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和秦昭並肩走入廳內,長桌琳琅滿目,儘是佳肴。
她來到長公主身側坐下,隨即目光掠向幾個貴女,周桑瑤和楚清音迅速移開視線,沈盡歡則沖她一笑。
陸棠回以一笑,收回目光。
許母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掃了次輔嫡女一眼。
什麼時候陸棠和沈家關係如此融洽了,不是說陸棠在人家宴請上鬧事著嗎。
許大夫人坐在她下首,大多數時候是許大夫人張羅一應事務。
許母對大兒媳婦頗為滿意。
在許大夫人遞過來帕子的時候,許母向她使了個眼色。
許大夫人會意,吩咐下人們布菜。
佳肴滿桌,此刻上來的是沒人份的羹湯和美酒。
在場之人有許多年少的,所以每個人面前的酒也不盡相同,年紀小的喝的都是果酒。
陸棠目光所及,看著晶瑩剔透的液體,撲鼻的醇香蔓延開來,饒是她不怎么喝酒,也覺得這佳釀不錯。
許母笑著說道:「殿下許久不出,這一駕臨,連今年的桃花都開得格外艷麗。」
長公主笑著擺擺手,說道:「可別夸老身了,誰讓我攤上個不省心的小輩,怎麼也得挪動一下我這把老骨頭了。」
她嘴上說著『不省心』,語氣卻頗為親昵,話里話外都將陸棠當做自家孩子,在場誰聽不出來?
這是給陸棠撐腰來了。
不少貴女垂眸遮住眼底的嫉妒之色,能入長公主的眼,今後在京城不說橫著走,至少沒人敢惹。
就連將來嫁了人,婆家也要她看身後之人。
許大夫人適時接過去,端起杯盞含笑說道:「如此說來,倒是要敬郡主一杯了,說起來郡主也不是外人,托大,將來還要稱呼一聲弟妹。」
陸棠剛端起杯盞遞到嘴邊,又落下來。
許大夫人眼眸一閃,說道:「郡主,我先干為敬!」
說著,她就要抬袖仰脖。
「且慢!」
許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不露聲色,「郡主?」
陸棠笑道:「許大娘子這話我有些迷茫,似乎亂了輩分。」
許大夫人一怔,「怎麼?」
陸棠看向坐在末尾的許瀾衫,笑道:「許家小妹一直喊我姐姐,許大娘子再叫我弟妹,這……」
許瀾衫都蒙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被陸棠捎帶上!
她不過是暗中為難一下陸棠,又不是什麼大事,哪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將這件事抖摟出來。
更何況,她張口閉口『弟妹』,不害臊嗎?
許大夫人沉了臉,轉頭看向許瀾衫,「瀾衫,怎麼如此規矩!」
許瀾衫滿腹委屈,十歲的年紀其實已經懂了很多,哪怕知道母親不是真的要罵她,可是當著這麼多人,她仍然感覺臉上無光。
太丟臉了!
「還不快給郡主道歉!」許母冷哼一聲。
陸棠忙笑著說道:「一個稱呼而已,不至於不至於。」
許瀾衫氣死了,不至於你還當眾說出來!
許母掃了長公主一眼,見她唇角含著淺淡的笑,垂眸不語,心知這是不痛快了。
「讓殿下見笑了,讓郡主見笑了。」
陸棠笑容不變,「許夫人哪裡話,孩子年紀還小,不懂也是正常,我哪會和她一般見識,以後叫我陸姑娘吧,這樣最好。」
許大夫人見她將自己的話說了,當即閉了嘴。
許母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陸棠話中意味不明,難不成有悔婚的意思?
她許家兒郎沒有差的,許晏舟再不爭氣,也爭了軍功回來,哪容得一個鄉野丫頭悔婚。
她悔婚可以,陸棠不行。
許母心思一轉,看向許瀾衫,呵斥道:「還不給郡主賠不是!」
在陸棠連聲『不用』下,許瀾衫委屈巴巴地賠了不是,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作為許府這一代唯一的嫡姑娘,她被捧在手心裡,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許大夫人見她端著酒杯,忙說道:「幸得郡主大人大量,這杯說什麼都要敬你!」
說完,她不再給陸棠說話的機會,以袖遮杯,一飲而盡。
迎上許大夫人的目光,陸棠露出一抹笑容,眼底異彩連連,隨後在她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許大夫人一顆心落定,笑容爬滿臉龐,「郡主爽快。」
遂隱晦地同許母相視一眼。
用膳的時候,賓主相談甚歡,絲毫看不出剛剛那一點不愉快。
陸棠忽然輕聲呢喃:「咦,怎麼有些熱。」
她的聲音不大,連長公主都沒發覺,只有許氏婆媳看到了。
許母見她伸手拽了拽衣衫,眼底閃過一抹晦澀。
要發作了。
這是許大夫人高價弄來的一種藥,混入水中無所覺,混入酒中便會產生半數『媚藥』的效果。
為何說是半數,因為喝下的人不會面若桃紅,搔首弄姿,而是渾身燥熱,思緒不清。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人會下意識脫衣服,直到清爽為止。
最重要的是,藥無色無味,當體內的燥熱消散後,根本查不出是藥物作用。
許多女子亦或者男子,用這東西當做床笫之樂的助興物。
只是價值太高,製作麻煩比較稀有,也只有一些達官顯貴會有一些,都是秘而不宣的東西。
許大夫人想到接下來陸棠會做的事情,心跳驀然加快,連帶著額頭也有了一層薄汗。
許母和許大夫人的視線始終遊走在陸棠身側,見她時不時伸手拽一下衣衫,卻面無異色,連一絲紅潮都沒有,心中大定。
如此一來,便沒人會懷疑她們在酒中做手腳,只會認為陸棠視禮法於不顧,不知廉恥,才會當眾脫衣。
即便到了聖上那裡,她們也不懼。
陸棠的名聲壞了,這時許母不計前嫌站出來維護她,再讓她和老二成親。
這大一個把柄落在手中,又是聲譽盡毀的女官?
她除了夾著尾巴做人,別無他法。
許氏婆媳一直在等著陸棠當眾出糗,眼底儘是涼薄之意。
可不知怎麼的,陸棠左扯一下,又拽一下,動作倒是偽裝的頗為自然,卻始終沒有褪下衣衫。
難道是藥效不夠?
按說這個劑量足夠了,想不通的許母看向許大夫人,頓時面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