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珩看到她落下的眼淚便愣了一下。
「怎麼了?做夢了?」
他抬手便要去幫她擦。
江南猛然回神,下意識避開了他。
她垂眸自己擦乾了眼淚。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把電腦放到了一邊,她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洗了把臉,眼角還有些泛紅。
但剛剛醒來的時候,那種瀕死的感覺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垂下眼眸,看了眼手心被掐出的指甲印,片刻後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外走去。
其實這種情況從那次落海以後就時有發生。
那種瀕死又無助的感覺仿佛成了她怎麼都甩不掉的夢魘。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但今天睜開眼看到傅司珩的瞬間,她竟有些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江南打開衛生間的門,就看到傅司珩正站在門口。
男人皺眉看著她。
「怎麼回事?」
江南避開他的目光,「沒事。」
「真沒事?還是不想跟我說?」傅司珩臉色微微有些暗沉。
江南沉默片刻,「真沒事,我累了,傅司珩,我想休息了。」
傅司珩跟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這一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江南不是沒事,她只是不想跟他說而已。
傅司珩心裡頓時有些氣惱。
她就這麼不想跟他交流嗎?
發生了什麼事,她就連點想跟他說的欲望都沒有嗎?
還是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
傅司珩臉色有些難看。
「江南,連跟我說一說都不願意嗎?」
江南是真的不想再跟傅司珩提起那些事了。
明知於事無補,提起來只會讓人更加難受。
「你別問了。」
「那正好,我今晚不走了,我不放心你。」傅司珩說完,便直接坐到了她的床上。
江南眉頭猛地一皺。
「傅司珩,你這樣有意思嗎?」
傅司珩卻依舊不要臉地坐在那裡,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江南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有些無奈地開口,「我夢到落崖了,傅司珩,我又夢到落崖了。」
傅司珩猛地一窒。
放在床上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好半晌,他才開口,聲音微微發啞,「南南,有些事,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有時候越揪著不放,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
江南笑了聲。
她也不想一直揪著不放的。
但那冰冷的海水,總是能無孔不入地纏繞著她。
而且,到底,在這件事上,那些害她的人,都還尚未得到報應。
她放不下,也忘不掉!
「傅司珩,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陪你。」
江南拒絕,「不用了,十二點也過了,你回去吧。」
「南南,我不放心你!」傅司珩臉色難看。
江南看著他,「傅司珩,我想自己安靜會兒!」
傅司珩沉眸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才說了句。
「那你早點休息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去。
房間的門打開關上。
江南收回目光,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睡過去。
但許久後,她還是坐起身,拿起電腦,準備再細化一下峰會翻譯的方案。
傅司珩回到房間,心裡還有些氣。
他原本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能稍微緩和一點了。
但現在看來,一切都只是表象。
傅司珩冷笑一聲。
江南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哄。
他低頭點了根煙,看著空茫的夜色,心裡升起一陣陣的煩悶。
現在的江南,真的是讓他無從下手。
仿佛,她全身都是傷,無論他碰觸到哪,她都會痛一般。
......
次日,周暮晨一早帶著早餐過來,剛出電梯便看到了站在江南房間門口的傅司珩。
傅司珩冷笑一聲,「周公子又來獻殷勤?」
周暮晨哼了一聲,「傅總也挺早。」
傅司珩抽了口煙,仰頭靠在牆上,「周暮晨,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會給她帶來麻煩的,要麼你就強勢一點,把你家人全都壓下去再來找她,要麼,你就離她遠點。」
周暮晨沉默片刻,「傅司珩,你家裡就能接受她嗎?」
傅司珩抽菸的動作頓了一下。
周暮晨冷笑一聲,「還是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讓她跟你家裡人見面?你現在這樣窮追不捨的,是還想讓她給你做情人嗎?你想過要跟她結婚,想過要給她未來嗎?」
傅司珩夾著煙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周暮晨,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多了?」
周暮晨笑笑,也沒放在心上。
「傅司珩,我為了南南能做到遠離她,你能嗎?」
傅司珩怔了一下,「什麼意思?你終於識趣地放棄了?」
周暮晨卻沒再說話,而是直接過去敲了江南的門。
但他敲了半天,裡邊卻始終都沒有人回應。
周暮晨眉頭猛地皺起。
傅司珩臉色也是猛地一變。
就在他們準備繼續敲門的時候,一個服務員從這邊經過。
「這個房間的客人,今天一早就出門了。」
周暮晨趕緊問了一句:「大概什麼時候走的?」
「天剛蒙蒙亮就出門了。」
周暮晨跟服務員說了聲謝謝,轉身看了眼傅司珩。
傅司珩臉色有些難看,他一早就來這裡守著了,就是怕江南自己先走了。
卻不想,她還是就這樣走了。
「吃早餐嗎?」周暮晨把手裡的早餐遞到傅司珩面前。
傅司珩哼了一聲,「周公子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他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江南一晚上都沒睡著,她早早的出門,本來是想去會場看一看的。
卻不想,竟然在路過會場門口的花園裡遇到了晨練的焦從文。
「焦老。」
江南叫了一聲。
焦從文看到她滿臉的驚訝,「你怎麼一大早過來了?」
江南笑了笑,「睡不著,想過來再看看,怕有什麼遺漏。」
焦從文瞬間笑了起來,「你這樣會讓我這個想偷懶的老頭子無地自容的。」
江南笑了聲,「以我的資歷,能主持這樣的會議,肯定是要更加倍努力才行。」
焦從文笑著點點頭,滿眼都是對她的欣賞。
他沒讓她馬上進會場,而是拉著她去吃了早餐。
「臉色很不好,身體不舒服?」
江南搖搖頭,「沒有,昨晚沒睡好,等忙完了回去補覺就行。」
焦從文滿臉不贊成,「不管怎樣,睡覺還是要睡的。」
「知道了,後邊會注意的。」
兩人一起吃了飯,便直接進了會場,再出來,天色又已經暗了下來。
傅司珩當天晚上在B市有應酬。
等回去以後,江南已經睡著了。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還是拿出那張房卡,刷開了江南的房門。
昨晚江南拍給他的那張房卡,大概是後來忘了,沒跟他要。
他也就沒有還給她。
房間裡只開了一盞床頭燈。
傅司珩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坐下。
江南睡得其實並不安穩。
傅司珩看著她即便是在夢裡也緊緊皺起的眉頭,心裡只覺得一陣陣的發緊。
她以前睡覺從不這樣的。
江南以前睡覺總是愛踢被子,甚至有時候動不動還會往他身上踹一下。
可她現在,整個人縮在被子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像是一個沒了安全感的孩子。
傅司珩手指輕輕落在她緊皺的眉頭。
他本來只是想給她一點安慰。
但碰到她以後,他便有些捨不得鬆開手。
手指順著她的眉頭,鼻樑一路向下,最後,落在她的唇邊。
男人喉結滾動兩下,忽然想親她一下。
只是他還沒有碰到江南,江南忽然抬腳踹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