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這個兒媳婦,朕認了

  當她將寫好的信給凌墨蕭,凌墨蕭看著那厚厚一疊,這是家書嗎?裝訂一下都能當一本書了。

  沈冬素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尷尬笑道:

  「是不是太多了?如果不方便送,我再精減一下。」

  凌墨蕭失笑:「無妨。只是,你怎麼會有這麼多話要跟家人說?」

  沈冬素忙道:

  「你放心,我沒說王府相關的事,就是跟家人問個好,主要是跟劉管家他們聊生意的事。」

  凌墨蕭隨口道:

  「光州的生意你就不用操心了,若有時間,到是能替我想想,有什麼生意,明著做買賣,暗地裡打探情報。」

  他真是隨口一提,想讓沈冬素覺得自己對凌王府的事,更有參與感。

  除了江湖中打探情報的掮客生意,還有那些不入流的風月場所,這兩樣他是絕不能涉及的。

  除此之外,他還真想不到有別的什麼生意,能用來打探情報。

  沈冬素重重點頭道:「好!交給我,我一定會想到法子的。」

  凌墨蕭見她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額頭髮,那句『真乖』,到底沒說出口。

  晚上在床上,兩人緊緊相擁,仿佛天地間只有兩人似的,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而白日裡,凌墨蕭能做出最親昵的動作,也就是揉揉她的額頭髮了。

  沈冬素一邊整理頭髮,一邊問:「咱們要在這裡呆多久?您是在京城沒有府邸嗎?」

  凌墨蕭失笑,他可是親王,就算長居封地,京城也有行宮。

  之所以離群索居,自然是因為在等人。

  或者說,在等一個消息。

  沒讓他等太久,當天傍晚,一個內侍帶著一支禁軍來到宅院。

  奉皇命,請凌王和王妃進宮。

  沈冬素一聽皇上要見自己,說不緊張是假的,誰知道皇上是啥性子,伴君如伴虎。

  一個不妥當,會掉腦袋的。

  但她可是跟凌墨蕭簽過合同的,進宮面聖,是王妃的職責之一。

  她深吸一口氣,在婢女的幫助下,完成了穿宮服、上妝一系列繁瑣的流程。

  就這,凌王還說,是夜間面聖,不需要打扮的太過華麗。

  沈冬素看著自己里八層外八層的宮裝,這可是盛夏,熱的她流了一身的汗。

  生怕汗化了妝,不斷用棉帕子擦著額鬢,就這還不華麗嗎?

  她坐轎,凌墨蕭騎馬,進了宮門口,兩人都改為步行。

  凌墨蕭在她前面半步之遙,這也是禮儀,夫妻在外,妻必須落後夫半步。

  平時兩人都是並肩的,但這進了宮,一舉一動,都得符合規矩。

  知道她緊張,他側頭與她低聲道:

  「有寬心,你跟紀嬤嬤規矩學的很好。」

  沈冬素強笑道:「爺放心,妾身不會失禮的。」

  說實話,她對皇宮到不畏懼,她是參觀過故宮的,這大夏的皇宮,看著比故宮還小一些。

  見她頭一回進宮,並沒露怯。

  凌墨蕭嘴角微揚,小丫頭果然不簡單,頭一回進凌府,絲毫不畏懼,這進皇宮也一樣。

  知道她確實是村里長大的姑娘,否則,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見過天宮?否則怎麼會如此淡定?

  在內侍的帶路下,也不知進了多少道門,走了多少條長廊?她感覺最少走了幾千步,終於到了皇上的寢宮。

  見宮外內侍婢女不多,反而是圍了不少侍衛。

  就算是從沒進過皇宮,前世看過那麼多宮斗片,沈冬素也知道,事情不對勁。

  皇上又不是遇到刺客,怎麼會宮外這麼多侍衛?

  很快室內傳來一聲沉穩的中年男聲:「是蕭兒來了?進來!」

  聽這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像是重病垂危的人啊!難道皇帝和他兒子一樣,在玩病人遊戲?

  凌墨蕭忙朝她使個眼色,示意她安心。兩人一前一後進去,她全程低頭,隨著凌墨蕭跪下行禮。

  「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兒攜新婦沈氏,給父皇行禮!」

  那男聲輕輕地嗯了一聲:「抬起頭來。」

  沈冬素沒有扭捏,大大方地抬頭,朝皇上微微一笑。

  同時也匆匆看了一眼皇上的臉色,有些蒼白,應該是不久前病了一場。

  皇帝長的跟凌墨蕭很像,就是面部輪廓更深一些,留了鬍子,眼神深遂的像千年寒潭。

  帶著久居上位者的氣質,不怒自威。

  「兒媳沈氏,參見父皇。」沈冬素再次行禮道。

  皇上笑著點頭:

  「不錯!沒想到光州那偏遠之地,還有這麼嬌艷明媚的姑娘。」

  「蕭兒自己挑的媳婦,很不錯。」

  「這個兒媳婦,朕認了!」

  沈冬素適時地羞澀低頭,放心不少,皇帝既然這麼說,不會再有人拿她村姑出身攻擊她了吧?

