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自開國以來,只有兩個異姓王,他們均是追隨高祖的開國功臣。
許晏舟何德何能,打了兩場勝仗就封異姓王?
蕭知遠滿心不服,以他立下的軍功,應該封得更高,賞賜更多一些,想著許晏舟已經沒了晉升空間,封個一品將軍開宗立府便是了,心中才有了一抹安慰。
萬萬沒想到!
蕭知遠心情低沉,卻不敢表現出來。
他不求封王,但是他認為也沒必要給許晏舟封王。
對此有意見的人不在少數,許多重臣高官紛紛諫言勸解。
「還望陛下請三思啊,歷史上異姓王均有開國從龍之功,許將軍縱然功勞極大,但也不到封王之時。」言官直言相勸。
其餘的人紛紛應和,就連許老將軍都站出來懇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居高臨下冷冷看著眾人。
興許是察覺到皇上的不悅,殿中逐漸安靜下來,他身側的方聞洲緩緩開口。
「敢問各位大人,陛下中毒臥榻時你們在哪?」
「太子帶兵圍城時你們又在哪?」
「陛下乃天子,許晏舟救駕及時,避免大盛被亂臣賊子霍亂,陷入內亂,更防止被岐人鑽了空子,保大盛內外安穩,此時陛下欲封王,你們倒是站出來了。」
方聞洲清風獨月,清冷卓然,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番話,卻極盡嘲諷之意。
眾人皆知,大司命就是皇上的嘴替,他說的話,便是皇上的意思。
言官重臣被他一番尖銳的話堵得語塞,隱晦地互視一眼,頗有些不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皇城司就是皇上的劊子手,大司命看著清風霽月,陌上玉公子的模樣,卻最是冷血無情,嗜血弒殺。
對這群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走狗,不論是高管忠臣還是百姓,都聞風喪膽避之不及。
以前提起皇城司,誰不蹙眉露出一抹厭惡和恐懼。
如今走了運立了功,他們只會愈加目中無人,囂張兇殘。
他們不信是許晏舟入了方聞洲的眼,他說這番話,更多是替皇上說的。
眾人沒敢再說話,賞賜便這麼定下了。
清剿行動尚未結束,許多高官重臣宅周都有皇城司的人馬,鬧得人心惶惶。
宮門外,蕭知遠站在馬車旁,目光始終看著城門處。
不多會,看到陸棠的身影,他眼底閃過一抹喜色,因為許晏舟封異姓王的不悅都沖淡了許多。
「棠兒!」
蕭知遠迎了上去,本以為會看到陸棠熱切的眼神,誰知卻對上一汪深潭,看不到半點情緒波動。
陸棠後退一步拱手,「侯爺。」
蕭知遠急切地說道:「棠兒,一切我都知道了!我知道火器真的是你打造的,邊關一切的功勞都實實在在是你的!是我誤會了你!」
陸棠纖眉一挑,「我同侯爺非親非故,還請喚我一聲陸姑娘,另外,這些事實就不需要侯爺重複一遍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侯爺是否誤會,我本也不在意,對大局也沒有任何影響。」
蕭知遠只以為她在氣頭上,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腕,被陸棠反手擋了回去。
他握著手腕睜大眼睛,剛剛陸棠這一手沒惜力,震得他手腕生疼。
陸棠面若寒霜,「侯爺自重,再胡亂攀扯,可就不是讓你疼一下那麼簡單了。」
「陸棠,我知道你心中有氣,都是陶雲傾有意誘導,我才會誤會你,如今真相大白,你我之間本不應該再有嫌隙!」
陸棠眉宇間儘是淡漠,「和離出府那日,你我已經恩斷義絕,再無瓜葛,你若再滿口胡言辱沒我的名聲,我這便到皇上跟前告你一狀。」
蕭知遠神情一僵,才受封,萬萬不能將他這些糊塗事抖摟到御前。
隨即見她嘴角露出一抹譏諷,「侯爺倒是一點都沒變,不論做什麼,錯都不在自己,錯的永遠都是旁人。」
蕭知遠愣住了。
他、他錯了嗎……
見陸棠要走,蕭知遠還是不甘心地攔住她,他眼底透著一抹慌亂,「你、你當真對我沒有半點情意了?」
事實上,從邊關回來的路上,他就意識到他不能沒有陸棠。
包括在平遙城時他不斷招惹陸棠,也是因為如此。
只是那時他沒有意識到。
陸棠神色淡然,眸子平靜無波。
「蕭知遠,從你一次次維護陶雲傾,置我於不顧,從你對我漠視以待,你我之間的情意便被你消磨殆盡,我離開侯府那日,便是對你心死之時,從今往後,莫要再糾纏我。」
陸棠離開了,留下呆若木雞的蕭知遠在那裡久久無法回神。
……
與此同時,武定侯府一派喜意,若非現在不合時宜,他們都要張燈結彩,大肆慶祝了。
自勛貴的權力被一點點剝奪,就註定勛貴的沒落。
旁的不說,武定侯府,爵位傳到蕭知遠這一代,若是仍無建樹,請封世子的事情很難成事。
如今蕭知遠立下軍功,他手底下的人造出火器,絕對大功一件,是會載入史冊的。
武定侯府,註定崛起!
