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重錦心裡頓時憋了一股氣,看著自己手上的圖紙,縱使知道此時最好裝作沒看見回到自己帳篷里,也還是忍不下這口氣。
直接邁步朝著元帥營帳來了。
元帥帳篷里,顧徽庭將晏菡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去打算仔細查看。
「侯爺,我自己來……」晏菡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忙不迭伸手想阻止。
只是話還在嘴邊,顧徽庭就已經為她脫去了鞋子,看著她腳底起的水泡,眼底有些心疼。
他在戰場上受過不少傷,其中有大到險些沒命的。可如今看著晏菡腳底的幾個水泡,卻難以抑制的感到心疼。
晏菡不自在道:「侯爺,就是一點小傷。你沒必要這麼緊張,剛才那樣被旁人看見了,他們會誤會的。」
顧徽庭正思索著要怎麼處理她腳底的水泡,聽了晏菡的話,他道:「別人怎麼誤會,本侯都不在乎。」
話音剛落,元帥營帳的帘子被掀開,陸重錦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見帳篷里的這一幕,陸重錦的眼底不可遏制的染上了點點怒意。
這兩人居然在帳篷里這麼親密,他們兩人什麼關係都沒有,怎麼敢?
不等陸重錦憤怒,顧徽庭冷聲道:「陸大人,何時你能不通報就進元帥的營帳了?」
他的聲音冷冷的,不辨喜怒,異常有壓迫感。
看著顧徽庭冰冷的眼神,陸重錦像是回神似的,但心裡那股名為妒忌的情緒攫取了他,他道:
「元帥,屬下是有要事稟報,不過這要事不是外人能聽的。」
說話間,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很明顯是暗示晏菡穿鞋離開,不要再在顧徽庭的營帳里和他這麼曖昧。
察覺到陸重錦的視線,顧徽庭起身遮掩,淡淡說:「這裡沒有外人,你想說什麼直說就行。」
陸重錦一噎。
沒有外人?
靖遠侯這話是什麼意思?晏菡不是軍營中的人,怎麼不是外人呢?
陸重錦想起剛才看見的那一幕,腦子裡忍不住想,靖遠侯的意思難不成是晏菡已經是他家的人,所以不算外人?
只要想到這一層,陸重錦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元帥,這是從玉波城引水灌溉的圖紙,嘉德縣主畢竟不是軍營中人。」
顧徽庭道:「阿菡送了十車糧草來軍營,你想必也看見了。她一心為了大晉,不過一張圖紙,沒有大礙。」
陸重錦瞳孔微縮,肉眼可見的震驚。
他震驚的不僅是顧徽庭對晏菡親密的稱呼,還有外面那些糧草。
他本以為那些都是從邊陲城百姓那裡得來的,沒想到是晏菡送來的。
在這麼嚴峻的情況下送來糧草,想也知道晏菡很快又會名滿京都。
而自己這個前些日子炙手可熱的狀元,來了邊關以後一事無成,甚至造出的神弩還間接害了大晉……
陸重錦的目光不受控制放在了晏菡身上。
當初他也是喜歡這個正妻的,不然怎麼會同意這門親事?
晏菡漂亮又得體,渾身上下和他心目中的世家嫡女一模一樣。他在離家去江南的時候也立誓要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事實證明晏菡確實是賢妻,不僅持家做生意很好,就算來了邊關也有用武之地,能為國報效。
反觀自己,此時在她面前好像已經沒了底氣,陸重錦內心深處說不出的複雜。
或許他已經有些後悔了,不過還強撐著不肯承認罷了。
陸重錦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手上的圖紙遞給顧徽庭看,說了自己的想法。
晏菡並不了解水利知識,雖然聽陸重錦說的頭頭是道,但就是有種直覺,他的方案會失敗。
他在水利上是沒有真才實學的,只能解決一些小問題,困擾江南多年的問題是他哥哥的成果。
把玉波城的水引到這邊來,一聽就知道很複雜。
陸重錦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但雖然聽不懂陸重錦的想法,晏菡聽懂了另外的要求,陸重錦要在邊陲城找不少工人,因為需要工人挖渠。
他想怎麼蹦躂是他的事,顧徽庭沒有多加阻攔,點頭同意了。
晏菡大致能看出顧徽庭的想法,陸重錦害死了西涼二王妃,他遲早會付出代價,這些小打小鬧不必太在意。
昨晚顧徽庭給他下派任務,那會兒他並不知道晏菡能捐贈糧食。
如今情況有所緩和,玉波城引水灌溉一事隨他安排。
陸重錦有心還想說些什麼,但顧徽庭已經轉身蹲下,又查看起了晏菡腳底的水泡。
他眼底難掩驚愕,顧徽庭好歹是大晉靖遠侯,晏菡雖然是縣主,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個縣主有水分。
顧徽庭就不一樣了,他對大晉有實打實的功勞。
這樣的他居然對晏菡能做到這個份上,難道他就不覺得……晏菡嫁過人不好嗎?
作為晏菡的前夫,陸重錦覺得心底異常複雜,又說起了孟大人的事。
「元帥,孟大人雖然有錯,但也是為了大晉考慮。昨晚的事想必他已經得到教訓了,孟大人這麼多年為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就放了孟大人吧。」
在軍營里,只有孟大人和陸重錦走得近,孟大人才被關了一天,陸重錦就特別不習慣。
顧徽庭道:「孟大人和韓福亮犯了那麼大的錯,若輕輕揭過,軍營的規定豈不是都立不穩了?這些就不要再說了。」
陸重錦垂在身側的手捏緊,此時他找不到理由再留在這裡,只能離開了元帥營帳。
營帳里,顧徽庭找來了針,在燭火上烤黑之後為晏菡刺破了水泡,然後再掏出金瘡藥妥帖敷上。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晏菡見他這麼妥帖,心下泛起了一陣陣漣漪,「多謝侯爺。」
「不必這麼生疏。」顧徽庭說。
晏菡看了看他,發現對方也正看著自己。
他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可以換個稱呼嗎?
晏菡想了想,覺得有些叫不出口,但看顧徽庭眼神有些期待,還是忍住不自然道:「徽、庭。」
顧徽庭眼神瞬間柔和下來,他唇角勾起,「嗯。」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