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愁緒

  方聞洲蹙眉,「如果你沒有進宮的意思,便要早做打算了。」

  陸棠抬眸,「什麼打算?」

  「嫁人。」

  方聞洲言簡意賅,卻讓陸棠愣了神。

  嫁人?

  她嫁過一次人,說實話,沒想過再嫁人,她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真好。

  可她明白,眼下她沒有更多選擇的機會。

  單單打造火器這一點,皇上就不可能放任她離開。

  不想進宮,那就只能再次嫁人。

  想到這裡,陸棠莫名情緒有些低落。

  想起那一方天地,將會困住她的一生,她就忍不住嘆氣。

  方聞洲瞥她一眼,「還有功夫在這裡傷春悲秋,你現在想嫁人,也未必有人敢娶你。」

  陸棠:?

  稍加思索她便明白過來。

  第一是皇上有意將她納入後宮,和皇上搶女人那不是找死嗎。

  第二,則因為她打造火器的本事,皇上不會輕易讓她婚配的。

  因為第二種,所以皇上才覺得將她收入後宮是最好的選擇。

  陸棠深深體會到懷璧其罪的感覺。

  如此想想,她想嫁人恐怕都不容易。

  「你可有中意之人?」方聞洲忽然問道。

  陸棠歪頭,總覺得他意有所指,「沒有。」

  方聞洲挑眉,眼底划過一抹憐憫之色,「有些人真可憐。」

  陸棠滿腦袋問號,怎麼說話沒頭沒尾的,誰可憐?

  方聞洲嘖嘖兩聲,站起身來往外走去,「這件事耽誤不得,還要早做安排。」

  陸棠黑臉。

  安排?

  怎麼安排,她不能上街去搶個男人回來成親吧。

  方聞洲走到門前,一道明艷的身影衝進來,差一點便衝進他懷裡。

  「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嗎?」

  方聞洲垂眸,看向這個惡人先告狀的人,語調淡漠,「秦姑娘,又見面了。」

  秦昭:「……」

  她居然罵大司命不長眼!

  明早她的屍首就會出現在城牆上風乾吧!

  「對不起大司命,小女子不長眼,差點撞了您。」

  秦昭識時務者為俊傑,趕忙欠身道歉。

  方聞洲淡淡地說道:「讓開。」

  秦昭迅退到一旁,讓出門口。

  一道細微的風從秦昭臉上拂過,再抬頭,方聞洲已不見蹤影。

  她的心臟如同擂鼓,半天緩不過神來。

  「別看了,人已經走了。」

  陸棠的聲音傳來,秦昭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不自覺走到院外,去望他的背影。

  秦昭差點雙手揪住頭髮。

  「大小姐來此有何貴幹。」陸棠揶揄地看向她。

  秦昭面頰帶著一抹淡淡的緋紅,輕咳一聲,「別鬧。」

  秦昭就是那位替身姐姐,還是從琥珀口中知道的。

  陸棠震驚於秦昭的大膽和胡來,心底也不免帶上一抹佩服。

  秦昭不傻,知道扮做她意味著什麼,但她還是去做了,因為她知道原來的替身姐姐沒有在後宅生活過,怕是會露出馬腳。

  這份恩情她記在心裡。

  進了屋,秦昭將大氅解下交給身後的丫鬟,隨後將她們打發出去。

  陸棠知道她有話要說。

  秦昭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怎麼辦,我娘要給我定親!」

  琥珀給二人倒了茶,說道:「哪家公子讓你這麼不情願?」

  秦昭噘著嘴,「我爹中意今年的新科狀元,我娘則中意我表哥許晏舟。」

  聽到『許晏舟』這個名字,陸棠的手一頓。

  「你中意誰?」琥珀問道。

  秦昭撇嘴,「我誰也不中意。」

  雖然有蕭知遠在前,但勛貴依然勢弱,國公府即便有些底蘊,在朝中的影響力也很低,他們這是看上許晏舟的前景了。

  但她從來都把許晏舟當做哥哥,沒有其他想法。

  「陸棠,你有什麼好辦法沒?」秦昭搖晃她的胳膊,「我真的不想嫁人呢。」

  陸棠無奈,她能有什麼好辦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昭無可奈何,她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

  「陸棠,說實話,你對我表哥有意不?」

  突兀的一句話,差點驚掉陸棠手中的茶盞。

  琥珀沒好氣地說道:「看出來了,這是替許大將軍說項來了。」

  雖然她們家小姐不拘小節,大大咧咧,但這種事,怎好私下來說。

  若非知道秦昭沒有壞心,她都要將她打出去了。

  秦昭也覺得如此不妥,托腮愁眉苦臉起來,「其實我表哥對你有意。」

  哐啷!

  陸棠的茶盞落在托盤中,碰出清脆的響動。

  琥珀臉都黑了,「秦昭,你再口無遮攔,我就把你扔出去。」

  秦昭趕忙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你看咱們都不同於世俗,這裡又只有咱們三個人,我說話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琥珀這才放她一馬。

  她知道秦昭和陸棠的性子有三分相似,的確都是不容於世俗。

  陸棠收拾好情緒,心裡思付著這種可能性。

  如果硬要選,許將軍或許是個好人選。

  這個想法剛起來,就被陸棠壓下去。

  對她合適,對人家許將軍可就不妥了,她總不能只為自己著想。

  更何況,人家也未必願意。

  陸棠幽幽嘆了口氣。

  這件事涉及到皇上,她必須謹慎再謹慎,就像大師兄說的,現在未必有人敢娶她,就算娶了,恐怕日子也不好過。

  難道真的要入宮嗎?

  想起那高聳的圍牆,陸棠呼吸都不通暢了。

  真到了那一步,她就只能跑路了。

  這是最壞的打算。

  和秦昭二人相顧無言,只剩下唉聲嘆氣,約好下次再見面,秦昭無精打采地走了。

  陸棠抱著袖爐,看著外邊的枯枝燈籠柿出神。

  日子越發冷了,但和邊關比起來,京城的冬日並不難熬。

  陸棠不由得想起平遙城的軍民,不知道火牆可還好用,糧食可還夠吃。

  自從太子下了詔獄,皇上醒來,陸棠就變得無聊起來,遠沒有在邊關來得充實。

  這一晃,居然過去了兩個多月了。

  這日午後,陸棠正擺弄著大師兄送來的竹子,門房來稟有人求見。

  「何人?」

  「來人說姓孫,從平遙城來。」

  陸棠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趕忙放下手中的竹子往外走去。

  孫老背著包袱站在門口,看到陸棠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

  「陸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