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母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容,給陸夫人賜座。
「妾身冒昧拜訪,還望夫人見諒。」
許母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直截了當問道:「陸夫人有何事?」
陸夫人堆著笑臉說道:「還不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女兒陸棠,得了夫人青睞,能夠進入許府是她的福氣。」
許母不是真傻,在外人面前決口不提對賜婚的不滿。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哪是得了我的青睞,是得了皇上青睞。」
心中不痛快,還是忍不住酸兩句。
陸夫人沒聽出來她話里藏著的不滿,只以為她在謙虛,笑容中露出些許驕傲之色。
「棠兒雖是庶女出身,不過府中給予的都是嫡女應有的待遇,幼年幸而被丘師看中收為關門弟子,得丘師教導有了今日成就,她常年不在身邊,我們這父母的時常想念的緊,又不敢打擾她清修。」
許母聽得心裡冷哼,這是要表達什麼?
解釋這麼多年來他們不教養的原因?
提到丘師,許母垂了眸,想著以後說話還是要謹慎一些,莫要被抓到把柄,畢竟丘師當年是皇上的半個師父以及姊姊。
單是這個身份,她招惹不起。
好在,丘師這輩子應當不會踏足京城的。
想到這裡,她又放下心來。
聽著陸夫人滿嘴都是對陸棠的疼愛,對她不在身邊多年的惋惜和思念,許母心中愈發不耐煩起來。
她抬眸,不客氣地問道:「我怎麼聽聞,陸大人當年一紙絕親書將郡主踢出陸府。」
陸夫人臉上笑容不變,似是早就料到會有此問,「這個啊,實在是她父親用心良苦,他父親知道邊關勢在必行,不想讓陸棠有所牽絆誤了前程,便狠心給了絕親書。」
她嘆了口氣,「正因為這樣,至今陸棠都還在誤會他,這次若非她馬上要成親了,我們或許都不會再打擾她。」
許母也是長見識了,對陸夫人刮目相看,沒想到這也是個能說會道的,硬是將黑的說成白的。
「既如此,那倒是陸棠的不是了。」
陸夫人一聽忍不住垂淚,「這不怪那孩子,當初那紙絕親書也傷到了她,為了能讓她無所顧忌,她父親真的是狠下心腸說了些絕情話,換成誰都想不開。」
許母挑眉問道:「既如此,陸夫人打算怎麼做?」
她大概能夠明白陸夫人的意思,也知道她想做什麼,無非是見到陸棠飛黃騰達,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想認回來。
奈何陸棠不是個好說話的,根本不給陸家這個機會。
想也知道,攀附回陸棠,陸家可以說一飛沖天了。
陸夫人抹了抹眼淚,哀聲說道:「這不是孩子要成親了,我這當嫡母的,怎麼要做點什麼,哪能眼睜睜看著她從旁人那裡送嫁。」
這還真是個好理由!
一旦陸棠回到侯府待嫁,那就等同於認回陸家。
按理說,在長公主和陸府二者中任誰都會選擇前者,但許母本就覺得陸棠拿喬,不把她放在眼裡。
若是讓她在陸府待嫁,雖然算不得削弱她背後的勢力,但也能好好給她添堵。
許母看得出,陸家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是不會放棄這麼一塊肥肉的!
許母的笑容真切了幾分,「難得陸夫人有這份心意,陸棠知道了應該會感動才是。」
她開始迎著陸夫人的話說。
陸夫人煽了會情,開始說出此行目的。
「許夫人貴為一品誥命,又是棠兒板上釘釘的婆母,妾身懇求夫人能幫忙勸勸陸棠,將我們的心意告訴她,妾身別無所求,只希望她能回到陸府待嫁,讓我們盡一盡做父母的責任。」
許母虛扶一把,「陸夫人快快請起,都是做父母的,哪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心酸呢,陸夫人放心,我會找個機會同陸棠談一談的,不過……」
陸夫人還未完全站直的身體又要矮身下去,被許府丫鬟扶住。
「不過什麼,夫人還請明言!」
許母嘆了口氣,「不過你也知道,陸棠的脾氣擺在那裡,我說的話她未必會聽,畢竟我不是丘師。」
陸夫人見狀眼尾紅了一圈,「妾身知道這件事難為夫人了,實在是沒了辦法才不得不求助夫人,我們可以答應陸棠,送她出嫁後,她若是不願意見我們,我們絕對不打擾她。」
說得真好聽,那時候就可以用孝道壓人了。
許母可不會把這話當真,但她要的就是這樣。
陸夫人揮了揮手,身後的婆子捧上來一個匣子,打開裡邊是滿滿一匣子黃金。
許母波瀾不驚,含笑收下了。
「我倒是可以幫你,不過有些事,你要聽我的,陸棠這孩子,一般的話她是聽不進去的。」
陸夫人大喜,她還擔心白白送了金子得不到一點回應,沒想到許母真的願意幫她。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幸好聽了老爺的。
陸夫人歡歡喜喜地離開了,許母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正愁找不到整治陸棠的法子,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至於陸夫人嘴裡對陸棠的疼愛,許母會信才有鬼。
真的疼愛,陸棠離開陸府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甚至他們都不知道陸棠師承丘師。
真的疼愛,哪裡會在陸棠剛和離出門,無所落腳的時候扔下一紙絕親書,那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嗎。
許母可沒有一絲一毫憐惜之情,只覺得陸棠這樣的人,有這麼一家子薄情寡義之輩才正常。
她心中思索著怎麼利用陸家人教陸棠做人,下人回稟,許晏舟求見。
「醒了?」
下人恭敬說道:「是的,前日醒的。」
許母揮了揮手,讓人進來。
許晏舟在左右小廝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進來,隨即在他們的幫助下跪地行禮。
許母看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你呀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弄得滿身狼狽。」
「母親教訓的是。」
見他還在跪著,許母捏了捏眉心,「行了,還不趕緊扶二爺起來。」
小廝忙將許晏舟扶到椅子上。
「傷還沒好,過來做什麼。」許母緩緩說道。
許晏舟露出慚愧之色,「醒來才知道陸姑娘言語無狀惹了母親不快,但因為皇上賜婚不得違背,孩兒不孝,自請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