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媽渾身發抖，「暄暄，你看見的人真的是爺爺？」

  黃文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不能說，這是我和爺爺之間的秘密。」

  何大媽狂拍大腿，「老頭子變成鬼回來禍害暄暄，他怎麼不來找我？」

  她看向林溪，「大師，你看這……」

  「沒事。」

  林溪解釋，「小孩三歲前，魂魄與肉體沒有完全融合，自身陽氣弱，容易看見大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鬼。」

  「這是正常現象，你不用擔心。」

  何大媽鬆了口氣。

  林溪招手，「過來。」

  黃文暄乖乖跑過去，「姐姐，爺爺說他又要走了，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林溪揉了揉他的腦袋，「爺爺今晚就會回來。」

  黃文暄開心極了，「好耶，我還要和爺爺玩捉迷藏。」

  何大媽站在一旁，表情複雜。

  老伴去世前，非常喜歡暄暄。

  那段時間，他不打牌不下棋不釣魚，天天圍著暄暄轉。

  換尿布，餵奶粉，做輔食，擦屁屁等等，老伴都親力親為。

  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逗暄暄笑。

  可惜，暄暄一歲多，老伴查出肺癌走了。

  何大媽眼角濕潤，「大師，我老伴現在是鬼，害的暄暄發燒了幾天，我想問問他為何來找暄暄？」

  林溪起身，「走吧，去你家。」

  何大媽高興極了，「大師，我很早以前就想請你到家裡坐坐。」

  林溪笑道：「不用這麼客氣。」

  何大媽老熟人了，經常給她分瓜子。

  三人步行回家。

  何大媽打開門，「大師，你請，老伴去世後，我帶著暄暄一個人住這。」

  林溪掃了一圈。

  老式四合院，門前種些花花草草。

  她的目光落在黃文暄身上，「暄暄，爺爺每天幾點來找你玩遊戲？」

  黃文暄眨了眨眼睛，「睡覺的時候。」

  何大媽補充，「暄暄每天九點按時睡覺。」

  林溪淡淡道：「現在還早，我們等天黑。」

  「好。」何大媽沒有意見，「大師，正好吃晚飯的時間，我給你下碗面。」

  林溪摸了摸肚子，「謝謝。」

  何大媽做了一鍋北京炸醬麵，林溪拿起筷子嘗了嘗。

  黃瓜清脆，麵條勁道，特別是那個醬，香中帶甜，甜中帶咸，令人回味無窮。

  一不小心，她吃了三碗。

  林溪放下碗筷，不好意思笑了笑，「吃的有點多。」

  何大媽笑呵呵道：「老話說能吃是福，大師是有福氣的人，要不要再來一鍋？」

  「不了不了。」林溪伸了個懶腰。

  黃文暄打開電視機，「姐姐，你喜歡看什麼動畫片？」

  林溪道：「喜羊羊。」

  「哇，我也喜歡懶羊羊。」

  黃文暄熟練地按遙控。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林溪隨口問：「灰太狼吃到羊了嗎？」

  黃文暄認真思考她的問題，「灰太狼和羊羊們是好朋友，他不會吃好朋友的。」

  林溪點點頭，「有道理。」

  何大媽看著一大一小的兩人，滿臉笑容。

  大師平時表現的太厲害，其實她年紀還小，這一刻看起來是個充滿童心的小姑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黃文暄打了個哈欠，「奶奶，姐姐，該睡覺了。」

