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拜我何錯之有

  許老將軍雙唇輕顫,看著跪在地上冷然不語的許晏舟,顫聲問道:「你當真要如此?」

  說話間,他死死盯著許晏舟,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猶豫。

  沒有。

  別說猶豫,連一抹委屈,一抹悵然都沒有。

  有的只是淡漠。

  許老將軍又試圖從那雙眼睛中找到曾經滿滿的孺慕之情。

  他註定是失望的。

  此刻許晏舟的眼底如同一口古井,死寂沉沉,甚至沒有了往日的生機。

  不需要許晏舟回答,許老將軍已經得到答案。

  「你可是……再怪你母親?」

  許晏舟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許母一眼,平靜地說道:「已經習慣的事,不存在怪不怪。」

  這話聽在許老將軍耳朵里,便知道這種事沒少發生,許母比他更偏袒老大,這他是知道的。

  可許晏舟從未說過什麼,他便也覺得沒什麼。

  而這話聽在許母耳朵里,她頗為激動地站起身,「怪我?身為人子,你怎麼可以怪我,我讓你吃喝不愁,教養你長這麼大,如今你卻因為幾句話怪我!」

  若是這番話放在之前許晏舟不曾反抗的時候,不論是許老將軍還是宗族之人,恐怕都會認同許母所言。

  可現在聽著這番話,怎麼都覺得彆扭。

  許晏舟不做辯解,目光看向族長,「請叔伯父用杖。」

  許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看著許晏舟淡漠的臉,陌生的感覺充斥在心間。

  她又一次哽咽,「是什麼讓我的老二變成這般模樣,從前聽話懂事的孩子到哪裡去了!」

  說完,她痛哭失聲。

  許晏舟看著她哭得不能自已,眼底閃過一抹悲涼。

  時至今日,她仍然沒覺得自己有錯。

  「夠了!別哭了!」

  許老將軍低喝一聲,止住了許母的哭聲。

  族長搖頭說道:「再如何懂事,也架不住你如此偏心,更架不住你為了一己之私,甚至一個念頭,便將莫須有的罪名加在他身上。」

  他看向許老將軍,「我總要說句公道話,起初我不知情,當真以為晏舟同他長嫂有私,這傳出去,這孩子還做不做人,還要不要活下去了!」

  許母愣住,張嘴說道:「我、我沒想逼死他,我只是……」

  族長語氣重重,「只是什麼!」

  許母訥訥說不出話。

  她只是欲將這件事遮掩過去,不讓外人知道宴席上發生的事,不讓人知道她的所作所為。

  她覺得許晏舟作為兒子,承擔一番又能如何?

  可是,她真的沒想把許晏舟往絕路上逼啊。

  「如果他沒有因為這件事頂撞我,我又怎麼會如此。」

  許母的聲音明顯變小了。

  族長就快捶胸跺足了,目光看向許老將軍,「你也是如此認為嗎?」

  許老將軍沉著臉,從道理上,許晏舟的確不應當頂撞忤逆許母,若是沒有此事,便沒有後來這麼多事。

  即便是許母做錯了,很多事情私底下解決就是,哪裡要搬到明面上解決。

  許老將軍卻忘了,是許母非要請宗族,當眾請家法。

  族長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對父母,真是偏心偏到沒邊了。

  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就能偏袒到這個地步,族長簡直無法理解。

  族長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如若今日這件事,將許晏舟換成許晏承,你可會污衊他同弟媳有染?」

  許母頓時大驚,「可不能亂說話,這傳出去對他聲譽有影響,打比喻也沒有這麼打的!」

  許老將軍蹙了蹙眉頭,看了許母一眼,最終嘆了口氣。

  族長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重重嘆了口氣,看向許晏舟,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讓他不要除名的話。

  許氏一族以許老將軍這一脈最有出息,可如今瞧著,許氏將來敗落,怕是也會出自這一脈。

  盛極必衰,他許家的昌盛難不成就到此為止了?

  明明,許晏舟可以帶著許家更上一層樓。

  族長遲遲不願下命令,眼看著輝煌從指縫划走,他又哪裡甘心。

  在族長苦思冥想的時候,許晏承上前一步說道:「二弟,有任何錯都是為兄的錯,這天下哪有父母的不是。」

  這話說到許母心坎里去了。

  許晏舟往前走了兩步,掀起衣袍跪了下去。

  「二弟,為兄向你賠罪。」

  許母頓時吃了一驚,趕忙上前將他扶起來,「哪有兄長向兄弟行禮的,怎可如此慣著他!」

  許母轉頭看向許晏舟,呵斥道:「你看看你,都是你任意妄為!」

  看著許晏承給他跪下,許母心中頗為不是滋味,哪裡忍得住不去怨怪許晏舟。

  也就是想起如今這番境地,她才沒有說更多刺耳的話,生生忍下來,讓她心裡發堵。

  許老將軍張口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

  當著宗族也就罷了,還有外人在場,許母至少稍加掩飾一番。

  族長徹底不說話了,真是謝謝你們了。

  許晏承一臉愧疚的神情,卻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

  「他向我行禮有錯嗎?」

  許晏舟的話讓許母等人一陣錯愕。

  許母好似沒聽清他的話,「你說什麼,他可是你兄長啊!」

  許晏舟薄唇輕抿,「我乃北辰王,他向我行禮有錯嗎?」

  許母瞠目結舌,張了張嘴,還要再說什麼,被許老將軍喝住。

  許晏舟若是搬出北辰王的名頭,不僅許晏承要行禮,他和許母都要行禮。

  許母雖然不再說話,但臉上的不服非常明顯。

  他封王了也是許家嫡次子!

  許晏舟眼底露出些許疲憊之色,沉聲說道:「叔伯父,請!」

  族長也不想再和這對夫妻說話,他來到許晏舟跟前,說道:「孩子,沒有宗族定是不行的,若是你願意,我可將你過繼到我們這一脈……」

  他的話還未說完,許晏舟便說道:「謝叔伯父好意,晏舟心領了。」

  族長見他心意已決,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這六十家法杖下來,你的身體吃不消啊!」

  就是正常時都未必能承受下來,更何況他重傷未愈,真將人打死,許氏一族也完蛋了。

  「叔伯父,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