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舌戰

  整個一樓突然間陷入了一片寂靜,所有的喧囂似乎都被雲靈那冷靜而堅定的聲音所吞噬。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仿佛每個人都在重新審視著眼前的這位女子,以及她背後所承載的雲氏家族。

  其中一名男子,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已激起了波瀾,繼續著他的「見解」:「實不相瞞,據我所知,安陽侯府如今確實顯得有些冷清。老侯爺仙逝,雲將軍英勇就義,二房雖為文吏,但在武勛之家,其影響力自然難以與往昔相提並論。安陽郡主,您又何必在此強撐門面呢?」

  楊南春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正欲起身反駁,卻被雲靈輕輕按住了手。雲靈的目光清冷而深邃,她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我雲氏一族,自祖輩以來,便以忠誠與英勇著稱。我祖父、父親、兄長,他們的鮮血與生命,全都獻給了大齊的疆土與安寧。而我,作為雲家的女兒,也因在戰場上的微薄貢獻,被聖上親封為郡主。你如今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就想抹殺我雲家幾代人的赫赫戰功與無私奉獻嗎?」

  雲靈繼續環視四周,目光中既有威嚴也有溫柔:「我雲氏,百年世家,歷經風雨而不倒,其底蘊與榮耀,豈是你我所能輕易評判?再者,我雲家並非無人。我的堂弟,剛剛金榜題名,已受朝廷封賞;我的三叔父,更是在科舉中奪得榜首,榮入翰林院,成為天子近臣。試問在座的諸位,能在科舉中躋身前二百名者,又有幾人?」

  有人諷刺出聲:「雲成清連庶子算不上,不過是雲老侯爺從外面抱回來的,外室子都不算吧?」

  面對那突如其來的諷刺,雲靈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冰冷,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寒意。

  她微微提高了音量,讓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迴蕩在空氣中:「我原以為,在這繁華的京城之中,人們應當懂得尊重與包容,沒想到竟還有人如此狹隘,口出如此荒謬之語。難道在諸位眼中,外室子、庶子就該低人一等,被世人所唾棄嗎?這樣的觀念,豈不是荒謬至極!」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繼續說道:「再者,眾所周知,當今天子英明神武,而他卻並非先皇的嫡長子。這恰恰證明了,在大齊,身份並非衡量一切的標準。難道諸位要質疑天子身份,連天子的尊貴身份都不放在眼裡嗎?」

  說到這裡,雲靈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或許都經歷了無數個日夜的苦讀,渴望通過科舉一展抱負。然而,科舉的真正意義,並非僅僅是為了篩選出身份高貴之人,而是廣開才路,讓真正有才華、有能力的人脫穎而出。你若因自己考試未中,便轉而以身份論人,豈不是辜負了那些年你所讀的聖賢書,以及科舉制度設立的初衷?」

  她環視四周,朗聲再道:「大齊之所以能歷經百年而不衰,正是因為不拘一格、唯才是舉的優良傳統。不論你出身貧寒還是顯赫,只要你有真才實學,就能得到應有的尊重與機會。而那些自恃身份高貴,卻胸無點墨之人,終將被淘汰。」

  那位翩翩公子哥,手持一柄精緻的摺扇,步伐中帶著幾分不羈與飄逸,他的聲音意外地熟悉,聽起來分外悅耳。他笑眯眯地贊道:「說得妙哉!我這才算是悟出了幾分道理,大齊之所以日益強盛,原來連安陽郡主這等才情出眾的女子都深明大義,倡導廣開才路,唯才是舉。」

  蕭煜站在二樓,手中摺扇輕搖,本欲插手相助,卻見雲靈已然如舌燦蓮花,與眾人激辯,那份從容與智慧讓他不忍打斷,便安心做個旁觀者,以免干擾了她的精彩發揮。

  「科舉會試,正是選拔人才的絕佳途徑,讓這些有才之士能為國效力,實屬當今天子的一大英明決策,摒棄了門戶之見,廣納天下賢能,實為朝廷之幸,大齊之福。」

  這話一出,先前那位挑釁的書生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先前誇讚雲靈的這位,滿眼欽佩地上前一步,向雲靈行禮道:「小生俞北,久仰安陽郡主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不知郡主可否賞臉,移步至二樓雅間,我們再深入探討一番?」

  雲靈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她輕輕打量了俞北一番,紅唇輕啟,言語間帶著幾分機敏與幽默:「冀州地廣,九府十六州我雖不能盡數知曉,但晉州的俞氏家族還是略有耳聞。晉州知州俞大人與我父親年紀相仿,膝下兩子,不知俞公子是家中的哪位?」

  話鋒一轉,她又俏皮地望向正悠然看戲的蕭煜,語氣中帶著一絲頑皮:「秦王殿下,您常年在外征戰,遊歷四方,定是對晉州也頗為熟悉吧?可曾見過這位俞公子?」

  蕭煜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心道這丫頭倒是機靈,三言兩語便將他拉入了這趟渾水。隨著他的現身,樓下一片譁然,眾人驚訝於這位傳說中的天之驕子竟然就在眼前,而且竟是如此風度翩翩的青年才俊,而非人們想像中的粗獷模樣。

  他帶著隨從吳淵等人緩緩下樓,聲音里滿是玩味:「自然是見過的,此番會試,俞少恭公子表現出色,名列前十,即將赴鴻臚寺任職,從六品丞,可謂前程似錦。」

  看著滿地跪拜的人群,高呼著千歲。

  蕭煜心中明了,這定是雲靈在生氣,才故意揭穿他的身份。

  他環視一周,最終目光溫柔地落在雲靈身上:「都起來吧,諸位。安陽郡主,可願隨本王一同離去?」

  雲靈臉上掛著淡淡的清冷,卻也懂得分寸:「殿下既有吩咐,臣女自當遵從。」

  蕭煜笑得更加燦爛,故意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他們之間的親近:「不過是晚到片刻,你便生了我的氣?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難不成你還要當眾訓斥本王不成?」

  雲靈雖心有不滿,卻也知道此時不宜發作,畢竟剛才的爭執已讓她心緒難平:「殿下言重了,臣女豈敢。」

  蕭煜還真是賠笑的模樣:「這樣吧,我請郡主在對面吃晚飯賠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