  就算不認可她這個兒媳也沒事,反正三年後和離。只要別找她麻煩就行了。

  她提了一路的心微微放下來一些,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新的問題。

  那就是,皇上為啥裝病把凌墨蕭急召回京?

  還有,凌王可是病的快死的人,全天下都知道。

  皇上怎麼對他突然康復,一點也不驚訝?

  這對父子,在打什麼啞謎?

  皇上命賜座上茶,沈冬素自然一口也不敢喝。

  她默默地聽著凌墨蕭關切地問:「父皇身體不適,可康復?」

  雖然她沒抬頭看,但也感覺到皇上的眼神冰冷了幾分:

  「不過是吃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已經無礙。到是蕭兒,這一路,可太平順遂?」

  不乾淨的東西,呃,連莫修謹都知道,代表的是毒藥。

  有人給皇帝下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怪不得門外那麼多護衛,下毒沒毒到皇帝,下一步就該行刺了吧?

  還有,凌王和凌王妃死在洛陽的消息,京城都傳開了。皇帝難道沒聽說?這一路怎麼可能順利?

  「回父皇,兒臣心念父皇安危,故棄船急行軍,聽說船隊在洛陽遇到了點小問題。」

  「不過並未耽誤行程,兒程這一路,托父皇洪福,很順遂。」

  皇上輕輕點頭:「蕭兒素來身體不好,且先去西山別院休養。皇后那裡,就不用見了。」

  沈冬素聽的雲裡霧裡,這是接著讓凌墨蕭扮病人?

  父子倆又說了一陣字字有玄機的家常話,然後皇上給了一堆賞賜,還吩咐內侍將凌王妃的玉碟送到宗正寺。

  隨即兩人跪拜辭行,還是那一支禁軍,護送兩人直接去西山別院。

  沈冬素一路都沒敢說話,不知道大夏有沒有類似錦衣衛的組織?說話被偷聽到怎麼辦?

  直到進了西山別院,看到這個比凌府別院大數倍的行宮,她算是知道自己之前問的話有多蠢了!

  行宮裡有不少護衛婢女,但沒一個她眼熟的,直到看到甲四和龐先生,她才安心一些。

  對了,他倆來了,小盼哥呢?

  然後她就見到站在龐先生身後的莫修謹,跟兩人一起,恭敬地給凌王和凌王妃行禮。

  看來大家都在演啊!

  這種情況應該是在京城的日常了,再想像在光州那樣,無上下尊卑之分,是不可能了。

  龐先生是王爺的幕僚,莫修謹是他的徒弟。

  凌墨蕭說,想用她說的方法救蔡沅,就別讓旁人知道她和莫修謹、蔡沅之間的關係。

  甲四是王府護衛首領,唯一能進內院的男丁。

  他先一步將內院的婢女嬤嬤遣走,待門一關,沈冬素才放下崩了一路的精神,差點就癱坐在椅子上。

  她有一肚子話要問,但現在時機不對,她知道凌墨蕭要和龐先生、甲四議事。

  自己進臥房換梳洗換衣裳,此時已過子時,她早就疲憊不已。

  又不敢先睡,就趴在桌子上邊等凌墨蕭,邊打瞌睡。

  頭一回她沒睡死,凌墨蕭的腳步聲一靠近,她就瞬間驚醒坐直。

  凌墨蕭滿眼心疼:「怎麼不先睡?」

  沈冬素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帽子,手腳慌亂地解他的官服:

  「王爺,現在咱倆說話,安全嗎?」

  凌墨蕭一愣:「此言何意?」

  沈冬素聽聽屋頂,又聽聽窗外。墊起腳尖對凌墨蕭耳邊道:

  「我怕有人偷聽。」

  凌墨蕭覺得又心酸又好笑,小丫頭還是嚇到了。不禁伸手揉揉她的後腦勺:

  「放心,有甲四在,很安全,探子進不來。」

  沈冬素這才放心地問:

