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孩子，林溪在老宅住了半年，天天吃了睡，睡醒了逗初初。

  她嫌初七太拗口，把小名改成了初初。

  初初小朋友粉雕玉琢，生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林溪小時候有五分相似。

  相貌像她，性格卻不像。

  無論誰抱，初初都樂呵呵傻笑，萌翻一群人和鬼。

  玄空道長特意跑上來吐槽，「徒兒，看看小初初，再看看小時候的你，一個南極一個北極。」

  閃電盤旋在天空，點了個贊。

  玄空道長繼續，「你上能揭瓦，下能炸道觀，小初初多乖啊，最喜歡我抱……」

  啪——！

  懷裡的小女孩突然伸手，拍了拍玄空道長的下巴，圓圓的眼睛瞪大，奶凶奶凶的。

  玄空道長傷心，「你打我，你居然打白無常爺爺。」

  小女孩撇嘴，似乎要哭了。

  林溪搶回女兒，輕輕撫摸她的頭，「好了好了，不哭。」

  「媽媽幫你趕走怪爺爺。」

  「師父，你可以下去了。」

  玄空道長不想回去勾魂，「再抱抱，爺爺不是壞蛋，是好無常。」

  初初抬起小短手，碰了碰黑黑的手指頭，眼中充滿了好奇。

  玄空道長心滿意足笑了，「真乖。爺爺走了，下次給你帶地府特產。」

  「初初拜拜。」

  玄空道長跳進鬼門。

  初初直勾勾盯著那個地方，小臉鼓鼓的，好像在思考重要的事。

  林溪掐了掐肉肉的臉，「餓了嗎？」

  初初放棄思考，小短手勾著她的脖子，「咿咿呀呀……」

  九個月大的孩子能聽懂一部分，用叫聲表達自己的需求。

  林溪聽不懂，但有人聽得懂。

  吳媽像幽靈般出現，拿著剛泡好的奶粉，「初初小姐，我來了。」

  小女孩張嘴，咬住奶瓶慢慢喝。

  初初滿六個月後，林溪搬回帝京園，吳媽留在這裡幫忙帶孩子。

  多虧了吳媽，她一個人搞不定。

  林溪開口，「我帶她玩一會，吳媽你去休息吧。」

  吳媽點頭，「好的少夫人，有任何事叫我。」

  林溪走向玩具房，將孩子放在地上，任由她爬來爬去。

  房間鋪了地毯，各個牆角用軟布包住，跌倒了也不會受傷。

  這麼大的孩子多動動，很快就會走了。

  五道流光落在地面，小精靈們迫不及待出來，跟小主人一起玩耍。

  小土蹲下，「初初，記得我們嗎？」

  初初仰頭看他，露出甜甜的微笑，主動牽住他的手。

  小土興奮不已，「哇喔，初初好聰明。」

  小木指了指自己，「我呢？」

  初初伸出另一隻手，粉嫩粉嫩的。

  小木握住，夾著嗓子道：「我教你走路，教你放藤蔓哦。」

  三人手拉手，一起在地毯上打滾。

  小水和小火加入進去。

  「初初，我教你放水。」

  「初初，我教你噴火。」

  小金守在一旁，時刻注意著小女孩。

  如果發生意外，他將第一時間衝上去保護小主人。

  小精靈們陪著玩耍，初初時不時發出快樂的笑聲，「呀呀。」

  林溪站在旁邊。

  小精靈們長不大，永遠保持一顆童心，和幾個月大的小朋友也能玩到一起。

  內有吳媽泡奶粉和換尿布，外有小精靈教導，林溪非常輕鬆。

  傅京堯走進來便看到溫馨的一幕，他輕聲問：「溪溪，你們在玩？」

  「六個小朋友在玩。」林溪笑道，推著他出去，「我們不打擾他們。」

  關上門，傅京堯反手摟住她的腰，俯身吻上柔軟的唇瓣。

  林溪輕輕掐了他一下。

  吳媽在樓上，孩子們在房間，兩人卻在門外親親，成何體統？

  一吻結束，傅京堯抱著她，「溪溪，四百零二天。」

  林溪明白他的意思。

  從懷孕到坐月子，她一直住在山水別居，兩人很久沒親熱。

  他想，十分正常。

  林溪調侃，「你提的生寶寶，後果自己承受，吳媽在家呢。」

  傅京堯再次親了親她，「嗯，我的錯。」

  過了會，他道：「等初初大些，我們自己帶，不用麻煩吳媽。」

  林溪挑眉，「這事必須經過初初同意，你去問問她。」

  傅京堯答應，握住她的手往裡走。

  小精靈們玩的不亦樂乎。

  小木放出藤蔓逗人，「抓住綠綠的東西，我帶你飛。」

  小土哼哼兩聲，「別聽綠綠的東西，土土帶你鑽地。」

  小水舉手，「我帶你衝浪。」

  小火吸氣，「放火啦，呼呼——！」

  小金提醒，「不要傷到初初。」

