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我也在

  希伯來這麼一吐血,身邊守著的士兵被嚇得半死,好好的守著,人都能這麼吐了血,剛才也沒有流彈飛過來啊。閱讀

  軍醫的動作很迅速,也查出來餵進去的是什麼毒藥,雖然一時半會兒的解不開,但是也儘量用藥物給平衡了毒性。

  「親王殿下還是抓緊找找,這毒是誰下的。」軍醫開口道。

  希伯來服用了藥物之後倒是停了吐血的動作,不過胸口心臟跳動的速度極快。

  「你解不了嗎?」

  軍醫頷首,「也並非解不了,不過需要些時間。」

  想來下毒的人似乎也是遲疑了的,用的是最霸道的毒藥,可是希伯來身體內的藥量卻並不是能夠足夠迅速致人死亡的藥量。

  就是不知道是誰下的這毒藥了。

  「先生,找到溫黎的蹤跡了,說是人往明菊殿過去了。」

  這話一出,一旁的唐宇臉色變了變,「她該不會要抓長公主……」

  話音未落,希伯來便撐著身體往明菊殿的方向奔過去了,唐宇即刻吩咐了人留在此地看守。

  自己跟上了希伯來的步子。

  他們雖然將明菊殿給圍了起來,安排留下的人也都是些精銳部隊,可是那個丫頭可不是好對付的人。

  「人著急忙慌的離開了?」鹿閔盯著那邊疑惑道。

  希伯來這麼著急,總不可能是穎然被誰給抓了回來了。

  蘇婧婧盯著希伯來,這擺明了去的就是明菊殿的方向啊。

  「你在這兒看著,我們去明菊殿。」

  蘇婧婧吩咐完之後一把拽住躺在圍欄上的姒昭往樓下去。

  希伯來能放了這邊,趕著往明菊殿過去,肯定是溫黎在明菊殿了。

  同樣意識過來這點的還有明安殿內的尹颯,在門口查探的東擎轉身回來,將希伯來匆匆離去的消息告知。

  尹颯愣了會兒,隨即很快反應了過來,「你確定是回了明菊殿去了?」

  這節骨眼上他返回明菊殿去,意欲何為。

  「後方人員來報,說是溫黎小姐不見了。」

  東擎這話讓尹颯豁然站了起來,「不見了?」

  這是個什麼說法,人好好的被保護在後面,這麼一會兒就不見了,將溫黎安置好的時候那小丫頭答應了他會好好的呆在那裡的。

  這人一會兒就不見了。

  「殿下,明菊殿內可還住著長公主呢,雖然希伯來不會傷害她,可是……」

  後半截的話東擎沒敢說出來,但是尹颯卻是明白了。

  「不可能,溫黎雖然對我們沒什麼感情,可是不會對姐姐做什麼事情的。」

  那孩子的性格孤傲,不會挾持人質威脅。

  這樣的行為只怕她是不屑的。

  同時尹颯卻也疑惑起來,無緣無故的,溫黎為什麼會到明菊殿去,這背後肯定是有什麼緣故的。

  「你帶著幾個人跟我走!」

  明菊殿那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明菊殿趕過去,希伯來一到宮殿門口就看到了倒在牆邊的士兵。

  推開門,整個院子內橫七豎八的人都倒了下去,希伯來見此,原本還抱有僥倖的眼中多了幾絲慌張。

  唐宇蹲在地上手指搭在大動脈上查驗之後肯定,「還活著,只是暈過去了。」

  「珈彤!」希伯來急匆匆沿著台階往正殿去。

  正殿之內,兩側門戶大開,吹動著懸掛在中間的紗幔浮動,正殿最中央的位置。

  原本已經暈過去的人如今安靜的端坐在軟榻上,希伯來在門口停下。

  陽光從兩側的門窗縫隙之間照射進去,正好打在了她的袖口上,反射出了刺眼的光芒。

  珈彤身上的服飾華麗,這衣服是用最頂級的雲緞製作,邊緣都用金線繡上了銀杏葉的圖案,腰帶上鑲嵌了十顆圓潤碩大的珍珠。

  她頭頂戴著的王冠,是重新整理了頭髮之後戴上去的。

  可是讓人最為驚駭的是,整個殿內被滿當的擺滿了盛放的白色菊花,所有擺設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空空如也。

