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雖說是皇室的人，私心肯定站在皇上這邊，但是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仍舊有些古怪。
顧徽庭要是看上了皇位，之前大晉腹背受敵的時候，他登基的成功率豈不是更高？
現在這樣，那是皇上之前想著剷除他，將他給逼的。
不過賢王當然不會把這事說出來。
他只是低著頭站在一邊，看起來像是在思考另外的事。
「讓王太醫速速去陸府，順便派重兵將陸府圍起來，要是有什麼事情隨時通知朕。」皇上喃喃，「說不定只是普通的發熱呢？也不一定就那麼巧，真的是瘟疫。」
「陛下，現在最要緊的除了讓王太醫去陸府，在這之前咱們還要喝預防瘟疫的湯藥。」賢王提醒。
萬朝會的時候，他們都和陸重錦見過面。
單看陸重錦回京這麼久才發病，可見這次的發病間隔很長。
要真是瘟疫，他們也有染上的嫌疑。
「對對對。」
皇位和身體同樣要緊，涉及自己的身體安慰，皇上再也不敢耽擱，讓王太醫將藥煎好，順便將藥方告訴了太醫院所有的人。
然後派人挨個將藥給萬朝會上的人送去。
在使臣院子裡待著的晏菡也得到了一碗。
她剛開始還不明所以，「這是什麼？」
胡公公點頭哈腰道：「大人，前幾天有位參加萬朝會的臣子染上了瘟疫，皇上怕眾人和他接觸後傳染上，特意讓奴才給各位大人送來預防的湯藥。」
「誰染上了瘟疫？」晏菡面色微變。
她並不怕瘟疫，當時在荊州的時候，她已經得過了。
不過那時候有藥方，才剛有點難受的苗頭，她就喝了藥。
現在之所以聽了胡公公的話驚奇，主要是想到京城還沒有任何方子。
這情形，對皇上顯然是最不利的。
可是最慘的還是百姓。
「大人並不認識，是前一次大晉登科的狀元。」胡公公笑容滿面。
三年一科考，眼看著科考迫在眉睫，但是現在形勢這麼混亂，說不定今年的科考不能如期進行。
陸重錦確實還是目前最新的狀元。
從這裡就能看出胡公公這個老太監的滿面心機。
哪怕現在嚴峻到了這種程度，他居然還能笑吟吟的和晏菡對話……
要不是知道內情，晏菡恐怕真會被騙過去。
其他使臣，大概就是被這幾句話矇騙住的。
晏菡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不露出分毫。
反正預防的湯藥也沒什麼害處，晏菡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將空碗放在托盤上後，狀似不經意間問起了外面的情況。
「之前西涼使臣對皇上不敬，如今那位使臣可回來了？」
「這……」胡公公目光閃爍，顯然不太想回復。
晏菡心裡明鏡兒似的，要是胡公公真不想回答，直接板著臉離開就是了。
做出這副樣子，只是想知道她詢問的目的，或者是想從她嘴裡知道其他使臣的動靜。
別的小太監可以用銀子收買消息，但是胡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管事太監，對皇上忠心耿耿，是銀子收買不了的。
只有對等的信息。
於是晏菡做出會意的表情，將自己這些天打探到的一些情況全部告訴了胡公公。
當然，是以不著痕跡的方式。
此時她的人設是關心使臣團處境的人，晏菡向來聰明，將這種煩躁不安拿捏的極為細緻。
「……最近大家在院子裡實在是閒得慌，一直沒有西涼那邊的消息，胡公公，會不會皇上因為西涼使臣的事情已經厭煩了我們？」
說完那些，晏菡甚至還補充了一句。
胡公公看了她一眼，心中滿意，也不吝嗇把那點消息告知她了。
「大人放心好了，陛下一向寬厚，西涼那位大人雖然對皇上不遜，還衝撞了皎月公主，但是皇上並沒有對他怎麼樣。」
「只是皎月公主乃是陛下的愛女，平日裡寵愛的不得了，這次的事情她吵著鬧著要皇上給個說法，皇上被逼的沒辦法，將西涼那位大人軟禁在了另一處院子。」
「就這樣，皎月公主還一直和陛下鬧脾氣呢。」
胡公公一臉為難，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假。
「原來是這樣，只要皇上不是厭棄了我們，我就放心了。」
晏菡只是笑笑，皇上沒有最寵愛的兒女，他最愛的人永遠是他自己。
哪怕是太子，似乎也只是他為了讓那些關心這件事的大臣不要在自己耳邊念叨，迫不得已立的儲君。
皎月公主之前在圍獵場的時候名聲受損，他能直接軟禁女兒大半年，要不是顧及皇后是她的生母，說不定能徹底不顧女兒的身份，讓這個丟盡臉面的公主消亡在宮中。
一切不過是用來迷惑外界的手段罷了，說是為了女兒出氣，簡直太假。
但從胡公公嘴裡這意思來看，之前那個宮女的試探，自己應付的很成功，皇上是一點都沒有懷疑。
「那要是大人沒什麼事情的話，咱家就先下去了，這些湯藥還要挨個給其他大人送呢……」胡公公笑著準備告辭。
話音還沒落下，門口便傳來了兩道凌亂的腳步聲。
「大人！」
幾人抬頭一看，倭國使臣正帶著他的譯官急匆匆從外面進來。
「大人，你聽說了已經有瘟疫的消息了嗎？幸好你之前說給我們大人……」譯官的話，在發現胡公公等人後戛然而止。
主僕兩人頓在原地，片刻後，行了一個倭國的禮節。
晏菡看著胡公公眯了眯眼睛，神情陡然染上懷疑，一時間冷汗爬滿了後背。
千算萬算，她沒有算到倭國使臣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他顯然是聽說了京城的消息，過來感謝她考慮周到，準備問她要瘟疫藥方的。
可是連皇上都沒有瘟疫的方子，現在宮中正處於人人自危的時候。
只要讓皇上知道她有藥方，那就一切全都完了。
她的身份再也瞞不住。
「原來是倭國的中居大人，中居大人，你的譯官方才說什麼？多虧這位大人說要給什麼？是什麼東西能在這個時候遏制瘟疫嗎？」
胡公公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