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硯雙眸魔霧裊裊,眼瞳至深處,電閃雷鳴。
其眉心,泥丸穴竅,化作一幽深源潭,吞沒萬物蒼生般,令人心悸神顫。
「集!」
他輕嘯一聲,便有絲絲縷縷的靈識念頭,萬千游魚般,聚涌在眉心穴竅。
靈識念頭,如大魚吞食小魚那般,以一種殘酷競奪的血腥勢頭,短時間內凝為一股。
一股,由地魂賦予烙印,重新開始蛻變,迅速形成的新神靈——陰神!
如莫硯這般的進階,世間罕見,嘆為觀止。
就那麼一霎,就在彈指間,他就勒破了早就不存在的境界壁壘,從入微境後期,一下子將陰神凝鍊形成。
如此突破,兒戲一般。
可在莫硯來看,一點困難都沒,行雲流水般,輕易達成。
凝鍊陰神,他又不是第一次!
修「化生輪轉魔決」的他,這是第三次凝鍊陰神了。
前面兩次,他在陰神凝結的霎那,連片刻都沒遲疑,直接碎滅陰神,瞬間重返黃庭。
何況是這次?
「我過去!」
莫硯新凝結的陰神,揮灑出以靈識精煉而成全新的魂力,隔空注入「伽羅魔刀」後,瞬間透過晶璃瓶而出。
連祁南斗,都沒反應過來,沒來得及送他走。
這說明,莫硯是在他沒放開晶璃瓶的內部封禁時,依仗著魔刀和自己的力量,以他都感應不出的方式,脫離了晶璃瓶。
「伽羅魔刀」本在鎮壓著血祭壇,可在莫硯凝鍊出陰神,為魔刀注入魂力之後,他和魔刀之間的連繫,就再也不受晶璃瓶的束縛。
仿佛只要他想,「伽羅魔刀」就能瞬間落入他手中。
同樣的,他想要和「伽羅魔刀」合一,也只是一念間。
晶璃瓶都無法阻擋分秒!
所有人都看到,莫硯在凝鍊出陰神以後,像是打破了空間的界限,如瞬移似的,直接就在「伽羅魔刀」的位置出現。
漂在血祭壇上方,那把鋸齒狀的「伽羅魔刀」,傳來萬魔的怒嘯聲。
毀天滅地的威能,從那柄「伽羅魔刀」釋放,讓海底所有的生靈,都為之驚懼不安。
魔刀靜止不動,給人一種星河之外,一顆厚重古老的星辰,仿佛憑空降臨,用來鎮壓萬物的可怕感。
身高變得高大的莫硯,此刻,竟端坐在「伽羅魔刀」的刀身,他的烏黑頭髮瘋狂生長著,垂落在刀身。
一根根他的頭髮,烏黑的筋脈血管般,和「伽羅魔刀」纏繞在一塊兒。
魂念,意識,心神,通過莫硯的髮絲,和「伽羅魔刀」內的器魂,進行著契合無間的呼應傳導。
他坐在魔刀上的身軀,則是將氣血和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
魔刀動盪的魔能,扭轉了重力場,令宏偉壯闊的血祭壇,硬是沉在海底,連連掙扎著,都擺脫不了重力的壓制。
血祭壇,如蹣跚學步的嬰兒,忽然慢吞吞地「起身」,試圖浮起來。
喀喀!
一具具皚皚白骨,蓬地爆滅,五彩骨粉四處濺射。
被血祭壇絞著的血肉,一縷縷豐沛的精煉鮮血,溪河般融入祭壇內,令那座深紅祭壇,瞬間充盈了力量,又朝著上方猛地一竄!
莫硯哼了一聲,坐在魔刀上的他,兩手掌心朝向,猛地一按。
仿佛天穹塌陷,星河沉落,難以言喻的,一種莫硯絕不可能在此境界擁有的沉重力量,就這麼當空再次罩落!
轟!
才稍稍動了一下,要漂浮離海底的血祭壇,又重重落地。
星燼海域的海島天地,被這座血祭壇,給硬生生砸的遍布著海島溝壑,出現一個陷到更深處的海底巨坑。
海水瘋了一般,湧入那巨坑,填滿了每一處坑底空間!
