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林溪睜開眼，渾身舒服了不少。

  傅京堯按了按她的肩膀，輕聲問：「好些了嗎？」

  林溪側頭，「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傅京堯不動，目光溫柔，「一起去。」

  最近心慌，仿佛即將失去重要的東西。

  特別是昨天，一睜眼看不到熟悉的身影，被窩冷颼颼的，他非常害怕。

  害怕某一天，溪溪不見了。

  這段時間，他不想離開她一步。

  傅京堯態度堅決，「一起去，好不好？」

  林溪抬頭，戳他的下巴，「你這樣子放在古代叫昏君，每日上朝官員都要撞柱子，表演一個以死進諫。」

  「愛撞就撞。」傅京堯攔腰抱住她，「你去公司不影響我的工作效率，你不去我沒心情工作。」

  林溪沉思片刻，「昨天經歷了一些事情，今天不想出門。」

  她揚起微笑，推開身上的男人，「京堯小朋友，你今年二十六歲了，自己去上班，還需要大人陪？」

  傅京堯眉頭輕挑，「八十六歲也需要你，永遠需要你。」

  林溪舉起四根手指頭，「我保證今天不出門，乖乖待在家裡，否則……」

  男人抬手，緩緩搖頭。

  溫熱的指腹按在唇瓣，林溪不由地想起昨晚上藥的場面，心臟倏地一跳。

  「我……」

  「溪溪，別發誓。」

  傅京堯摩挲她的嘴角，神色認真起來，「你想去哪去哪。」

  林溪彎了彎四根手指頭，眉目含笑，「這不是發誓，這叫發四。」

  「天道敢劈我，我揍它一頓。」

  傅京堯低笑，「我幫你按住它的腦袋。」

  江霆意外死亡，江家必然陷入混亂，帝京的局勢變了。

  今天陳昭忙瘋了，他必須去公司處理一些事務。

  不過，明天放假，後天也放假。

  他是老闆，他說了算。

  傅京堯不捨得放手，嗓音壓低，「溪溪，等我回來。」

  「拜拜，晚上見。」

  林溪目送他離開，坐在床上發呆，腦海中一遍遍閃過神像說過的話。

  「你和我是同類！！」

  釋空曾經對她說過相同的話，「你、碎片和德拉古拉的顏色一樣，你本不該活在世上。」

  一個人可能在說謊，兩個從未見過面的人說的是真話。

  碎片為什麼出現在她身邊？

  天雷為什麼追著她劈？

  生死簿為什麼沒有她的名字？

  真相就在眼前。

  林溪捏了捏指尖，嘴唇發白。

  如果她真的是……

  傅京堯怎麼辦？

  她會不會傷害他？

  林溪皺眉，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衝動。

  沒錯，你是，歸來吧！！

  快來，來到我們身邊。

  來！快來！！！

  林溪拿出七塊碎片，狠狠砸下去，第一次罵的這麼髒。

  「是你個頭！嗶嗶嗶——！！」

  七塊碎片整整齊齊躺在地上，不動了。

  林溪深吸氣，壓下怒氣。

  她是人。

  她是林溪。

  她是傅京堯的老婆。

  僅此而已。

  林溪蹲下，直面黑漆漆的碎片，「給我等著！遲早找到方法把你們挫骨揚灰，丟進海里餵鯊魚！！」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光，五彩斑斕的黑。

  碎片上浮現古老的字體，字跡潦草，歪歪扭扭的，像鬼畫符。

  林溪湊近看，「什麼玩意？」

  字體翻轉，光芒一閃一閃。

  有點像雲篆，道教專用字體。

  林溪勉強認出了兩個字，「封印……」

  以前，一位前輩封印了碎片。

  不，打碎了這個鬼東西。

  誰這麼強？

  現在還活著嗎？

  林溪抓了抓頭髮，想起釋空的預言。

  天塌地陷，怪物旁邊有一道光，試圖阻止世界毀滅。

  這並不是死局，尚有一線生機。

  問題來了，去哪尋找這一束光。

  林溪盤腿端坐，試圖掐算一線生機，無窮無盡的力量在阻礙她，甚至吞噬她。

  不行，找不到！！

  這個人對世界影響太大，命格奇怪，任何人掐算不了。

  算了，隨緣。

  能活就活，不能活一起死。

  林溪心態良好，躺在床上擺爛。

  迷迷糊糊中，急促的敲門聲鑽進耳朵，她翻了個身，扯被子蒙住腦袋。

  「誰啊？白天敲門……」

  咚咚咚咚！！

  非常清楚，是四聲！

  人敲三下門，鬼敲四下門。

  林溪猛地坐起來，臉色瞬間變了。

  白天鬼敲門，絕不是好事。

  要麼是傻子鬼，要麼是鬼王。

  無論哪一種，打擾她睡覺都該打！

  林溪怒氣沖沖跑下樓，濃濃的陰氣從大門外湧進來。

  她打開門，按住鬼腦袋，揮手就是一拳。

  「啊啊！不要！！」

  鬼鬼縮成一個球，發出悽厲的慘叫聲，「我承認我是壞人，闖入別人家，偷了三千塊錢，但老天爺懲罰我了。」

  「我死了！大人饒命！！」

  林溪的手一頓，淡淡瞥了他一眼，「剛死的白鬼，為什麼敲我家的門？」

  鬼鬼害怕極了，「大人讓我敲，嗚嗚嗚……我不知道。」

  剛死的鬼記憶不全，愛哭膽小，陰氣虛弱，問不出什麼。

  林溪打開鬼門，正要把鬼鬼丟進去，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徒兒，好久不見。」

  玄空道長一襲白袍，手持勾魂鎖，臉上綻放燦爛的微笑。

  林溪明白了，放開手中的鬼，「趕緊送去地府，大清早的擾民。」

  鬼鬼小聲反駁，「我沒有……」

  玄空道長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說：「沒你的事了，從鬼門進去沿著黃泉路走，找門口的鬼差。」

  鬼鬼呆呆的，「大人，我不懂。」

  玄空道長翻了個白眼，一腳將他踹進鬼門，「最近新勾的魂都不太聰明，還需要我白無常大人出馬，浪費鬼才。」

  林溪問：師父，「你來幹什麼？」

  「嘻嘻。」玄空道長嬉皮笑臉，飛速溜進客廳，「哎呦臥槽，你混的不錯啊，傅家小子在哪？還不趕緊出來拜見為師？」

  林溪關門，「他不在，上班去了。」

  玄空道長驚嘆，「徒兒，你墮落了，自己躺在家裡擺爛，老公賺錢養你，嘖嘖～」

  林溪無語。

  這麼多年師父一點沒變。

  老頭都一個樣，愛開她的玩笑，聽她的八卦。

  林溪微抬下巴，「我老公願意養我，你少有意見？」

  「沒意見，當然沒意見。」

  玄空道長豎起兩個手指，表情逐漸猥瑣，「咦惹，我老公願意養我～～」

  「你們那個幾次，詳細講講，為師想聽……痛啊！！」

  林溪揪住他的耳朵，「再廢話，丟進鬼門。」

  她一身紫氣，玄空道長竟然有些恐懼。

  沒錯，是恐懼。

  紫氣壓在頭頂，整個靈魂在顫抖，有種跪下來磕頭的衝動。

  玄空道長不敢開玩笑，神情變得嚴肅，「徒兒，不鬧了，我此次前來有要事相告。」

  林溪開口，「少說廢話，直接講重點。」

  玄空道長左右亂瞟，見沒人沒鬼，壓低聲音悄咪咪道。

  「我弄明白碎片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