  王宮之內的規矩,所有華麗的陳設擺件,在辦葬禮的時候都必須收起來。

  「珈彤……」希伯來輕輕的喚了聲。

  沉靜在自己思緒之中的珈彤抬頭,面色平淡冷漠的看著門口一身戎裝的男人。

  「來了。」

  希伯來往殿內走了幾步,一直到軟榻之下站穩了。

  「你這是做什麼?」

  珈彤的性格冷淡,從來不喜歡太過艷麗的裝飾,可是長公主住所的所有陳設都是有專門的規矩的。

  如今她讓人將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希伯來心裡隱約感覺到了不太好。

  端坐在軟墊上的人低頭,輕輕婆娑了手上戴著翡翠戒指。

  「我剛剛聽到外面槍聲不斷,侍女想要出去卻沒辦法,宮裡暴動成了這樣,我也大概猜的到,父親今天宣布了退位,只怕你是忍不住了。」

  珈彤低著頭,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寧靜的像是在說明天的天氣很好。

  「我不是不知道你的野心,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為了嫁給你,我違背父親,寧願什麼都不要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我當然知道你何嘗不是看上了我這個身份,但是我卻心甘情願的被你利用。」珈彤終於抬頭,雙眼濕潤的看著面前自己深愛這麼多年的男人。

  她這一輩子不如姐姐那樣活得轟轟烈烈,出生之後便被送到了桐山,比起樂珈的肆意凌然,她更是活得畏首畏尾,半點不像公主的樣子。

  所有人眼中只有樂珈的時候,是希伯來的出現讓她感到了這世間的暖陽。

  原來真的有一個人,是能夠做到眼中只有她一個人的。

  也因此,哪怕違背所有人,她也趨之若鶩。

  「你都知道了。」希伯來眼中未見慌亂。

  從下定決心做這一切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沒害怕過會被她知道。

  「我不是不知道你在政壇獨大,結黨營私,和尹颯對峙,但是我都選擇了視而不見,成婚這麼多年你對我很好,百依百順,從來沒讓我擔憂過,可是如今……」

  希伯來往前一步,手裡的配槍輕輕放在了桌面上,曲腿坐下。

  「長公主。」他忽然叫了聲。

  「尹颯受傷之後,你在明安殿守了一個晚上,後來你哭著同我說,希望我能幫幫國王陛下,幫幫尹颯,如今想起來,我能坐到這個位置,也有你在背後推了一把。」

  珈彤長舒一口氣,輕輕抬手,抹去眼尾的淚水。

  「我的確害怕,尹颯受傷沒有繼位的可能,這就意味著我怕很有可能會坐上那個位置,可是我資質平庸,不如姐姐那樣的運籌帷幄,也不像尹颯那樣的有治國之才,所以那幾年我是害怕的,我害怕我做不好,會辜負了所有人,可是在你身邊,我慢慢的也就不怕了。」

  她丈夫是整個K國最厲害的,有他在身邊,無論去到什麼地方她都不會恐懼,這樣的安全感,是父親都沒有給過她的。

  所以漸漸的,珈彤也就接受了那個事實,對穎然的教導也越發的嚴格起來。

  「我甚至做好了準備,我出生在這個位置上,享受了別人無法享受的尊崇,這是血脈里流淌的東西無法更改,慢慢的我也迷失了一些東西,尹颯重新站起來之後我哭了一整夜,也想了一整夜,我們或許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呢。」

