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吐露心聲

  寂滅大陸和天源大陸的新生嬰童,父母幾乎都是修行者。

  一般來說,只要是在寂滅大陸和天源大陸誕生的孩子,修行天賦都不會差。

  一是因為,修行者結合,生下來的孩子,本就非凡。

  另外,那兩塊大陸的天地靈氣較為濃郁,嬰兒在娘胎時,就比在乾玄大陸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因此,那兩塊大陸的孩童,都會成為各大宗門爭相哄搶的弟子,直接就是核心。

  而且,如天源大陸三大上宗,魔宮和妖殿,最為出眾卓越的弟子,也往往來自本土,是那些本土修行者的後裔子嗣。

  如陳清焰般,出生於乾玄大陸,而被劍宗青睞者,可謂鳳毛麟角。

  再如李禹,藺竹筠,還有蘇妍、詹天象之類,所謂乾玄大陸銀月帝國的天之驕子,興許也早早被天源大陸和寂滅大陸的宗門相中,會被接引。

  可他們,真正到了新的大陸,踏入選中他們的宗門,絕大多數也就是普通宗門子弟。

  很多人,興許終身都只是在外門徘徊,難成內門核心。

  之前的段觀瀾和吳子墨,在赤陽帝國乃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早早被元陽宗選中,境界邁入到破玄境以後,就被接引到元陽宗修行。

  可在元陽宗,段觀瀾和吳子墨兩人,就只是普通弟子。

  元陽宗的內門核心,看待他們時,甚至都會有些輕藐,會盛氣凌人。

  那兩塊大陸的宗門勢力,之所以在乾玄大陸挑選弟子,引薦到宗門苦修,原因無他。

  ——修行者伴侶的生育力實在太低!

  天地有規則限制,因修行者隨著境界的提升,壽齡逐漸增加,少則數百年,多則千年。

  壽齡悠久的修行者,如果和凡人般,有著一樣的生育力,恐怕會誕生出數不盡的子嗣。

  天地靈氣非無窮盡,便是天源大陸和寂滅大陸,若有著浩瀚的修行者,都去瓜分靈氣,那兩塊大陸也會不堪重負,可能要不了多少年,便如乾玄大陸般,靈氣逐漸稀薄。

  這也是,為何抵達陽神境的修行者,大多會選擇去星河遊蕩的原因。

  陽神境,踏出乾玄大陸,在外域的無垠星河修行,其實是掠奪別人的資源能量,進而壯大自身!

  對外域天魔,對那些星河異種而言,人族的大修行者,才是入侵者。

  是異類,是掠奪洗劫他們的邪惡!

  浩漭天地內部,對生靈的奇異制衡之一,便是一旦踏入修行之路,雙方結合後,生育的艱難程度,便會隨著提升。

  而且,境界越高,生育的能力就越弱。

  再加上,絕大多數的修行者,醉心於修行,連結伴的道侶都不需要,造成天源大陸和寂滅大陸的新生嬰童,逐年減少。

  然而,天源大陸和寂滅大陸的修行者,又常年在外域星河,和域外天魔,各類奇異生靈作戰,還有著巨大損耗。

  為了人族昌盛,不至於後繼無人,就必須廣招門徒。

  乾玄大陸的數以億萬計量的凡人,就是兩塊大陸的徒弟目標,而且在眾多的凡人之中,也會誕生出如陳清焰般,非兩塊大陸本土,依然有著恐怖修行潛能的弟子。

  總之,乾玄大陸的凡人子弟,乃兩塊大陸的修行門徒基石。

  可絕大多數,在乾玄大陸可謂是頂尖的天賦,拿到那兩塊大陸,往往比較普通。

  而能夠在那兩塊大陸出生的孩童,每一個單獨擰出來,資質和潛能,幾乎都比來自乾玄大陸的所謂天驕出眾。

  周蒼旻,既然在寂滅大陸誕生,依照他所言,從生下來便是赤魔宗的魔種,此人絕對是有著極其誇張的修行天賦。

  虞淵很清楚,被稱作為「魔種」的,就是被赤魔宗視作未來宗主培養的。

  如此人物,赤魔宗沒有當至寶般呵護,居然安排他秘密來赤陽帝國,打算讓他換一個身份,去元陽宗潛隱,圖謀必然極大。

  赤魔宗籌謀多年的事,竟臨時終止,說明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因周蒼旻的一番話,虞淵心中掀起了巨大的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陰風谷的諸多詭變,玄天宗的梅秋容,吳羲庭,血神教的安岕山,等等的計策,局勢的走向,大多都在眼前這個國師的預料和推斷中。

  結果,安岕山成功脫身,梅秋容死了,天宮印遺落。

  這麼看,周蒼旻的謀劃是成功了。

  可能唯一的意外,便是自己的出現,自己將那黑瘦小丫頭從陰風谷帶走,而不是被吳羲庭擒拿後,交到他手中。

  但現在,他在隕月禁地出現,難道是彌補計劃的不完美?