不久後,蕭知遠便失魂落魄地捧著聖旨回來了,才進門,賞賜流水般進入武定侯府。
蕭母笑得合不攏嘴,給了來人不少封賞。
轉眸看到蕭知遠,卻見他興致不高。
「怎麼?」蕭母忍不住問道。
第一次出征就大勝歸來,得封二品鏢旗大將軍,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啊。
蕭知遠不願掃了母親的興致,笑笑表示有些倦了,準備去歇息。
送賞的人陸續離開後,蕭知遠便有些意興闌珊地往書房走。
「侯爺,老夫人,夫人攜小公子回來了!」
蕭母頓時大喜,親自迎了出去,轉頭見蕭知遠站在原地,頓感疑惑,「怎麼不動,雲傾回來了。」
蕭知遠本想就此離開,看到母親眼底的希冀,他還是踱步跟了上去。
陶雲傾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同母親說,陸棠的事情更是如此。
想起陸棠,他心中一痛。
出了門,陶雲傾正抱著孩子下車,路途遙遠,她滿臉倦怠,神情都有些萎靡。
待看到蕭母和蕭知遠的時候,她臉上綻出一抹笑容。
「母親,侯爺。」
目光如同蜜絲纏繞在蕭知遠身上,卻見他將目光轉到一側,看也不看她一眼。
陶雲傾笑容凝滯在臉上,臉色白了一瞬。
進了門,看到一個個整齊的箱籠,以眼神詢問蕭知遠,依然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蕭母高興地說起受封得賞的事情,滿面紅光。
「等選個良辰吉日,該將雲傾抬做正妻了。」蕭母歡喜地逗弄著蕭景辰,若非腿腳不便,她甚至想抱過來。
如此家中就有兩個嫡子,將來再給定賢抬兩個妾室,侯府必須開枝散葉才是。
陶雲傾聽後露出羞赧之色,目光盈盈看向蕭知遠,眼底儘是希冀。
「娘,我先去歇息了。」蕭知遠沒接話茬,轉身離開了。
陶雲傾身體一晃,若非有丫鬟婆子扶著,怕是要跌倒在地。
蕭母終於察覺到二人之間氣氛不對。
「侯爺,誤會了我。」陶雲傾說著,眼淚便落了下來,「也怪雲傾,有些事應當及時解釋清楚,哪想到侯爺會偏想到那些地方。」
蕭母知道不是細問的時候,便讓她去休息了。
養心殿,皇上翻著卷宗,卻無心上邊的內容。
「大司命,你認為,朕該如何嘉獎陸棠?」
方聞洲垂眸,「臣不知。」
皇上這麼問,顯然是心中有了想法。
皇上放下卷宗,長長舒出口氣。
旁人都好嘉獎,唯獨陸棠。
陸棠的本事太特殊,不能輕易用姻緣賞賜,也不能輕易放離身邊。
至於封官,大盛尚未有女子涉政,他暫時也不想開此先例。
換做以往,皇上必然會用姻緣將陸棠和皇室牢牢綁在一起,但出了太子一事,他凡事更加小心謹慎,不想過早立下儲君。
還有一種方法,便是將陸棠納入他的後宮,可她是丘師之徒,此行恐會得罪丘師。
皇上心中躊躇,他最傾向的還是最後一種。
封個皇貴妃,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因有所顧慮,他沒有輕易決定下來。
其實若是陸棠願意,丘師那邊便也沒問題了。
「陸棠為天下女子表率,理應賞她該得的地位。」
聽到皇上有意無意說出這麼一句話,方聞洲眼底閃過一抹晦澀。
「那丫頭野慣了,我師父都管不住她,否則她又豈會擅自做主,嫁入武定侯府做續弦。」
他幾句話點出陸棠的過往,果然見皇上的手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