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杏仁酪
魯老太太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衝著魯越大喊大叫:「你還真的看上她了?!」
魯越皺起眉頭,他十分熟悉自己老娘這種反應,一般是要大吵大鬧上半個鐘頭決不罷休。再看張媒婆,臉色已經有些掛不住了。
他其實沒想那麼多,但被老太太這麼一問,今天要是沒個答覆肯定是沒完了。
腦子裡也就只思索了片刻不到,魯越脫口而出:「是。」
老太太當場便坐在地上開始了:「你……我……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兒子!」
張媒婆那表情也有些扭曲,上前勸道:「二郎,你是真的想好了?那宋芮娘可是……」
「嬸兒。」魯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說的那個員外小姐,前段時間剛來過我家鋪子,說是讓我幫她打一把刀,你猜她要做什麼?」
魯越的話將張媒婆問的一愣:「這、這我咋知道……她一個姑娘家,要什麼刀……」
張媒婆話音剛落,鋪子裡的夥計聽不下去了,衝上前替魯越大聲說了出來:「現在誰不知道那小姐和一個王姓書生有私情?說是那書生現在反悔不要人了,那張家小姐在府里鬧了幾回尋死,又是買刀又是買藥,說來也怪了,這不要就不要了,為啥還要尋死呢?你們說說是為啥?」
「陳三。」魯越見他聲音有點大,開口制止了人。但那話里的意思卻是被老太太聽懂了,當即也不哭不鬧了,一個激靈又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張媒婆就是三個『你』字。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那張媒婆還想裝傻,一臉的茫然:「我、我不知道啊……不是,嫂子,這流言……」
「無風不起浪!她親自來我們鋪子買刀的時候大傢伙兒可是都看到了,一個大家閨秀,要一把隨身帶的短刀,我們越哥怕出事沒有應,她就轉頭去了劉家的藥鋪。這些,兄弟們都是知道的!說親也沒有這樣說的吧,這不明擺著坑人嗎?!」
魯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當即就在滿院子裡開始尋摸掃帚,一邊找還一邊罵:「好你個張桂花!上次給我家越哥兒說的就不是正經婚事,這回你還想坑我們一回?!你你你給我等著!」
魯老太太的潑辣人人皆知,那張桂花咬了咬牙,乾脆掉頭就跑,這生意做不成也就算了,折在這可不划算,她一溜煙的就跑出了魯氏鐵鋪,魯老太太追不上,在後面破口大罵:「你永遠都別想再來我家!!!」
魯越走上前,開始安撫自己的老娘。
魯老太太被氣得不輕,在院子裡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緩過來之後又開始重複之前那些話。
我的兒命好苦諸如此類的話,魯越都已經快會背了。
或許也是真的厭煩了這些似曾相識的事,魯越這次沒有任何猶豫:「娘別說了,我過兩天就去提親,您也別說什麼更好的人家了,兒子命中無福,消受不起。但芮娘,就她了。」
老太太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魯越就繼續道:「那天有人來鬧事的時候,芮娘其實也在,我碰了人家,理應負責。」
魯老太太睜大了眼。
「碰、碰了她?」
這時候院子裡的夥計早就不見了,魯越回憶了一下那天,他是碰了……
人家的胳膊。
魯老太太看見自家兒子這模樣,卻是想歪了:「你、你咋的她了?」
魯越:「她在我屋裡。」
魯老太太這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你們幹啥了!這大白天的,你們咋就搞一塊兒去了?!哎喲我的天爺,敢情是那天你在魯家就尋思好了是吧,你看見人家就走不動道了是吧?!」
魯越:「……」
他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老娘好像誤會啥了。
老太太越說越激動,魯越無奈的將她往屋子裡拉,進了屋,老太太更是肆無忌憚,拉著魯越就開始問:「你和我說實話,那天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魯越有些頭疼。
「沒有,您誤會了。」
「還誤會啥呀!你嫂子那天就和我說了,說那天遇到她們咋那麼巧呢,那個田氏,肯定是曉得婚事要黃了,占不上我們的便宜了,讓宋芮娘出的門!俺就說呢,平時死活不出門,最近倒是天天見!今天還給你送點心,呸!」
魯越見她說的過分,眉頭皺了起來:「不是她!是我!」
魯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著魯越:「你……?」
老太太心思轉得快,自己兒子已經有二十二了,連那種地方都沒去過一次,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
「哎呀!」魯老太太急的拍大腿,「你想要你給娘說啊!娘給你想辦法!你現在真的碰了她,這可咋辦啊!」
