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炸裂般的恐怖力量,從修羅王薩博尼斯那具軀身內,逐漸湧現出來。
轟!轟隆隆!
千鳥界開始地動山搖,座座高聳的山川,忽然崩塌碎裂,大地似乎被千萬巨刃穿透,綻裂出峽谷和溝壑。
黑暗之外,黑暗內部,震動在同時發生,千鳥界如踏上了毀滅之路。
只見修羅王薩博尼斯,立於斬龍台一旁,掌心綻放出奪目的金色神光,紛紛注入到費雪血跡所在的台面。
突然間,千鳥界的地底深處,一條條罕見的精金礦脈,凝為束束金電銀芒。
如猙獰的龍蛇破土而出,無差別地對變異魔怪,陰屍,還有各族倖存的族人,進行著洞穿襲殺。
眨眼間,就有不少魔怪和各族弱小者,因不慎而亡。
眾人雞飛狗跳地,紛紛遠離黑暗邊沿,脫離魔怪和陰屍的糾纏,聚涌在越來越小的岩地區域。
黑暗如漆黑幕布繼續擴散,在極短時間內,偌大一個千鳥界,只有五分之一的轄境,尚未被絕寒黑暗淹沒了。
因薩博尼斯的現身,因他握著斬龍台,剛得到片刻閒暇,心情有一些放鬆的眾人,如被從頭到腳地潑了一大桶冰水。
此刻,修羅王薩博尼斯,正在以費雪虛空靈魅的鮮血為鑰匙,將他自己的力量,滲透到斬龍台內部。
他以鮮血為引子,藉助神石本身的異能,繼續抽離時空之龍和冰霜巨龍之力。
斬龍台內部的兩個小天地中,有一簇簇暗綠色的渦旋,驀地浮現於空中。
渦旋內,充斥著數以千計的金色晶塊,銀色閃電,和黑鐵之精。
扭曲混亂的時空之力,來源於十級冰霜巨龍的森寒冰光,傳出道則轟鳴,時空碎裂的奇異聲響。
兩股神奇力量,被兩個小天地的晶瑩界壁牽扯著,緩緩融入到暗綠色渦旋。
所謂界壁,便是那隻虛空靈魅沖離之後的繭,是神石自身攜帶的力量,只能被虛空靈魅後裔的鮮血引導和激發。
這時,在其他生靈不可見,唯有修羅強者能看到的黑暗深處。
「死亡巢穴」內部,空間波盪驟然變得洶湧,似由一層死亡能量結成的膜,則被瞬間撞破開來。
巢穴上方,那口變大十幾倍的「暗域寒井」,還卡著寒妃。
井口則是朝下,正對著「死亡巢穴」的口子。
被修羅王薩博尼斯拉扯出來的,時空之龍的力量,融入到巢穴內部,那正在連接暗域的甬道中。
寒霜巨龍的殘存力量,則逸入到「暗域寒井」本身,加固著這口奇異的井。
巢穴口和井口貫通,空間異能凝為一體,重新變得牢固起來。
那口井,似乎是一座燈塔,一個空間坐標,一個準確的路徑。
它的存在,它的氣息,似在不斷釋放著光,讓暗域的修羅,橫渡虛空而來時,知道該沿著什麼方向前行。
咻!
忽然間,便有一位身穿戰甲,銀光錚亮的暗域修羅,突兀地在巢穴內現身。
「王!」
他一過來,就在搜尋薩博尼斯的身影,等看到之後,便振奮高喝。
在他之後,一股連無邊黑暗都無法遏制的殺伐氣息,從巢穴下的空間甬道傳來,令所有人族的修行者,各族的長老,猛然變色。
「糟糕!」
九星賢者貝魯,嗅到那股殺伐氣息的霎那,就確信薩博尼斯來的不是分身,而是本體全面降臨!修羅王,沒再遮遮掩掩,他的至強力量,真正的他,就在千鳥界!
那東西,既然已在抵達的途中,如今出現的薩博尼斯,當然就是修羅王本人!
轟!
