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霖聽到這個問題,掃了一眼陳素琴,低聲道了一句:「文臣。」
這語氣里夾著絲絲失落,還夾雜著小心翼翼。
陳素琴笑著解釋道:「我就想著讓阿霖安穩一生,不想讓他舞槍弄棒。習武練劍,便當成是強身健體了。」
雲靈瞬間就明白嫂嫂的意思。
祖父、父親、哥哥都死在戰場,嫂嫂不想讓唯一的兒子重蹈覆轍,也是人之常情。
日後慢慢再講,雲靈並沒有再談此事。
三人溫馨吃了晚飯,雲靈提出要為陳素琴把脈。
雲靈拉住陳素琴手不放,輕聲說道:「嫂嫂,我得給你開方下藥,你身體羸弱,且走幾步都氣喘吁吁,你切不可太過操勞。這回,你可得聽我的。」
陳素琴知道拗不過,便打發兒子去外面玩,配合起來:「靈兒,你把脈之後別太驚訝,都是老毛病了。你不必太過擔心。」
雲靈其實差不多能猜到些,三年兄長不在家中,嫂嫂受到二叔父一家苛待,自己一人帶著孩子,怕是積勞成疾了。
且兄長如此這般回來,光是傷心都是半月過了,日日以淚洗面,不生病才怪。
把脈結果,果然不盡如人意。
雲靈忍下傷心,不敢看陳素琴的眼睛,低眸說道:「嫂嫂,倒也沒什麼大事,我先為你開些藥,藥丸還是湯藥我都會親自上手的。」
陳素琴握住雲靈的手,「你這孩子,在顧家受了那麼多委屈,又可曾說過一次?如今該是我這做嫂嫂的照顧你才是。」
雲靈低眸,「可嫂嫂體弱……」
陳素琴笑了笑,說道:「我的身體什麼情況,我大概清楚的。還能熬些日子的。你只管開方,熬藥院子裡有下人,自然會熬藥的。」
「嫂嫂……」
「聽話。快些回去休息,累了一日了。」陳素琴顯然已經不大舒服,開始催促雲靈離開。
雲靈嗯了一聲,「好,我這就回去。嫂嫂,你若有不舒服,就立刻差人來尋我。」
陳素琴點了點頭,「好,放心吧。」
雲靈離開,陳素琴便回內室躺了下去。
侍女青禾為她蓋上被子,低聲說道:「夫人,二姑娘肯定知道了,她卻是一句都沒說呢。」
陳素琴頗為心疼雲靈,虛弱地說道:「她眼圈都紅了,再說下去又要哭了。她給的藥,還是吃食都要收下,我這身子我也得儘量養著。我是擔心啊,我若再離開,靈兒就真的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她早早失去父親,母親,失去兄長,還和離,被人說三道四,日子是一點兒都不好過的。」
「是,夫人說的沒錯,二姑娘當真是太難了。」
陳素琴便立即道:「所以吩咐下去,咱們院子裡的,誰都不得忤逆二姑娘。若是誰敢大不敬,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是,夫人,婢子這就吩咐下去。」
……
雲靈回到靈溪院,便寫了藥方。
寫完藥方就讓來福去抓藥。
她又到院子裡選了間合適的空著的房子,打算用來做存放藥材,又想著要開始做一些藥丸。
如夢跟著說道:「姑娘,做藥丸的確是好的,吃起來方便,比湯藥更好服用。」
雲靈在院子裡走了大致兩圈,一共十間屋子。
她一人就用了四間:寢室、書房、廚房、藥房。
如夢如月住了一間。
來福、來財二人住了一間。
給還未省親歸來的蓮香姑姑留了一間。
灑掃的促使丫頭們還有一間。
剩餘的便是兩間庫房。
對於目前的安排,雲靈感到相當滿意。她看著院子裡錯落有致的房屋,心中不禁感慨:「如今我們靈溪院也是越來越熱鬧了。」
她轉而向如夢說道:「明日你將府上的侍女們都叫來,我打算為三叔父挑選一個侍女。他身邊只有一個小廝,那小廝粗心大意的,實在讓人不放心。」
如夢有些心疼雲靈:「姑娘您就是心善重情,三老爺都到了弱冠之年,卻還不能獨立,侯爺走得早,他也自己沒成氣候……」
雲靈頓時面色冷肅起來,「休要妄言。此話今日是我第一次聽到,也是最後一次聽到。」
如夢立即跪地認錯,「是婢子多言,還請姑娘懲罰。」
「你且起來,你與如月跟著我十年了,還不了解我嗎?」她從來都是就事論事,從不苛責刁難下人。
「是,謝姑娘開恩。」
雲靈往屋內邊走邊吩咐道:「你抽空把蓮香姑姑的房間收拾出來,想來該是最遲月底就能回來?上次讓你去信,她還沒回吧?」
「是,還沒回。」
雲靈想了想,有些語重心長:「若是沒收到回信,證明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早些準備吧。如夢,你與如月是我信任的人,這院子就是我們的天地,如月時常跟著我去外面,內院就要依靠你了。粗使丫頭不易,你也照看著些。」
如夢跟在身後,誠摯表態:「是,姑娘放心,婢子定不負所望。」
雲靈太了解如夢,辦事一絲不苟,本無壞心,但寬容不夠,她便道:「人心最是重要,就是一個起眼的家丁,小廝,在關鍵時候都有大用,千萬不可仗勢欺人。能幫一把便幫一把,只要是不起眼的小錯,便要得饒人處且饒人。」
聰明如如夢,「謝姑娘提點,婢子感激不盡。」
回到屋中,炭火很旺,屋中一室溫暖。
守門小廝在門口急切匯報:「二姑娘,衛國公府上來了一哭哭啼啼的侍女,說是她家夫人可憐,想讓您過去一趟。」
雲靈猛然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春櫻,說姑娘您先前見過她。」
雲靈嗯了一聲,春櫻過來,定是表姐那邊出了事情。
可已經吃了藥,還針灸了,病情怎麼會惡化的這麼快?
雲靈想到這裡,心裡焦急起來:「如夢去拿藥箱,我自己更衣。快讓來財去備馬,我騎馬過去,馬車太慢了。」
如夢這時趕了過來,手裡拿著藥箱,臉上滿是擔憂:「姑娘,外面天寒地凍,還刮著風,騎馬太冷了。而且如月還沒回來,您一個人……」
雲靈神情微凝,「人命關天,我去去就來。我帶著來財去。你守著院子。」
雲夢不再敢說話,「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