  這般想著,虞淵覺得自己能做的,便是嘗試溝通化魂池,以劍魂和大陣的契合,看看能否給周蒼旻威脅。

  周蒼旻只是魂游境,這一尊遠遊於此的陰神,未必強過撼天大帝和天魔青魘。

  若能再啟「封天化魂陣」,虞淵相信這位赤陽帝國的國師,也不敢在禁地內,和自己翻臉,斬殺自己,搶奪瘴氣煙雲的她。

  周蒼旻誇誇而談時,他其實一直在悄悄地,去呼喊臂膀的劍芒,去溝通劍魂。

  他還默默地,觀想著「慧極鍛魂術」,去溝通化魂池下面的四個古樸黑字。

  他隱約間,能感知到化魂池的存在,也能以天魂,嗅到那四個古樸黑字的氣息,並釋放自己的心意。

  只可惜,「封天化魂陣」的再起,天時地利人和外,還需龐大魂能支持。

  他臂骨的劍魂,並沒有要甦醒過來的徵兆。

  而化魂池下方的四個古樸黑字,裡面奇異的力量,只是為了鎮壓連接域外的空間通道,並沒有能夠如他所願的,觸發化魂池,讓那座曠古爍今的大陣,轟然再發。

  「別做徒勞無用功了。」

  周蒼旻從容淡定,笑著勸說了一句,「你很奇怪,既修煉九耀天輪,又修煉煞魔煉體術。如果你當真是元陽宗弟子,是那莫白川的親傳,我不會容你活著。」

  「暗月城時,你幫過轅秋舫。血神教那位安丫頭,又潛隱在你虞家。安丫頭離開時,對你有著極大的期待,等安岕山歸來,應該在血神教那邊,又會給你很多誇讚。」

  「如此來看,你應該更加親近寂滅大陸,我好奇的是,你知道的東西太多。」

  「很多東西,連我都不清楚,你小小年紀,又是怎麼知道的?」

  周蒼旻輕眯著眼。

  虞淵沉默。

  「天源大陸和寂滅大陸的暗鬥,從沒有消停過,一旦我們在外域星河,處於大優之際,內部往往就會再起大亂。」周蒼旻仰望星河,道:「興許,要不了太久,浩漭天地便會掀起巨波,我們只是提前做準備而已。」

  「我赤魔宗,不想如煞魔宗那般被滅門,還想在元陽宗,拿回我們失去的東西。」

  「為此,我們默默做了很多事情,犧牲了很多人。」

  「我可不想成為犧牲者。」

  周蒼旻自己都說不明白,為何會在面對虞淵的時候,有那麼多話。

  形勢不如人的虞淵,對他的諸多疑惑,都保持沉默,不再多言。

  「那根短矛,你留著也無用,拿給我吧。」周蒼旻忽然伸手,「我會用它,找血神教換一樣東西。」

  那根短矛,就是吳羲庭刺入黑瘦小丫頭胸腔甲殼,被虞淵拔出後,就沒歸還。

  安岕山拖曳著吳羲庭離去時,只帶走天宮印,沒有去管那根短矛,短矛就被虞淵保存。

  此刻,周蒼旻伸手索要了……

  沒一句廢話,虞淵將那根短矛,直接丟了出來,然後皺著眉頭,說道:「你的陰神?」

  真正的陰神,為純粹的魂靈形態,絕大多數很難持物。

  虛態魂靈的陰神,能夠將速度最大化,能上天入地,一般不能把持器物,和實體物件。

  周蒼旻這尊陰神,拿著丹丸,本就不太正常。

  「不是真正形態的陰神。」周蒼旻微笑著,接過那根短矛,然後看了一眼瘴氣煙雲的她,說道:「有另外一層皮,賦予了氣血力量,凝結為半虛體,所以能持物。那層皮,當真遭遇強敵後,我會隨手捨棄。」

  他於是接過短矛,猶豫了一下,道:「你回暗月城?」

  虞淵點頭。

  「我最後問一句,你和天源大陸有關,還是和我們寂滅大陸淵源更深?還有,將來如果有一天,天源大陸和寂滅大陸全面開戰了,你會在哪一邊?」周蒼旻鄭重其事地問道。

  「或中立,或站在寂滅大陸,具體看後續。」虞淵說道。

  「好吧。」周蒼旻點了點頭,道:「祝你好運。」

  這番話落下,他這尊白衣少年的陰神,便飄然離去。

  「轅秋舫說過,你是寂滅大陸北部的老妖魔,以魂靈奪舍所化。我看你那麼久,似是而非,無法確定。不過,我們還是會再見的,不論你是什麼情況,你我都會再有交集。」

  「另外,你虞家現今的處境不太妙,而你又太弱小,你好自為之吧。」

  白衣身影,終再沒有聲息。

  虞淵站在清冷月光下,呆愣了許久許久,一直在想周蒼旻的那番話,想周蒼旻為何只是索要那根短矛,而沒有對他和她下手。

  轅秋舫的那番話,令周蒼旻心有顧忌,怕惹怒潛隱在寂滅大陸北部的另外一個「自己」?

  還是說,周蒼旻有別的圖謀想法?

  獲得新生後,他所遇的那麼多修行者,赤陽帝國的周蒼旻,是目前第一個令他覺得非凡,無法測度其想法的奇怪人物。

  「虞家,處境不太妙?」

  又隔了一陣子,他輕輕皺眉,決定不再耽擱,以最快速度歸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