一輛巨大的黃金戰車,在那位暗域修羅之後,也闖入到了千鳥界。
滔天的殺伐氣息,就是因為這輛黃金戰車要來,提前一步泄入千鳥界,讓此界的許多神兵利刃,紛紛向黑暗而去。
一幕壯觀的場景,就此形成,令許多不明所以者為之震撼。
萬千神兵利刃,齊飛無邊黑暗,像是眾多的鳥雀,歡快地啼鳴著,要回歸巢穴。
「唔!」
站在「毀滅堡壘」中的銅老錢,發現他鑲嵌在衣衫之上的,一枚枚金錢銅錢,忽然間離他而去。
不僅他。
很多人族的修行者,大妖,還有異族族人,手持的兵刃,聖物,只要是金屬精煉而成,居然都被牽扯著,向黑暗而去。
那裡,似乎藏著一頭吞金獸,吞沒著一切金鐵。
一時間,響起了眾多驚叫聲,和大口喘息聲,嚷嚷聲,極力控制器物的掙扎聲。
銅老錢修煉的金玉之道,生出被天然壓制,渾身難受的感覺。
他覺得,只要那輛黃金戰車碰撞他一下,他這具特殊的陽神之體,就會被碾碎金塊和碎玉,魂魄都會爆滅。
別說和薩博尼斯戰鬥了,僅僅只是修羅王的戰車,殺他都像殺螻蟻。
一股失控感,此刻,也從虞淵的天魂中泛起。
他又變得清醒一點,因為他發現妖刀「血獄」,同樣被牽扯著,沖入到黑暗。
妖刀,也摻雜著精金鍛造,也是金鐵之物,也一樣受影響。
妖刀隱沒黑暗時,他天魂和妖刀的所有魂念連接,就瞬間被扯斷,再也無從感知妖刀的存在和動向。
忽然間,他知道「毀滅堡壘」被加固了,不由看了陳青凰一下。
陳青凰無動於衷,沒因修羅王的現身,有太多的情緒波瀾。
「誕生修羅族的暗域,冷的讓人魂魄都能冰凍。那濃郁的黑暗,對別人而言,是如此的純粹。」天藏高大的軀身,在同樣高聳的「血靈祭壇」,悠然自若地說道:「但修羅族血脈,最核心最精髓的力量,其實並不是冰寒,也和黑暗無關。」
「他們可以適應黑暗,可以適應冰寒,有的修羅血脈也因此而異變,能稍加利用這兩種力量。」
「可修羅族真正的力量,是無邊殺伐的金鐵力量,宙宇星河,一切金鐵礦脈都能為他們所用。所有的神兵利刃,都可能被他們影響而失控。他們是最善戰的種族,軀如最強的金鐵兵刃。」
天藏一番話講完,心有所感地,突然看向黎會長。
千鳥界的法則大道,在此刻,像是被人攥住扭動,進行了一番鬼神莫測的異變。
只見,所有的神兵利刃,鎧甲,器具,銅錢,明明已沉沒在黑暗,卻又被另外一股規則拉動著,逐個地,從絕寒黑暗內重新飛出,向他們的主人而去。
器物離手者,內心剛湧出空蕩失落,看到熟悉夥伴歸來時,又激動地手舞足蹈。
一個巨大的黃金王座,雕琢著數不盡的神秘花紋,被千萬道金色神電纏繞著,緩緩地浮上天空。
王座凌空,璀璨金光爆開時,猶如一顆金色大日,脫離了黑暗苦海。
仿佛要將山河大地,塗抹成金色,讓整個千鳥界,都變成金汁鐵水的神奇世界。
修到自在境的大修,如綠柳般已涉及大道至理的妖,敏銳地感應出,此方世界的秩序規矩,隨著王座的升騰,正在發生改變。
通天商會的老會長,此刻就坐在王座中,一雙金色眼瞳,釋放出眩目的光芒。
他的目光看向之處,連絕寒的黑暗,也被大道影響,不能繼續向外延伸。
蔓延開來的黑暗,因那黃金王座矗立半空,被燦燦金光隔絕著,暫且停留原地。
生恐,馬上就被淹沒的各族強者,人族的修行者,因此又緩了一口氣。
他們驚魂未定地,一會兒看看修羅王,一會兒看向黎會長。
一個是修羅族的當代族長,他那輛黃金戰車,無匹的殺伐氣息,幾欲衝破千鳥界的界壁,深入到九霄星海。
另一個,則是浩漭大世界有史以來,最具宏圖大志的商會之主!
