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沉默看著傅司珩，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我沒事，就是，沒睡好。」
傅司珩沉眸看著她，他實在是不喜歡她現在故作堅強的樣子。
說起來，他還是喜歡，不管遇到什麼事，總是能在他面前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出來的江南。
可他也清楚。
以他們現在的關係。
讓她毫不設防地在他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簡直就是妄想。
他在心裡嘆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了句，「早飯吃了嗎？」
江南頓了下，點點頭，「吃了。」
傅司珩目光深了深。
他應了一聲，「我和舅舅都還沒吃，吩咐吳媽給我們做點。」
江南點點頭，傅司珩已經轉身進了老爺子的房間。
他才剛進去，眾人的視線就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對上眾人複雜的神色，傅司珩也沒有囉嗦，直接表態。
「外公外婆，太外公放心，我一定會把媽媽當年的事查得清清楚楚，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過她的人。」
眾人一時間全都心情複雜。
最後還是沈今川先開了口。
「謝謝了，孩子。」
傅司珩只回了句。
「應該的。」
他說完，便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老爺子。
「太外公，我知道我讓您失望過，我不指望您能原諒我，我今天來，只是想說，這件事，我必定不會再讓您失望。」
躺在床上的老爺子眼睛有些泛紅。
他有些費力地衝著沈君澤擺擺手。
「去把我抽屜里的那個盒子拿出來。」
沈君澤聞言，目光閃了一下，他看了眼傅司珩，才過去把老爺子抽屜里的那個一直在盒子裡放了近三十年的東西拿了出來。
「給他吧。」
老爺子說完便沒有再說話了。
沈君澤沉默片刻，還是把那個檀木盒子遞給了傅司珩。
但交給傅司珩之前，他還是問了句。
「你確定要接？」
傅司珩挑了下眉，他還沒說什麼，就聽老爺子說了句。
「給他！」
沈君澤目光深深地看了傅司珩一眼。
傅司珩雖然不明白這東西到底代表的是什麼，但還是接了過來。
老爺子看著落在傅司珩手中的盒子，有些昏花的眼睛，終究被水汽浸透。
「清雅的事，拜託你了。」
「太外公您放心。」傅司珩應了聲。
「行了，老爺子也該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白瑩開始往外趕人。
傅司珩也沒有再多留。
從房間裡出來，傅司珩臉上的玩世不恭才消失了個乾淨。
他沉默看著手中的盒子。
眸底是複雜到極致的情緒。
剛剛沈君澤把盒子交給他的時候，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剛剛那個眼神。
傅司珩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但又實在想不透是哪裡不對勁兒。
他沉默片刻，直接把盒子打了開來。
裡邊放著的，赫然是一份公證書。
公證書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句，表達的意思卻讓傅司珩眉頭都跟著皺了起來。
找到沈清雅的人，沈家願意以沈家全部資產的一半作為酬謝。
這份公證書，是二十九年前寫的。
而這份公證書下，還有一份新的，時間寫的是去年。
查清沈清雅當年的事的人，沈家願意以沈家全部資產的一半作為酬謝。
兩份不同的公證書，代表的卻是希望的破滅。
傅司珩拿著公證書的手微微緊了緊。
他忽然有些覺得心裡有些發沉。
並非他沒辦法查清當年的事。
既然剛剛在裡邊做出了承諾，他就一定會做到。
而是他終於意識到沈君澤剛剛那句話的意思了。
也終於意識到，沈君澤為什麼非要問他一句，「你真的要接？」了
從江南出事以後，他一直都知道，沈家對他是排斥的。
他們不願意再把江南交給他，為此，甚至不惜強行撮合江南和蔣旭。
但他也一直都沒太把沈家人的態度放在心上。
在他的意識里。
沈家一直都算通情達理。
所以，他覺得，只要能哄好了江南，沈家的其他人，就根本不是問題。
他們做不出強行拆散他和江南的事。
也更加做不出逼迫江南的事。
可現在這一刻，他才知道，他錯了。
沈家人確實通情達理。
他們也確實不會強行拆散他跟江南，更加不會逼迫江南。
但他們會讓他在心甘情願的查沈清雅的事的同時，還對江南知難而退。
這份這麼厚重的謝禮，是他們的態度，也是他們讓他退讓的條件。
而他，居然就這樣接了。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傅司珩現在是真的信了。
沈老爺子，居然就這麼不動聲色地擺了他一道。
傅司珩只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的疼。
公證書。
呵......
剛剛接的時候有多痛快。
現在拿在手裡就有多燙手。
他皺眉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門。
真是恨不得現在就給他塞回去。
「後悔接了？」
沈君澤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傅司珩沉眸看他一眼。
沈君澤冷笑一聲，「既然接了，那就好好收著，我姐的事，拜託了，另外，酬勞既然收了，也別拿這事再去南南面前邀功，懂了？別以為施這點小恩小惠就能再次把南南從我們沈家娶走。」
「傅司珩，你該知道，這世上，後悔藥最難吃。」
傅司珩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你們沈家真夠行的。」
明知道他如果清楚盒子裡邊的內容的話是絕對不會接的。
可偏偏，他們就在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硬塞給了他。
沈君澤笑出聲，明顯的幸災樂禍，「我逼你接的？還是我沒有提醒你？」
傅司珩沉眸，明顯有些咬牙切齒。
「放心，我不會拿這件事去南南面前邀功，但是沈君澤，若是南南主動喜歡上我，到時候你別想阻止我跟南南在一起，不光是你，誰都不行。」
沈君澤挑眉，眼中帶著抹再明顯不過的嘲諷。
「夢可以有，但記得醒。」
他說完，便抬腳往書房走去。
傅司珩哼一聲，把東西收了起來。
他轉身往廚房走去。
廚房裡，江南白著一張臉正在跟吳媽一起給傅司珩準備吃的。
傅司珩心裡驟然一暖。
他轉頭看了眼沈君澤的背影，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夢確實要有。
說不定什麼時候，夢就成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