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深處。
黎會長到了一團涌動的黃沙迷霧前,眼瞳中有異光閃過,他剛剛感知到一股神秘的靈魂磁場,好奇之下他以魂識探察。
探察的魂識,落入那磁場時,如石沉大海,和他自身失去了聯繫。
「源界?」
黎會長皺眉,以為是那位名頭響亮的源界之神,忽然弄出了一扇隱秘的「源界之門」,他不小心地探察,導致一團魂識遺落其中。
他並不在意。
對現在的他來說,不要說一團魂識了,便是部分靈魂遺失,他戰力也不受影響。
「殷鐵花!」
一聲輕喝後,黎會長化作一道金色光電,直接射入黃沙般的迷霧深處。
黃沙飛揚的內部,一塊不大不小的黃褐色陸地漂浮著,有地穴族和火蜥族的族人,在見到金色電光出現時,警惕地抬頭凝望。
血脈八級的地穴族和火蜥族族人,是這塊陸地主人的奴僕,做一些雜役做的事。
他們的戰力……倒是不值一提。
黎會長的闖入,讓他們感到不安,因為黎會長一口道出了他們主人的名字。
以前的進入者,都是在外面先請求,得到他們主人的允許以後,才敢踏入進來。
那些人,都是有求他們的主人,所以都很守規矩,黎會長卻不太一樣。
「不錯的地方,早就想來拜訪你了,沒想到拖了那麼久。」黎會長淡然道。
陸地上建造著的石樓,樓宇間還有假山亭子,挖出的溪河中,流淌著火焰汁水。
溪河的河底,能看到眾多殘次的,未成形的器具。
那些器具有浩漭人族和大妖慣用的,也有天外的異族戰士,習慣使用的叉子,雙刃戰斧,長矛和戰鼓。
金光形態的黎會長,到了黃沙中的陸地上空,看了那些地穴族和火蜥族的族人一眼,什麼多餘的動作也沒。
他只是在默然等待。
也沒讓他等太久,一聲疲憊的嘆息,從其中一棟石樓響起,「那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記得老身。」弓腰駝背的殷鐵花,臉上褶子深的,似乎能夾住落下的飛蟲。
她穿著一件暗黃的寬鬆長袍,拄著一根鐵拐,她扶著鐵拐的手,像雞爪般乾瘦。
「你就當我死了不行嗎?我這輩子也沒奢望過,去問鼎浩漭的至高席位,有韓邈遠這條老狗守著,沒有什麼戰力,只懂得煉器的我,永遠不能妄想封神。」
「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就只是想煉幾樣,自己喜歡的小玩意而已。」
「浩漭眾生用的也好,天外異族趁手的也好,只要出得起價碼,只要我高興,我都願意煉製。」彎腰很深的殷鐵花,有些費力地抬起頭,眼神死氣沉沉的看著黎會長,「我應該沒礙你什麼事吧?我……」
「你變成了什麼鬼東西?!」
她的話語沒說完,突然就尖叫起來。
她一邊尖叫,一邊抽風般地劇烈喘息,「黎會長,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成了什麼?在你的身上,我已感覺不出生命存在的跡象。你讓我覺得,你就是一堆廢銅爛鐵,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殷鐵花大驚失色,她瞧出了黎會長的詭異,心生不安。
「我要以身化神器。」黎會長神色冷硬。
「以身,化神器?」
殷鐵花愣住了,她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因她的自語,因她的沉吟深思,竟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煉器到了極致,也應該是能封神的。以前沒有出現過的事,不代表現在不可以。韓邈遠那條老狗,對浩漭的影響力變弱了。殷鐵花,你藏了那麼多年,也該出世了。我需要你,將你領悟的靈器陣圖,刻印在我的骨頭之上。」