  四個小精靈異口同聲道：「我們知道了，金哥。」

  初初左看看右看看，手腳並用，慢慢爬向門口。

  傅京堯嘴角上揚，「初初。」

  這段時間，他都會陪女兒玩一會，教她叫爸爸媽媽。

  不愧是親生的，丟下所有玩伴，堅定地爬過來抱爸爸。

  傅京堯眉宇間滿是溫柔，伸手迎接女兒，「初初，爸爸抱。」

  結果，初初看了他一眼，抱住旁邊的人，嗓音軟軟糯糯的。

  「金……金狗狗。」

  初初學會說話了！

  初初第一句喊的居然是小金！！

  初初叫小金，「金狗狗」！！

  眾人震驚，包括小金。

  他低頭看著腿上的小糰子，努力擠出不嚇人的笑。

  「你說話了？」

  初初咧開嘴，樂呵呵笑。

  小木心裡酸酸的，「我們陪初初玩了這麼久，她只叫金哥。」

  聽見金哥兩字，初初再次喊道：「金狗狗，狗狗……」

  林溪笑了，「現學現賣，初初真聰明，不愧是我的女兒。」

  身旁的男人語氣泛酸，「在初初心裡，爸爸比不上小金，我每天教她叫爸爸媽媽。」

  林溪一本正經說：「小精靈們經常陪初初玩，她聽得最多的兩個字就是金哥。」

  傅京堯無奈接受，抱起地上的小糰子，「初初，我是爸爸。」

  小女孩拍了下手，開心地喊了聲。

  「金狗狗。」

  傅京堯：「……」

  從這天起，他努力教女兒叫爸爸。

  比不上小金，至少比得上其他精靈。

  初初第二個喊的是媽媽，然後是木木、土土、水水、火火、姨姨、蜀黍。

  她學會了所有人的名字，除了爸爸。

  傅京堯酸成檸檬。

  問題出在哪？

  女兒這麼不待見他？

  ……

  轉眼間，初初一周歲了。

  林溪帶她回山水別居過生日，粉糰子好奇地打量周圍。

  張文秀和傅建華守在門口，笑容慈祥。

  「初初又長高了，太奶奶很想你。」

  小女孩眉眼彎彎，像年畫上的仙童。

  張文秀喜愛極了，「太奶奶抱，好不好？」

  初初張開手臂，張文秀揉了揉她的腦袋，「真乖。」

  傅建華小心翼翼靠近，握住軟軟的小手，笑的合不攏嘴。

  「初初，我是太爺爺。」

  小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會，口齒不清喊道：「太也也……太內內。」

  小奶音一出，張文秀和傅建華的心都化了，「初初，跟太爺爺奶奶回家。」

  張文秀去拉林溪，「溪溪辛苦了，你把初初教的很好。」

  林溪跟著進去，「哈哈，一般。」

  張文秀：「初初像你，既聰明又乖巧。」

  傅京堯又又又被忽略了。

  唉，習慣了。

  張文秀和傅建華陪初初玩了會，去準備周歲生辰。

  傅京堯不死心，再次教女兒。

  「初初，叫爸爸。」

  初初抱住林溪，有些害怕，「麻麻。」

  傅京堯不理解，「女兒為什麼怕我？」

  林溪護住小糰子，「初初誰都不怕，就害怕你，自己反思一下。」

  他從未在孩子面前冷臉，也從未用命令的口吻說話。

  初初為什麼怕他？為什麼不叫爸爸？

  直到天黑，傅京堯依舊想不通。

  地面擺滿各種各樣的物品，筆墨紙硯、紅色大鈔、印章、金磚、撥浪鼓、大蔥、黃符等等。

  張文秀輕聲細語：「初初，太奶奶跟你玩個遊戲，喜歡什麼就抓什麼。」

  小糰子眼中滿是迷惑，憑著本能爬向某個方向，兩隻手緊緊抓住黃色的東西。

  「呀呀！」

  張文秀表情複雜，「她選了黃符。」

  傅建華問：「初初，你喜歡這個？」

  小糰子抓緊黃符不放手，踉踉蹌蹌爬出那個圈。

  喜歡，有麻麻的氣息。

  黃黃的東西可以趕走黑黑的東西。

  沖啊！！

  初初抓起黃符，貼到傅京堯腿上，張嘴咿咿呀呀，臉都急紅了。

  張文秀問：「她想說什麼？」

  林溪噗嗤一笑，「老公，女兒把你當車鬼，想用黃符收了你。」

  傅京堯的臉更黑了。

  他長的像鬼？！

  林溪輕咳，抱起張牙舞爪的小糰子，「好了好了，媽媽幫你收了這隻鬼。」

  初初不鬧了，安靜地待在她懷裡。

  林溪解釋，「你身上散發的氣息令初初害怕，在她眼裡你和鬼沒有區別。」

  傅京堯當了千年的酆都大帝，現在恢復了記憶，自然而然散發強大的氣息。

  小孩子三歲前魂魄不定，可以看見成人看不見的東西。

  她覺得，陰氣等於鬼。

  爸爸身上有陰氣。

  所以，爸爸是鬼。

  邏輯沒毛病。