而血祭壇,就沉在那巨坑內,變得更難活動。
「這座血祭壇,竟然真的被莫硯的伽羅魔刀限制了!」穢靈宗的池蔭,眼看那血祭壇,連連掙扎著,硬是不能離開海底,忽然就興奮起來,「域外天魔的血靈祭壇,也不過如此嘛。我們是不是太謹慎,太過於擔憂了?」
林嶽,還有祁南斗,冷冷看了她一眼。
侯天照咧嘴嘿嘿怪笑,「不過如此?池姐姐,你天真的有點可愛啊。沒莫硯強行破境,不是他以伽羅魔刀壓制,你試試看,能不能撼動血祭壇絲毫?」
池蔭哼了哼,「我看血祭壇不是很厲害。」
「虞淵!」
天邪宗的祁南斗,輕喝一聲,吸引了眾人注意後,立即就要求道:「莫硯已經在做,他該做的事情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去證明自己了?」
眾人齊刷刷朝他看了過來。
「藍魔族的血靈祭壇,能夠一分為二。其中,靈祭壇更要命,血祭壇要稍稍弱一籌。」虞淵仿佛在拖延時間般,對眾人解釋,「血祭壇,先前蛻下的那層『皮』,也能大幅度增強它的力量。你們眼前的血祭壇,如今可不是它真正的力量。」
「你別拖拖拉拉的!」祁南斗喝道。
虞淵輕輕點了點頭,道:「那座血祭壇,交由莫硯以伽羅魔刀克制,你現在駕馭晶璃瓶,接近那片藍色陰影,接近溟沌鯤!」
「啊!」祁南斗驚叫,「為什麼不是對付血祭壇?」
「你若想乖乖活命,就聽我的吩咐。」虞淵道。
祁南斗還想辯解,忽然驚聞端坐「伽羅魔刀」的莫硯喝聲,「你們聽他的!他只要證明自己即可!不論,他是以什麼方式!」
「御動晶璃瓶吧!」血神教的林嶽道。
侯天照也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乖乖聽話。
不情不願地祁南斗,在莫硯、林嶽、侯天照的壓力下,無奈地再次御動晶璃瓶,硬是迎向那片曾裹著血祭壇的藍色陰影飛去。
「呼!」
被虞淵掌握在手的,先後以「煞魔煉體術」,以「慧極鍛魂術」煉製的「煞魔鼎」,被他隨手投擲出去。
籠罩著晶璃瓶的,白瑩瑩的光幕結界,形同虛設般,被「煞魔鼎」一穿而過。
祁南斗臉皮子抖了抖,神情不太好看。
「不必在意,煞魔鼎曾為神器,而如今已被滅宗的煞魔宗,當初和你們天邪宗頗為親密,兩個宗門交流和來往頗多。」虞淵輕聲一笑,「晶璃瓶和噬骨梭的煉製,也有借鑑煞魔鼎的地方,器物和器物之間,稍稍有點關聯。」
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晶璃瓶和噬骨梭,不如「煞魔鼎」。
而且,被他視為至寶的晶璃瓶和噬骨梭,在煉製的過程中,都學了「煞魔鼎」的手法,所以更高級的「煞魔鼎」,穿過晶璃瓶才能輕而易舉。
「如果那麼容易,你先前來的時候,為何打招呼?」祁南斗不悅道。
虞淵回答:「怕一聲招呼不打,直接就闖入晶璃瓶,會被你們誤以為要行兇,從而被你們給聯手攻擊。」
「南斗啊,他說的沒錯,你們天邪宗和消逝的煞魔宗,原先本來就挨著。」侯天照插話,「說的再直白一點,煞魔宗當年鼎盛時期,你們天邪宗……只是人家的小弟罷了。這種事,你們師門如今是不承認的,你師傅他們,當然也不會說。」
林嶽也點了點頭,「我也聽過這種說法。而且還聽說,現在天邪宗的很多領地,本就屬於滅掉的煞魔宗。」
「煞魔宗滅了,天邪宗才能乘勢而起。地方就那麼大,養不了太多修行者。但凡煞魔宗還在,天邪宗就無法壯大起來,只能繼續乖乖聽話。」侯天照齜牙咧嘴地,朝著祁南斗擠擠眼,「別喪氣,你們現在不是發展起來了嗎?」
魔宮和穢靈宗的那些人,因侯天照的這番話,林嶽的補充,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如今的天邪宗,當年竟然只是煞魔宗的小弟,以煞魔宗為首?
「我不信!」祁南斗怒道。
「信不信,都是事實。」莫硯在遠處,居然也來了這麼一句,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
「你本欲洞穿深藍幽幕的一擊,現在攻入那陰影之內,鎖定溟沌鯤下手。」虞淵再次吩咐,「記得,是晶璃瓶和噬骨梭合力,最強大的一擊!千萬千萬不要留手,不要隱藏力量!」
「什麼?!」
這次尖叫的,不僅有祁南斗,還有池蔭、侯天照。
「就一擊!」
虞淵深吸一口氣,「晶璃瓶和噬骨梭配合的一擊,落入那陰影之內時,我會引導它,令它能始終鎖定目標。」
「送我出去!」
話音一落,他陡然運轉「煞魔煉體術」,憑藉著和「煞魔鼎」的玄妙聯繫,主動飛向那片藍色陰影。
光幕洞開,他驟然越過,毫不遲疑地,一頭沖了過去。
以初入破玄境的修為,主動踏入那片藍色陰影,他是要和血祭壇蛻下的「皮」,和溟沌鯤在其中混戰?
「就,就這麼進去了?」林嶽訝然。
「別的不說,這傢伙,還真的是有種!」魔宮的施思,握著拳頭,用力一揮,「我現在都有點喜歡他了!他比莫硯還要徹底,他這是以身涉險,是直接衝進去!」
胡天揚撇嘴,「我看他這是逞英雄,知道反正是死,就死的英勇壯烈點!」
「他說了,將晶璃瓶和噬骨梭合力的那一擊,轟向其中。」林嶽神情嚴峻,眼眸血紅地,瞪著祁南斗,「請你依照他的吩咐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