魯越嘴角抽了抽,實在不想繼續聽這些,束了腰帶就跑到了後面的窯爐里,將魯老太太一個人留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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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拉著他的袖子還不讓走,魯越實在沒了法子:「您先回去吧!回去再說!我這的單子要耽誤了!」
聽了這話,老太太才不情不願的離開,一路上也是唉聲嘆氣的,等回了魯家,鞋一蹬,就躺在炕床上了。
韋氏進來看她,魯老太太將今天在鋪子裡的事兒給韋氏說了。
韋氏聽完後也是吃驚不已,跟著老太太一塊兒又罵了一通張氏,當說到宋芮娘時,韋氏皺起了眉頭:「二郎……真的是那種人嗎?」
「俺也不信吶!但二郎就一口咬定說是他,你說說,氣不氣?!」
老太太生氣的時候鄉村土話都飈了出來,韋氏搖頭:「那宋芮娘還真是天仙下凡啊?我不信。」
魯老太太:「那現在二郎認準了人家,你說怎麼辦吧!」
韋氏:「娘您別急,若那宋芮娘是個狐媚子的,那更是不能進門了,這事兒沒這麼簡單。不如我讓大郎出門去問問二郎,男人之間好說話。」
「行!這是個法子,讓大郎去!」
魯大郎晚上回來,韋氏就講這事兒給他說了。大郎聽後也有些吃驚:「二郎會做這種事?」
韋氏冷笑:「可能嗎?二郎怕是被娘纏煩了,隨口一說罷了,娘就是個實心眼。」
大郎一邊擦腳一邊笑:「嫁過來這麼久,倒一次聽你說娘是個實心眼,難得。」
「別貧嘴!你去問問二郎,看看到底咋回事嘛,那要是真的,那也得問清楚到哪一步了,嗯?」
魯大郎想了想,這陣子自己太忙,倒的確是忘了這回事,於是洗完腳後就去了魯越的房裡,魯越剛回來,正在脫外套。
「二郎。」
魯越回頭:「大哥。」
魯大郎上前攀著弟弟的胳膊,將韋氏交代他的事問了。而魯越,在老娘走後也覺得自己不該衝動說出那種話,尤其是還讓老娘誤會了,傳出去,對芮娘的名聲也不好。
兩兄弟一番交談,大郎明白了他的想法。
「這麼說……你非她不可了?」
魯越這輩子沒說過情話,更沒正兒八經的對哪個姑娘上過心,大哥這樣問,他麥色的臉頰上也有些不自然的紅。
「算吧。」
大郎笑了,弟弟說出這樣的話真是難得,他站起身:「那你也去問問人家姑娘家的意思嘛,萬一人家不願意還不是白瞎。」
魯越的手瞬間僵住。
大郎看他這樣就知道魯越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笑了笑沒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魯越愣了半晌,才抹了把臉。是啊,自家老娘眼光高,但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大老粗一
個,還有那兩房在先,芮娘願意不願意,也是個問題。
魯越又有些燥,晚上睡覺時,又夢到芮娘了。
這一回,那夢如實質,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感覺不對,掀開被子一看,臉成了黑鍋。
這一天一大早,魯越將自己的衣裳和褥子全都手洗了一遍,沒麻煩老娘。
結束後,魯越覺得自己昨天說的話有些過分,想了又想,還是在出門之後轉了個頭 ,奔著甜水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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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娘也起了個大早,昨個兒,杜功章背回來了一袋子青稞米。
青稞可以釀酒、可以做餅,還能做雜糧飯。只是比細糧難處理,一大早,芮娘就開始忙活了。
除了青稞,家裡還有杏仁。這早飯頓頓都是稀飯,芮娘也想換個花樣。
杏仁磨成粉,兩分苦杏仁八分分甜杏仁,磨好的杏仁粉加水攪拌成細膩的杏仁糊。青稞提前泡發,瀝乾後加水開始煮,煮成微微開花的狀態,再將杏仁糊倒入鍋內繼續小火慢煮,一直煮到一整鍋的杏仁粥表面微微起皺,用勺子攪拌已經非常濃稠時,離火晾冷。
這是南方的一道有名小吃,杏仁酪。煮好的杏仁酪白如凝脂,裡面的青稞顆顆飽滿,熱乎又濃郁,若是夏天,也可以放在井裡鎮涼。杏仁酪單吃是甜點,也可以配輔料,淋在肉上可以解膩,配一些酸果子,可以減輕果子的酸味。
芮娘在山裡時,經常這麼吃。
這個做法還可以用糯米,糯米熬出來的更細膩,只是用糯米熬出來的就叫杏仁茶,而不叫酪了。
芮娘一早上都在廚房忙活著,早飯做完後田氏和杜功章才剛起,而也就是這時,杜家小院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田氏過去開的門:「這麼早……誰呀?」
院子門開了,田氏愣住了。
魯越像堵牆一樣的站在門口,手裡還提著一隻掙扎的野雞,身上也沾著幾根雞毛。
「芮娘在嗎?」他有些不自然的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