也是浩漭天地,第一座金鐵神山的煉化者,他曾晉升元神失敗,卻依然存活了下來,又再次抵達自在境巔峰的不世梟雄。
他們的爭鋒,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千鳥界,既然被我選定,此方域界天地的大道規則,自然就被我梳理過,能被我隨意拿捏。」黎會長依然鎮定,微笑著說:「即便是你,在千鳥界內,也不能為所欲為。」
「是嗎?」
薩博尼斯低低一笑。
下一刻。
他那原本矮小的身軀,瞬間暴漲百倍,化作一位頂天立地,如金汁鐵水鑄就的黃金修羅,並在一瞬間,落入那輛黃金戰車。
黃金修羅一現,所有從暗域而來的修羅族戰士,皆在振臂高呼。
腳踏黃金戰車,皮肉和戰車一致的薩博尼斯,從黑暗中沖天而出。
他就在「死亡巢穴」上空,看著高坐在黃金王座的黎會長,冷酷至極的眼眸中,如燃燒著兩個金色火水泛濫的岩漿潭。
「浩漭天地,第一座孕育出來的金鐵神山,果真被你煉化為王座了。不過……」薩博尼斯拉長聲音,道:「可惜你元神的進階失敗了。」
此言一落,從他下面的黑暗深處,飛出千萬金光銀電。
地底深處凝鍊的金和鐵,受他血脈力量的影響,就在「巢穴」附近,和數十種金屬揉煉著,成了一個吞沒萬金的大漩渦。
剛剛離開,才飛到半空的數千件刀劍,鎧甲,長矛,利刃,又向那片黑暗涌去。
噗!噗噗!
有不少以血脈,以魂念牽扯兵刃者,因此而口吐鮮血,臉色蒼白的倒地。
銅老錢也是如此。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因只是陽神軀體,他倒是沒吐血不止,而是看著胸口處,綻裂出來的細密裂痕,罵罵咧咧地說:「他們兩個有完沒完?他們鬥法,比拼神通天賦,何必牽扯到他人?」
虞淵扭頭,看了他一下,道:「你很幸運了。」
「沒女皇陛下護著你,你離去的就不是幾個銅錢金幣了,你整個陽神之體,都會受薩博尼斯的影響,從毀滅堡壘離開。」天藏也道。
他和虞淵都看的出來,在一枚枚銅錢離去時,陳青凰就有了警惕和準備。
等到黎會長祭出黃金王座,以他在千鳥界的布置,早就準備好的後手,正式向修羅王挑釁時,陳青凰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毀滅堡壘」被她暗中增強了力量,屏蔽了薩博尼斯和那輛黃金戰車,第二輪的牽扯吸引。
「神魂宗,是想要為黎會長,謀取一襲神位?」陳青凰這時候,漸漸有了一些頭緒,「想要以修羅王薩博尼斯的死,為他鋪就出一條成神之路?黎會長沒異族血統,又是誕生於浩漭本土,他應該無法打破浩漭天地的神位規則,神魂宗憑什麼?」
天藏沉默以對,他只是聽命行事,他對那位神王的認識也不深刻,他無法回答。
哧啦!哧哧!噗噗噗!
與此同時,道道粗闊的鮮血光柱,穿透了鍾離大磐祭出的千丈法相之身,讓那尊猶如處於混亂時空,沛然拳意如能碾碎蒼生的古荒宗宗主,法相不斷漲大,又猛地收縮為芥子,反覆多次去抵消一輪恐怖襲擊。
從十丈高,變得百丈高的巨靈魔怪,眼瞳中紅色血光濃郁。
一片血海驟現,瞬入他眼瞳深處,如天外的一股磅礴血能精華,就此化作了這巨靈魔怪的力量,賦予他無窮戰力。
「格雷克!」
微小如塵埃的鐘離大磐,似在別的時空爆吼一聲,再在層層疊疊的扭曲空間,猛地現身出來。
他的千丈法相,暫時被打散,以本體形態顯露。
他齜牙咧嘴地,看著打破他千丈法相之後,也在順勢縮小,要和他保持一致的巨靈魔怪,「你終於敢過來了?」
界外,那片鋪天蓋地,如能裹著千鳥界的血海,規模小了三分之一。
消失的血色海洋,自然進入了巨靈魔怪體內,變成了大魔神格雷克。
只是三分之一力量,因外面的血色海洋依然在,他隨時能收回融入巨靈魔怪的力量,瞬間回歸外界,再飄然而去。
「薩博尼斯的真身,既然已全面降臨,我也要表示一下誠意。」附體巨靈魔怪的格雷克,朝著黃金戰車上的修羅王,咧嘴一笑,「我來幫你壓陣,你儘管放手去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