  林溪抬手畫了個符，打進傅京堯體內，「收收酆都大帝的氣息，不要再嚇著初初。」

  傅京堯委屈，屏氣凝神。

  淡淡的陰氣散去，初初終於不怕了，張開手抱住他的胳膊。

  「粑粑。」

  「巴巴。」

  「爸爸！」

  初初連叫三聲爸爸，口齒越發清晰。

  這下，傅京堯高興了。

  他的女兒真聰明。

  ……

  初初大了些，林溪帶她去神算堂，到處抓妖魔鬼怪，以及去地府見見世面。

  小孩三歲前能看見鬼，三歲後天眼關閉看不見了。

  林溪沒指望女兒繼承算命事業，長大後選擇自己喜歡的就好。

  初初對鬼怪特別感興趣，天天跟著她去神算堂，坐在大爺大媽當中聽八卦。

  大眼睛一眨一眨，觀察如何算命。

  傅京堯對此感到非常無奈。

  三歲的閨女整天混在鬼堆里，不似同齡小孩愛玩。

  那么小一團，萬一發生點什麼。

  這是他和溪溪唯一的孩子。

  他們沒打算再生，有初初就夠了。

  傅京堯憂心地囑咐，「你是小孩子，少跟鬼接觸，很危險的。」

  「爸爸，初初知道了。」

  初初嘴上答應，實際等傅京堯上班，偷偷溜去神算堂。

  這天，林溪接到一個大單，「初初，媽媽要去抓厲鬼，你跟季叔叔回家找爸爸，好不好？」

  季衡笑容和善，「初初，蜀黍抱。」

  初初拒絕了他的擁抱，「不要季叔叔抱，我要媽媽。」

  林溪故意嚇她，「厲鬼十分可怕，十八隻手，八隻眼睛，三條尾巴，一口一個小孩，初初怕不怕？」

  「初初不怕的。」

  小女孩神色認真，緊緊抱住她的脖子，「因為媽媽更厲害。」

  林溪尊重她的意願，將女兒交給季衡，舉起拳頭衝上去揍厲鬼。

  這一幕深深刻在初初心裡。

  哇喔，媽媽真厲害！

  她學會了，左一拳右一拳。

  以後變得像媽媽一樣厲害。

  突然，一隻惡鬼從門後飛出來，張開鋒利的爪子，徑直衝向兩人。

  季衡嚇的尖叫，「啊啊！大佬救命！！」

  初初非常淡定，舉起媽媽畫的天雷符，板起臉像大人，口中念念有詞。

  「霹靂震驚，誅斬邪精！！」

  雷光閃過，惡鬼灰飛煙滅。

  季衡震驚，「臥槽！」

  堂堂成年人竟然被小朋友保護了！

  初初以為他害怕，努力伸手拍他的臉，「季叔叔不怕的，有我在呢。」

  季衡：666！

  不愧是大佬的孩子，小小年紀站在世界巔峰，凡人望塵莫及。

  季衡趕緊抱大腿，「初初真厲害。」

  初初奶聲奶氣道：「是媽媽厲害。」

  季衡改口：「小大佬，你說的對。」

  初初靠在他肩上，深吸一口氣。

  季衡換了個姿勢抱小侄女，「怎麼了？」

  「頭暈，眼睛也暈。」

  「初初！大佬！！」

  林溪幹掉厲鬼，探了探女兒的額頭，給她輸了點靈氣。

  季衡焦急跺腳，「小侄女怎麼了？」

  如果初初出了任何問題，那位哥絕對饒不了他！

  完了！完了！

  「體力耗盡，暈倒了。」林溪接過女兒，簡單解釋，「驅動天雷符需要耗費大量靈氣，對三歲小朋友來說太難了。」

  初初睜開眼，仍然有點暈，嗓音透著幾分疲憊，「媽媽……」

  林溪輕聲道：「我們回家，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嗯嗯。」

  「以後我教你用符，不准亂來。」

  「初初乖乖聽媽媽的話。」

  休息會，初初的臉色好了些，但嘴唇泛白，看起來像三天三夜沒睡覺。

  傅京堯站在門口，等老婆孩子回來，瞥見女兒蒼白的臉，急忙上前。

  「初初！！」

  「爸爸，我沒事。」

  初初夠不到爸爸的頭，只能揪住衣角，乖巧地認錯。

  「爸爸，你不要怪媽媽，也不要怪季叔叔，要怪就怪我。」

  「我主動跑出去抓鬼，消滅了一隻超大的鬼哦。」

  傅京堯無奈，「你叫什麼？」

  初初愣了下，乖乖答，「初初。」

  「另一個，大名。」

  「是……不知道。」

  大家都叫她初初，大名是什麼？

  傅京堯耐心教導，「記住了，你的大名叫時安。」

  「任時光荏苒，唯願你安然。‌」

  「爸爸希望你平安順遂，不要遭遇危險，傷到自己。」

  初初似懂非懂，「我記住了，我叫初初，也叫時安。」

  傅京堯牽住她的手，又握住林溪的手，牽著老婆孩子進門。

  「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