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靈藉故到後堂,蓮香跟來,她便安頓了幾句。
蓮香從後門打著傘先送著楊南春回府去了。
雲靈重新踏入前廳,只見俞北正低頭沉浸在藥材的世界中,那雙平日裡沉穩的眼睛此刻正仔細端詳著每一味草藥,仿佛能從它們身上讀出山川草木的故事。
雲靈心中一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主動打破了這份靜謐:「俞公子,沒想到你對藥材也有研究,真是令人意外。」
俞北聞言,抬頭一笑,那笑容里既有謙遜也有幾分自得:「哪裡哪裡,只是平日裡隨家父學習了些皮毛,比起安陽郡主您來,可就差遠了。」
雲靈輕輕搖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俞公子謙虛了。其實,我一直對北原的藥材頗為嚮往,那裡地大物博,聽說許多珍貴藥材都是北原獨有。若是有機會,我真想去親自走一趟,看看那片遼闊的草原,體驗一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麗景象。」
「沒想到,郡主還對經商之道也感興趣。」
說到這裡,雲靈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經商之道,對我而言,不僅僅是買賣之間的權衡與較量,更是一種對世界的探索與理解。我相信,只有遊歷天下,親身體驗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才能真正採擷到世間最精華的部分。」
俞北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放下手中的藥材,開始細數起北原的瑰寶:「確實,北原之地,藥材豐富,如蓯蓉之溫潤、苦參之苦寒、黃芩之清熱、赤芍之活血……每一種藥材都承載著北原大地的恩賜。安陽郡主若真有意前往,定能滿載而歸。」
然而,雲靈的話題卻悄然一轉,她的目光穿過雨後的窗戶,望向漸漸放晴的天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這天下之廣袤,聽阿父阿兄說北原更是地廣人稀,草原青青,牛羊成群,若是能成為大齊的土地,該是多好,俞公子你說是也不是?這些年戰亂都是北原人挑起的,俞公子在北面,肯定見識了百姓的疾苦,將士們的苦難,與我一樣,頗憎恨北原人吧?」
俞北神色黯淡了幾分,「安陽郡主心懷天下,令人欽佩。但世事複雜,非一朝一夕可解。北原與大齊之間的恩怨糾葛,豈是輕易能夠化解的?」
雲靈望著天邊逐漸散去的烏雲,大雨淅瀝漸止,她輕嘆一聲,仿佛是在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也是對兩國間綿延數十年的恩怨情仇寄予了同樣的期望:「但願這場紛爭,能像這雨一樣,說停就停,讓世間恢復寧靜。」
她緩緩轉向俞北,目光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北原太子,你此行就是為了此目的吧?」
俞北身形微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郡主,此話為何意?」
雲靈嘴角的笑容更加篤定:「人皮面具雖是精妙,卻遮不住一個人的本質。但是你的聲音、你的身形無法掩飾。更何況,知州俞大人,有一子早就犧牲在戰場,太子殿下,你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不知,現在你還有沒有走的機會了。」
話音剛落,四周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隊官兵如潮水般湧來,領頭之人竟是蕭煜,很快就將附近一帶清場,小小的藥鋪頓時孤立無援。
耶律瑜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直視雲靈,語氣中既有質問也有不甘:「孤為你解圍,你卻要殺孤?」
雲靈冷哼一聲,眼中滿是決絕:「大齊與北原之間,血債纍纍,怎能輕言化解?你身為北原太子,不光明正大而來,卻暗藏禍心,私自潛入汴京,豈能輕易放過?今日,你休想再逃脫!」
耶律瑜聞言,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笑了起來:「孤此行,一為和談,更為聯姻。我,與我的阿姐都要和親,屆時,孤會向大齊聖上請求賜安陽郡主為孤的太子妃。」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讓雲靈臉色驟變。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心中暗自盤算:「嫁入北原?絕無可能!秦王殿下今日將你擒獲,頂多治你個冒充之罪,看在兩國面子上,或許能留你一命。但你想藉此機會攪亂鴻臚寺,破壞兩國和平的陰謀,必將落空!」
「如今,你與翁主皆在我大齊掌控之中,相信北原的太宗皇帝,也會好好斟酌接下來的舉動吧。」
雲靈的話語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蕭煜帶兵闖入,此刻雲靈卻成了耶律瑜的人質,鋒利的匕首緊緊貼著她的頸動脈,每一下心跳都伴隨著危險的顫慄。
「耶律瑜,你膽敢傷她分毫,我蕭煜以命立誓,必將你挫骨揚灰,讓你的靈魂永無安寧之日!」蕭煜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憤怒。
耶律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他並不懼怕蕭煜的威脅,反而提出了一個交易:「蕭煜,孤要的不過是一匹快馬,即刻出城,下個月,孤會與阿姐作為和親使團,再次踏入汴京。這個交易,你划算得很。」
雲靈心中雖焦急萬分,但面上卻保持著平靜。她深知,耶律瑜不能死在蕭煜手裡,更不能死在汴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蕭煜的面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但他最終還是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准。」
隨著蕭煜的命令,錄宏迅速應和,指揮手下牽來一匹健壯的快馬。
耶律瑜趁此機會,一把拉過雲靈,借力飛身躍上馬背,動作迅捷而決絕。
「安陽郡主,今日之事,實屬無奈,還望郡主海涵。」耶律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他身為北原太子的驕傲與決絕。
錄宏見狀,立刻帶人策馬追了上去,而蕭煜則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卻未移動分毫。
他的眼神複雜難辨,既有對雲靈的擔憂,也有對耶律瑜逃脫的憤怒與不甘。
在城門口,耶律瑜停下了馬,他深深看了雲靈一眼,似乎在心中做出了某種決定,然後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
錄宏及時上前,將雲靈護在身後:「屬下護送郡主回府,請郡主安心。」
雲靈點了點頭,目光在蕭煜的方向停留了片刻,她輕聲問道:「秦王殿下呢?他為何沒到?」
錄宏猶豫著說道:「殿下他……此刻恐怕還有許多緊急事務需要處理,請郡主理解。」
錄宏有些為難,今日但凡想見,爺就自己跟來了,也不會剛才冷颼颼地回府去了。
「那個……郡主,不如等明日?明日吳世子府中舉辦宴會,殿下也會前去的……」
雲靈反應過來,「他該不會生氣了?」
這可不敢說,錄宏支支吾吾:「屬下沒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