  何大媽抱起他走進臥室。

  林溪跟在後面，順手關了燈。

  室內一片漆黑，何大媽有點緊張。

  她明白那隻鬼是老伴，但想到自己即將見鬼，心裡不由地害怕。

  黃文暄忽然興奮大喊：「爺爺，爺爺來了！」

  何大媽左右亂看，「在哪？我怎麼看不見？」

  此時，林溪和一道黑影面對面。

  林溪打了個哈欠，「你總算來了，為什麼不在地府待著？」

  「你看得見我！」黃大爺警惕地盯著她，「你是誰？到我家來幹什麼？」

  林溪還沒開口，黃文暄跳下床跑到她面前，奶聲奶氣道：「爺爺，姐姐是好人。」

  黃大爺語氣變得溫柔，「暄暄，大人說話不要插嘴，你快去睡覺。」

  黃文暄搖了搖頭，「不要，我要和爺爺玩遊戲。」

  何大媽也過來了，對著空氣大喊：「老頭子，她是我請來的大師，你不許對她無禮。」

  林溪拍了拍她的肩膀，「方向反了，在這邊。」

  何大媽尷尬了一下下，「老頭子，你聽見了沒有？」

  黃大爺背過身，氣呼呼道：「你居然請大師來收我，我們五十年的夫妻情分啊！」

  何大媽聽不到，也看不到他。

  「大師，老頭子說了什麼？」

  林溪以手為筆，在她額頭上畫了個天眼符。

  「十個小時內，你可以看見鬼。」

  何大媽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一團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她嚇了一大跳，「老頭子？！」

  黃大爺連忙應聲，「唉，是我。」

  一年沒見的老伴出現在眼前，何大媽忍不住哭了。

  黃大爺也哭了。

  黃文暄左看看右看看，「爺爺奶奶怎麼哭了？」

  林溪摸了摸他的頭，「爺爺奶奶太高興了。」

  黃文暄舉起雙手，「我也高興，爺爺又可以陪我玩遊戲了。」

  何大媽抹了抹眼角，「老頭子，你死了就死了，幹嘛變成鬼回家害暄暄。」

  黃大爺瞪大眼睛，「我沒有害暄暄，暄暄是我的孫子，我不可能害他。」

  何大媽沒好氣道：「暄暄發燒全是因為你。」

  林溪解釋，「小孩陽氣少，你靠近他的時候，陰氣不斷往他體內鑽，長此以往對他的身體不好。」

  「原來是這樣……」

  黃大爺拍了自己一巴掌，「暄暄，對不起。」

  他嘆了口氣，「我太想念暄暄，趁著清明節鬼門大開，偷偷跑回家看暄暄一眼，結果找不到回地府的路了。」

  何大媽看向林溪，「大師，老頭子實在太糊塗了，你看這怎麼辦？」

  林溪淡淡道：「送你回地府很簡單，你們抓緊時間說說話吧。」

  何大媽和黃大爺戀戀不捨望著對方。

  何大媽率先開口：「老頭子，你走吧，再過個幾年我就下去陪你了。」

  「別胡說。」黃大爺哭起來。

  黃文暄扯了扯他的衣角，，「爺爺不哭，我陪你玩遊戲。」

  黃大爺輕聲安撫，「好好，暄暄去睡覺，明天爺爺陪你玩遊戲。」

  明天，他再也見不到暄暄。

  林溪走向大門，推開門出去。

  「不差這一晚，你們玩吧。」

  「謝謝大師。」

  黃大爺轉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像往常一樣，「暄暄，爺爺陪你玩捉迷藏。」

  「好。」黃文暄捂住眼睛，「我來當鬼，爺爺你快藏起來。」

  「30，29，28……」

  黃大爺頓時淚流滿面，往日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他強忍著淚水，「暄暄，爺爺藏好了。」

  黃文暄放下手，露出一雙大眼睛。

  「爺爺，我來抓你嘍。」

  「哈，爺爺我抓到你了，換你當鬼。」

  「好好好，爺爺當鬼。」

  兩人玩了兩個小時的遊戲，黃文暄藏在衣櫃睡著了。

  黃大爺揉了揉他的頭。

  「暄暄，再見了。」

  林溪開了鬼門，送走黃大爺。

  她回到帝景園，已經凌晨一點。

  院子中亮著幾盞燈光，她正要進去，門從裡面打開，露出傅京堯那張冷峻的臉。

  男人垂眸看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