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修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
家中買不起筆墨紙硯,他便以樹杈為筆,以沙土為紙,日日夜夜習字。
柳元修極其聰慧。
五歲誦詩文,七歲能作詩。
神童的名號傳遍全縣,因此得到了當地富商的賞識。
賈富商每次誇讚他所作的詩。
「好詩,千古絕佳好詩!」
「元修啊,你可太聰明了,小小年紀便能做出此詩,他日必定不凡。」
柳元修抱拳作揖,「賈老爺謬讚了。」
賈老爺是個好人,每年出錢修繕學堂,讓上不起學的孩子有書讀。
尤其對他特別照顧,不僅送錢送肉,還送了一套文房四寶。
母親教過,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
柳元修心中感激不盡,「賈老爺,您是我柳家的再生恩人,以後元修出人頭地,定報答您的恩情。」
賈老爺笑眯眯,「恩情談不上。元修啊,你可願留在賈府,與我兒一同上下學。」
這是莫大的榮耀,別人求之不得。
柳元修當即跪下,「是元修之幸。」
「起來,別動不動就跪。」賈老爺笑容更大,「從此,我兒交給你。」
從那天起柳元修留在賈家,天天和賈元秀一同進出。
賈秀不學無術,遊手好閒。
柳元修珍惜此次機會,勤奮刻苦,在學堂學到了許多東西。
時間轉瞬即逝,他和賈秀到了參加縣試的年紀。
賈老爺親自送往,「元修啊,我兒指望不上,你是全縣的希望,定要奪得榜首。」
柳元修重重點頭,帶著母親和賈老爺的希望,一路順利通過各級考試,成為最年輕的秀才。
各家紛紛來賈府賀喜。
「恭喜賀喜,賈府出了位人才。」
「賈府福澤深厚,日後定出狀元。」
賈老爺笑的合不攏嘴,仿佛自己高中了,「同喜同喜,我家孩子天生聰明。」
柳元修站在一旁如同外人,他覺得這樣不妥。
眾人皆知賈符,無人識得沒落的柳府。
他姓柳,不姓賈。
只要過了鄉試,他就能成為舉人。
舉人有官職在身,每月有俸祿,足夠養活他和母親。
柳元修決定拜別,「承蒙賈老爺照顧,待元修高中必帶厚禮登門拜訪。」
賈老爺的臉色瞬間變了,「呵!現在翅膀硬了,想跑?」
柳元修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賈老爺對柳家的大恩大德,元修沒齒難忘,但母親年事已高……」
賈老爺冷哼一聲,整張臉隱在黑暗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修啊,好好準備考試,你的母親自會有人照顧。」
柳元修不明白,「誰?」
賈老爺一言不發,臉色更加陰沉。
柳元修匆匆回家,卻找不到母親。
跟街坊鄰居打聽才知道,母親早已被賈府的人接去府上。
可他從未在賈府見過母親。
柳元修跑回去質問,「我母親呢?」
賈老爺陰森森威脅,「摘得榜首自然能見你母親。」
柳元修暗自下定決心,一路考進京城去見皇帝。
有官職加身,賈老爺不敢挾制母親。
放榜那日,他萬分期待找自己的名字。
柳元修一遍遍掃過榜單,眼底滿是驚愕,「不可能!這不可能!為什麼沒有我的名字?!」
「賈秀怎麼可能在上面?!」
他大喊大叫,跟瘋子似的。
周圍的人早已習慣,每年放榜之日都有這樣的人。
柳元修蹲在路邊,雙目赤紅。
賈老爺,母親,賈秀……他懂了!
賈秀代替了他的名字!!
到頭來,他替別人考了一場,而自己落得一場空。
重要的是相依為命的母親也不見了。
「母親,母親……」
柳元修心中急切,跌跌撞撞跑回賈府。
剛到門口,一陣鞭炮聲傳來。
府上張燈結彩,到處充滿喜慶的氣氛,來往的人紛紛恭賀,擠出討好的微笑。
柳元修攥緊拳頭,正欲討回公道。
他一靠近賈府,被人套麻袋帶走。
柳元修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他拼命掙扎,摳出一個小洞。
「賈老爺,你為什麼綁我?!我母親呢?賈秀為何中榜?你接濟我是何居心!」
賈老爺冷冷吐出兩個字,「殺了!」
柳元修震驚,「賈老爺,唔唔……」
他被一根麻繩勒住,窒息而死。
死後,靈魂附在貼身隨帶的玉佩上,無意間聽到賈老爺和賈元秀的對話。
「父親,柳元修呢?」
「和他母親一樣,死了!」
「哈哈,死的好!這傢伙總在我面前炫耀有多刻苦、有多聰慧。」
「聰明又怎麼樣?功名利祿,才學詩書,以後他的一切全部屬於我!」
柳元修頓悟,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賈老爺特意將他接到府上,並不是為了培養,而是為了奪取他的功名。
柳元修刻苦讀書,結果為別人做了嫁衣。
他親眼看著賈元秀穿上官服,替代了自己的人生。
賈元秀前程似錦,他慘死在荒郊野嶺,無人知曉……
這一刻,悔恨和悲痛交加。
上京趕考,高中狀元,救出母親,成了永遠的執念。
柳元修的靈魂逐漸和玉佩融為一體,渾渾噩噩度過了許多年。
每次看見學生們在課堂睡覺,他怒火中燒,拉進一批又一批的人。
學習!都給我拼命學!
考中,一定要考中!
後來……柳元修記不太清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獲得力量,考中狀元。
什麼東西最強大?
蟑螂打不死,蜘蛛繁殖能力強,兩者結合自然強大。
是他親手創造了蟑螂蜘蛛怪!
柳元修抱頭痛哭,「嗚嗚,我長出觸角,產下褐色的卵,變成噁心的怪物,害了很多學子……」
林溪兩眼放空,手心的碎片瘋狂抖動,絲絲陰煞之氣湧入體內,試圖吞噬她的意識。
這一塊比前面四塊都強,居然會自動攻擊。
從柳元修的經歷來看,碎片能吞噬意識,逐漸取代人類。
林溪凝聚紫氣於手掌,用力一握,碎片靜靜地躺下,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陰氣飛速消散,灰濛濛的天藍了。
一縷陽光穿破霧氣灑向大地,驅散周圍的寒意。
柳元修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幾百年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
好懷念……他悄悄靠近林溪,待在她身邊更溫暖。
在場的人紛紛抬頭,淨元道長忍不住問,「小師祖,這是?」
林溪瞥了眼,「我封住了碎片的氣息,鬼域失去力量來源即將消失,不用大驚小怪。」
淨元道長鬆了口氣,「太好了,我們總算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元清觀休息。」
早上被怪物追殺,頭髮鬍子全掉光了。
他身心俱疲,急需睡一覺。
林溪輕輕一揮,籠罩在安川上空的鬼域一個接一個破碎。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