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愚蠢的決定

  阿德勒和西米茨兩位魔神,從暗處現身,攔截那一輪呼嘯彎月。

  拉在後側的血魔族老奎利,極地天魔,眾多的變異魔怪,還有被血魔附體的地穴族族人,全暫時保持冷靜,原地止步。

  同為外域天魔族群,可他們和阿德勒、西米茨,顯然是兩個陣營。

  在阿德勒、西米茨背後,另有一尊尊魔影,還在藏隱著,似乎隨時能湧出來,轟殺所有的敵人。

  彎月之上,虞淵低垂著頭,深深凝望著姿容絕美,怎麼看都不似凡人,美的太過不真實的青鸞女皇。

  他心中充滿了艱澀無奈。

  虞蛛傳遞來的訊念,讓他意識到為何阿德勒、西米茨,會突然出現於深黯星域,會和不對路的血魔族達成短暫同盟。

  因為,他們認為那隻散布死亡和毀滅的不死鳥,將由陳青凰再生。

  元魔族的那位至強,既然在十萬年前,聯合星族、修羅、暗靈族、明光族等各方十級強者,追殺圍剿不死鳥,終將其轟殺在湮滅星域,當然不想看到她,在十萬年後,再次重現於天地。

  她一旦重生復活,豈會不報復?

  突然間,一個念頭在虞淵腦海中,如電閃過。

  千鳥界時,虞淵依稀記得陳青凰說過,要秉承不死鳥的遺留意志。

  所以,她才會冷眼看著匯聚在千鳥界的各方異族新貴和權勢人物,被暗域寒流侵蝕著,被修羅族的戰士和變異魔怪屠殺。

  有沒有可能,其實她早就知道,她便是不死鳥的再生?

  她在青鸞城散道後,沖入外域星域,藉助神秘的指引,找到那個「毀滅巢穴」,從中參悟出再生力量,一舉重返自在境時,是不是已猜出真相,知道了自己的來頭?

  「虞淵。」

  譚峻山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斬龍台旁的他,沉聲道:「元魔族,有兩位十級的大魔神!除族長外,元魔族的大祭司,也是比格雷克還要悠久的大魔神!那位大祭司,既然也在趕來的途中,我們……」

  他一臉的為難。

  虞蛛和虞依依,也在這時候,紛紛保持著沉默。

  阿德勒、西米茨代表著另外一批,底蘊更深厚,戰力更強的外域天魔。

  而這一批,存在更古老的外域天魔,和神魂宗、通天商會關係相當不錯,最近還是蜜月期,雙方合力推動了各族進浩漭,進千鳥界的壯舉。

  看阿德勒、西米茨的意思,只要虞淵肯交出青鸞女皇,他們就會放行。

  他們這邊,根本不會理睬血魔族的想法和動作,純粹是為了青鸞女皇而來。

  至於陳青凰,和自己這邊似乎也沒有深厚到,要為了她,和另一批外域天魔拼死拼活的地步。

  更何況,若那位元魔族大祭司抵達,他們拼命也沒什麼勝算啊。

  「你也?」

  虞淵皺眉,和譚峻山對視一眼,聲音低沉。

  陳青凰是因為在源血大陸,現出那具三位一體的詭異法相,並調用了毀滅和再生兩個巢穴的力量,環抱著斬龍台,才衝破有陽脈源頭意志滲透的暗紅結界。

  她也因此暴露自我,被格雷克和蒙克瞧出端倪,堅信不死鳥會通過她復活。

  也是因為這樣,她消耗太過劇烈,才被迫昏迷不醒。

  可現在……

  「虞淵,我知道陳丫頭變成這樣,是為了帶大家從源血大陸離開。」譚峻山收回目光,似不敢和他繼續對視,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神,「我和陳丫頭認識的很早,近兩百年來,我和她在外域星空,有過幾次並肩戰鬥,我還救過她。」

  「但她……」

  但她是不死鳥啊!

  後面那句話譚峻山沒說出來,他知道虞淵能聽懂,他之所以不敢說,是害怕阿德勒、西米茨兩位大魔神,在洞徹真相以後,會更加激動。

  不死鳥,在十萬年前,不知令多少星域的生靈滅絕,可謂是所有生靈的死敵!

  現存於世的,除翼族外的絕大多數智慧生靈,都遭受過不死鳥的迫害,因不死鳥而失去域界星辰。

  浩漭天地的人和妖,同樣也不希望不死鳥活過來,不想看到她散布死亡和毀滅。

  譚峻山甚至覺得,連神魂宗和通天商會,興許也是一樣的想法。

  陳青凰既然和不死鳥扯上關係,她就應當和不死鳥一起,徹徹底底地灰飛煙滅,這是大勢所趨,誰也阻止不了。

  「主人,將她交給阿德勒吧。」

  虞依依本就天然不喜陳青凰,得知她乃不死鳥再生以後,總覺得這個女人處處透著神秘和危險,而虞淵也提過一句,說陳青凰再次醒來以後,毀滅、再生和死亡三種大道終極奧妙,極可能融為一爐。

  那時的陳青凰,便是完整的不死鳥,不是元神就是妖神,或兩者兼顧。

  試問,一位在十萬年前,造下無窮殺孽的存在,以全新姿態重現天地,誰不忌憚,誰不驚懼?