  從前走偏了的那條路,現在她也還能糾正過來。

  「我能走上這條路,背後也少不得你的助力,如今你讓我退,已經退不了了。」希伯來語氣平淡,「我沒想到,你會真的捨得下手想要殺了我。」

  珈彤聽了這話,婆娑在翡翠戒指上的手指咻的握緊了戒指。

  她如果真的下得了手,便不會是現在的局面。

  「等我結束了這一切之後,你如果喜歡桐山,我們就搬到桐山去住,你依舊是我的妻子,外面的事情不會打擾到你半分,我們還能和從前一樣。」

  珈彤扣著戒指的手越發的用力,她再抬頭的時候,眼中已經是一片霧蒙蒙的。

  「其實姐姐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

  希伯來聽了她的話,還沒等回過神,就看到了側邊,厚重的月紗之後,那裡擺放著的圈椅上,似乎坐了一個人。

  「溫黎!」

  隨著希伯來一聲令下,唐宇帶著人闖了進來,要往月紗之後去的時候被珈彤叫住了。

  於此同時,希伯來也聽到了她說出來的話。

  「十五年前那個晚上,我也在。」

  希伯來脖子有些僵硬的轉回來,卻看到了珈彤笑中帶淚的樣子。

  「你都知道了?!」

  珈彤抬手抹去了臉上的眼淚,「那個晚上我看到了我一直以為已經死去的姐姐,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可是她愛這個男人愛到了骨子裡,居然選擇了對親姐姐的死去視而不見,甚至選擇了幫他隱瞞這件事情。

  「你一直都知道,卻選擇了隱瞞起來。」希伯來錯愕的都顧不上吩咐人去抓溫黎。

  「我以為我對你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便是我對你的愛,可是我錯了,如果我當年能夠在發現了姐姐的死去的真相之後立刻稟報父親,或許能夠阻止你繼續犯下大錯,也就不會到如今這樣無法彌補的局面。」

  月紗後面,站在溫黎身邊的夏宸注意到了她手中一直把玩的戒指。

  老大上次碰到珈彤的時候特地詢問了珈彤這戒指的由來,甚至仔細詢問過她有關戒指的事情。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為什麼老大要特地問這個問題,沒想到,這枚戒指居然變成了指證珈彤也在現場的證據。

  聽著外面的聲音,夏宸從珈彤的話語中聽出來的似乎不是對希伯來的質問,更像是對自己的失望。

  「你早就知道,可是為什麼……」希伯來往後退了一步。

  一切的事情他都瞞著珈彤,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天衣無縫的,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遺漏。

  更重要的是,這十五年,她從來沒有提起過樂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居然隱藏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質問過他一句,她居然一直都知道。

  「我不是聰明的公主,比起姐姐和弟弟我都是不合格的,對上我不能為父親分擔,對下不能好好的照顧弟弟,尹颯受傷之後我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我不止一次慶幸,我選的丈夫是個有本事的,哪怕將來是我坐上那個位置,有你的幫助,我未必不能做的比姐姐更好,可是…….」

  珈彤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用力的捶打胸口,「可能我也是自私的吧。」

  因為她的愛意,選擇了隱瞞樂珈的事情,更因為那麼一點私心放任丈夫越走越遠。

  「我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選的丈夫是最好的,他不是出身權貴,並非王族血脈,可是他愛我,有一片赤誠之心,有本事也有能力,可是我沒想到你的野心會這麼大……」

  珈彤將桌面上的手槍取了起來,槍口對準了希伯來。

  「長公主!」唐宇著急的叫了聲。

  溫黎看著手臂顫抖不已,卻還是站的筆直的珈彤,這便是她說的解決方法嗎。

  「你要殺了我嗎?」

  希伯來沒有絲毫的害怕閃躲,目光直視,多年夫妻相處,他是最了解珈彤的人。

  「今天我才反應過來,既然你多年之前就知道了封印的事情,你能夠為了阻止獻祭而殺死姐姐,親手將戰爭的火苗點燃,那麼在你的心裡便是什麼都能夠利用的,那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嗎?」

  珈彤問這話的時候,眼底似乎還點燃了小小的火苗。

  希伯來往前走了一步,胸口不偏不倚的抵住了她的槍口。

  「我沒有利用過你。」

  珈彤卻笑了,眼淚順著眼尾落下來,她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們夫妻二十多年,我雖然沒有真的了解過你,但是知道你每次騙我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情緒,和每次誆騙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二十年的時間,足夠讓愛情變成親情,可是他們之間,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利用。

  但是這二十年的時間,他們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你接到來信的時候我正好聽到了消息,趕去的時候姐姐已經倒在了血泊里,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已經死去的人會再次出現,可是如今我明白了,如果當年我能下了狠心的話,我王室祖祖輩輩所作的努力就不會被你一個人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