所容的勢力,撈到更多的好處。

  「溫歆,我和你們溫家的確沒有仇怨。」

  咳嗽了一聲,他大義凜然地,瞪著手持龍頭杖的老嫗,「可你,還有跟隨你的所有人,都被溫家正式除名了!我想,這點不需要我去證實吧?你離開烽煙城的那一霎,就和溫家再無瓜葛。」

  「所以嘛,我對你下手,並不是和溫家過不去。」

  眼睛微微眯起,他視線越過,臉色鐵青的溫歆,落在溫露身上,「你體內,既然流淌著骯髒的異族之血,就理當被拘押起來。隱龍湖,既然主動請纓,要負責鎮壓你,我看這對帝國有益。」

  至於溫露旁邊,多出了的陌生男子,楊楚河都沒認真瞧一眼。

  「星隱果」的藥效還在,在虞淵的身上,他沒感應出異常的魂能和氣血。

  凡夫俗子,不配入他法眼。

  此刻。

  虞淵凝望遠方,看著鬱鬱蒼蒼的森林,看著熟悉的山川,他也咧嘴笑了起來。

  駕馭著煞魔鼎,從那方廣袤山林上空飛過,從那兒進入赤陽帝國轄境的他,當然知道那兒,就是碧峰山脈。

  滄江河的寬闊河道,進入碧峰山脈前,開始分叉,化作一條條蜿蜒小溪。

  河水,也從渾黃,變得清澈許多。

  可河水中,以往附帶的沛然水意,因楊楚河的截斷,幾乎不存在什麼了。

  「碧峰山脈。」

  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山林,虞淵心神大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