  「父皇的身體沒事啊!我雖沒給他把脈,可看臉色,聽他說話聲音,也知道他沒啥大病。」

  「為什麼說重病垂危,將你叫回京城?」

  「還有,父皇他不懷疑你的病情嗎……」

  沈冬素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凌墨蕭靜靜地聽她說完,才一一回道:

  「父皇前段時間被人下毒,還在避暑山莊遇刺。」

  「其實都有驚無險,父皇給在宮中監國的太子送的信也是,身體抱恙。」

  「沒幾天傳遍天下的消息就成了,父皇重病垂危,急宣封地諸侯王回京。」

  「呵呵,太子太心急了!不,應該說那個女人太心急了!」

  沈冬素詫異道:「皇后都沒想辦法打探一下皇上的真實情況嗎?」

  「她太過自信,去年派人到光州,確定本王病重。就迫不及待地行動起來。」

  「父皇令人封瑣消息,看這對母子能玩出什麼花樣,沒想到他們蠢成這樣!」

  沈冬素又問:「那你的身體情況,父皇是知道內情的嗎?」

  凌墨蕭輕輕地點了一下頭:「父皇一直都知道。」

  沈冬素沒再多問,既然知道,那也知道之前他身中蠱毒命懸一線,可還是將他打發到光州。

  若非遇到她,凌墨蕭現在肯定已經投胎轉世了。

  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信任這個兒子,為何不努力為他醫治?

  不信任這個兒子,又為何把什麼事都告訴他?

  還是說,皇上知道凌墨蕭康復後,才決定給他一個機會的?

  怎麼感覺皇帝養兒子,也跟養蠱差不多。

  但她更好奇的是:「皇后怎麼有這麼大的權力?」

  凌墨蕭輕嘆一聲:「陳家手握重兵,鎮守北地邊塞。」

  「太子妃盧氏,盧家同樣鎮守一方。」

  「盧家也是父皇的外家,從父皇還在潛龍開始,就依仗盧家坐上大位。」

  「並非皇后權力大,而是這些百年士族,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難對付。」

  凌墨蕭的聲音中透著疲憊和無奈,他當年被皇后坑害,還不是因為他再強大下去。

  就動了士族的根本,他的母妃只是四品官的女兒,他背後沒有大士族。

  他就像皇上鍛造出來的一把鋼刀,士族再放任他成長,這把刀早晚會削到他們身上。

  凌墨蕭以為沈冬素聽不懂,便沒說的太清楚。

  但熟知歷史的沈冬素豈會不懂!歷朝歷代皇權被士族牽制的事,可不少。

  晉時王謝兩大士家,比司馬家的權力還要大。

  就連唐太宗,也為隴西士族苦惱不已。

  大夏的士族同樣強盛,已然動搖國本,但凡不是昏君,都會急著想改變什麼。

  而皇帝只是推一個親兒子出來,試著削一削士族的枝結。

  結果就是,凌王被下蠱毒,背上害死三軍的罪名,去光州等死。

  而太子則徹底成為士族的傀儡,把皇后的話當聖旨,對皇上防備有加。

  沈冬素有點明白皇上和凌墨蕭準備做什麼,若真成功了,那將是天下震動。

  真正的顛覆朝綱,可謂是叫天地換新顏!

  而她,好像也捲入其中了。

  幾條巨龍在搏鬥,她這條異世來的小魚,只想混口飯吃的小魚,竟然被卷進這樣的鬥爭當中!

  怪不得凌墨蕭說此行有風險,這叫有風險嗎?這叫行差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啊!

  並且,她還發現了一個新問題。

  「皇上將我的玉碟送到宗正寺,那我就是真正的皇家兒媳。」

  「殿下,您別哄我,我雖沒讀過什麼書,對皇室的規矩也不太明白。」

  「但玉碟一進宗正寺,我便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

  「三年後,咱倆還能和離嗎?」

  凌墨蕭絲毫沒有猶豫,直視她的眼睛道:「如果三年後,你想和離,我一定讓你如願!」

  沈冬素尷尬一笑:「不是我想不想啊,咱得按合同辦事。」

  「還有,你的辦法,不會是像我救阿沅姐一樣,讓我也假死脫身吧?」

  王爺替王妃想法子死遁……這到挺新鮮的。

  凌墨蕭搖頭,眼中儘是寵溺和淡淡的悲傷:

  「若此次我敗了,不用三年,你就成了小寡婦。」

  「我會跟父皇稟明,歸還你的玉碟,讓你能再嫁。」

  「若我還活著,那我便是勝利者,與你和離這等小事,自然有權作主。」

  沈冬素突然覺得心裡很不滋味,他好像將生死置之度外一樣,可依舊在為自己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