「我的骨頭……」
黎會長神出左臂,他以右手剝開皮,將左臂的臂骨露出。
竟有金鐵之光,從那截臂骨中耀出,「我的骨頭,已具備被你刻印靈器陣圖的資格!不止是這截,我全身的骨頭都是如此了。」
「我向你承諾,我會為你謀取一席神位,讓你以煉器師的身份成神!」
黎會長鄭重地起誓。
「以自身……化為神器?我喜歡這個設想,也欣賞你這個匪夷所思的舉動。」殷鐵花咧嘴怪笑,露出滿口的金牙和銀牙,「黎會長,有句話你一定聽過的,叫真金不怕火煉。你想要以身化神器,可能要熬過一關才行。」
「我知道的,我會進入浩漭的地心之炎,以極致的火焰淬鍊自我。」黎會長道。
「看來你的確是有準備的。至今為止,包括那頭曾經的黃金龍神,也無法經受地心之炎長時間的熔煉。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殷鐵花沉聲道。
「知道。」黎會長點頭。
「你要是成功了,不僅能夠以血肉化作神器,你還能越過地心之炎,有接觸源魂的可能。」殷鐵花精神一震,「從一開始,你就是想越過地心之炎,想去接觸源魂是嗎?」
黎會長沒承認,也沒否認。
也在此刻。
「源魂?有人提到了源魂!是誰?」
心靈之海中的鬼神幽瑀,還在以億萬灰色流光,尋找和源界之神相關的靈魂。
他突然聽到了這個聲音,隨後集中力量尋找,很快就發現了黎會長的一簇金銀銅鐵的魂識體。
黎會長在殷鐵花面前,感應不到這團遊蕩在心靈之海的魂識體,可幽瑀卻能通過他這一團魂識體,看到他本體真身的方位,還能知道此刻的黎會長,到底在做什麼,和什麼人交談。
嘩!
涌動的黃沙中,那塊黃褐色的大陸,奴僕般的地穴族、火蜥族族人,彎腰駝背的殷鐵花和黎會長,瞬間就被呈現出來。
被幽瑀奪取的領地內,他和虞淵兩人如九天之上的神靈,看著黎會長和殷鐵花,聽著兩人的對話。
「殷鐵花,是器宗前面幾代的宗主,傳說煉器走火入魔,早就死於天外星河了。」
幽瑀只看了一眼,聽了兩句,就說出了那個駝背老嫗的身份,「她居然還活著,活在灰域的一方地界。心靈蜃獸的這片海,沒有將她的魂念和意識拉進來,說明她對周圍的神秘現象抗拒。」
聆聽時,他扭頭望了一眼虞淵,道:「這個黎會長,似乎決意要和你對著幹了。」
他話中有話。
身為虞淵最早的摯友,在全面甦醒以後,又得到陰脈源頭眷顧的他,自然是知道浩漭的地心深處,藏著陰脈源頭也在渴望的源魂。
他當然也知道,第一世時的虞淵,是接觸過源魂的。
黎會長將自己變成現在這樣,還要捨棄血肉之身,準備將自己煉製成金鐵鑄造的神器,不僅要承受地心之炎的焚燒,還想想越過地心之炎去接觸源魂。
「他是個隱患,必須要儘早除掉。」
幽瑀認真想了想,語氣嚴肅地說:「殷鐵花的藏身地,我大概能找得到。你待在這頭巨獸的星辰,我以外部的軀體,帶著玄漓來找你。等我的軀身和你匯合後,我們去找殷鐵花,將殷鐵花和黎會長都殺了。」
虞淵還處於驚奇之中。
沒想到幽瑀能通過進入的意識魂念,找到進入者的方位,能看到進入者的一舉一動,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幽瑀快將要成為這片心靈之海的主人?
「別再婆婆媽媽的,這個黎會長既然甘心墮落,該殺了就殺了。你等著,我和玄漓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幽瑀臉色冷漠,比虞淵還要急切,「等我和玄漓來了,這頭製造心靈之海的巨獸,也要被控制起來。」
「還有就是,我要先助你破開封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