  浩漭內,神魂宗和五大至高爭鋒,浩漭外,外域天魔內亂,爭鬥不休。

  各大智慧生命種族,紛紛被牽扯其中,星河的世道已經夠亂,夠複雜了,再誕生一隻全新的不死鳥,豈不是要打的天崩地裂?

  要有多少已知的,被開闢出來的域界天地,因此而爆滅?

  億億萬生靈,是不是要因她,而再一次走向毀滅和死亡?

  諸多的域外天魔,譚峻山,虞依依,一個個看向彎月中,斬龍台之上那道絕美倩影的人物,都感覺心神壓抑至極。

  「我……」

  虞淵一張口,就看到譚峻山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似乎在告訴他,既然明知事不可為,萬萬別犯傻,別魯莽衝動。

  「呵,我有自己的堅持!」

  虞淵立於斬龍台旁,一隻手輕輕搭在光滑的台面,先和譚峻山對視一眼,再說道:「道理我都明白,我也知道怎麼去做,才是更好的選擇。我甚至也瞧不見,有一絲僥倖的希望。」

  他這麼一說,不了解他的阿德勒和西米茨,臉色緩和了下來。

  兩位魔神見他說的清楚明白,也就認為他想通了,覺得他會把陳青凰乖乖奉上,避免大家兵刃相見。

  和他相處時間不長,可因為特別重視他,認真研磨過他一陣子心性的譚峻山,聞言不由搓揉起太陽穴來,一邊搓揉,一邊長嘆,「你難道非要找死不成?關鍵是,丁點可能都沒啊?死腦袋,倔脾氣,也要看看所處的環境啊?」

  「主人?!」虞依依高呼。

  「閉嘴。」虞淵語氣一冷,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謹記你的身份!」

  虞依依大驚,急忙垂頭,輕聲道:「是。」

  「我還以為族長如此重視的人,能有多麼出眾呢。」血魔族老奎利的譏笑聲,從彎月後面飄然而出,這位精通空間異能的強者,越過極地天魔,眾多的變異魔怪,忽然到了阿德勒和西米茨背後。

  奎利忽然有些吃驚,衝著阿德勒和西米茨背後的暗處憧憧魔影,躬身致意。

  似乎是看到了,暗藏著的有了不得的天魔強者,所以才執晚輩之禮。

  他的行為舉止,讓譚峻山心情更沉重了,立即知道西米茨和阿德勒背後,定然還有更厲害的魔神,且一定是歲月悠久的老魔頭。

  奎利得到暗處的回應後,才轉過身,和阿德勒、西米茨並排看向那一輪彎月,「沒想到如此愚蠢,如此的不可理喻。哎,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他看明白了,虞淵這是在所有人蜿蜒相勸下,還是做出了最壞最笨的決定。

  只是,有什麼意義?

  做出決定,卻沒有相應的戰力,你又能如何?

  奎利嗤笑起來。

  阿德勒和西米茨身後的幽暗處,傳來了聲音溫和,字正腔圓的人族語:「既然如此,就別再遲疑了,你們可以動手了。」

  譚峻山勃然變色,舉手大喝道:「別,讓我來!我會擒下他,將青鸞女皇交給你!大祭司,給我個薄面,也給神魂宗的太始一個面子!」

  「尚未成神的你,沒這樣面子。太始的話……」藏於暗處,不知究竟有沒有將真身送達於此的元魔族大祭司,略作猶豫,道:「你來吧。」

  「好!我來我來!」

  譚峻山不理他的嘲諷,似乎生怕他反悔,趕緊一口應承了下來。

  「鎖!」

  隨著他回頭一聲輕喝,那彎月形態的器刃,驟然收縮。

  一圈圈的明耀月華,和器刃一道兒收攏,像是一朵綻放的花,花瓣朝著花蕾而去,重新凝成花骨朵。

  彎月器刃中,虞蛛、虞依依和虞淵,忽然如被時空定格。

  靈力、氣血,魂念,皆被譚峻山的力量捆縛,被微涼的月能和大道規則制衡,不能擺脫彎月的限制。

  此物即將晉升為神器,持有者乃自在境後期的譚峻山,虞淵等人又恰好在當中。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虞淵,我是為你好,別怪我。」

  合攏的彎月內,譚峻山無奈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

  虞蛛和虞依依,眼看事態如此發展,沒有去拼命掙扎,沒有做多餘的動作。

  她們顯然也認可了譚峻山的做法,知道此刻譚峻山做的任何事,都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在保護著虞淵。

  她們,在意的也只是虞淵,而不是青鸞女皇。

  她們樂見其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