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珈彤自從生下女兒穎然之後身體就一直很差,當初難產的時候血崩,甚至險些母女不保。
這在整個王宮裡也不是什麼秘密,這些年整個御醫院也都費心思調理,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可哪怕養了這麼多年,珈彤也還是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
躺在床上起不來的時候多的都數不清楚,伺候的侍從也都習慣了公主這樣的身體。
但求哪天出事的時候,別在自己當差的時候出事。
「母親。」
「二姐。」
穎然和尹颯同時擔憂出聲,如果不是溫黎眼疾手快將人給扶助了,只怕這會兒人早就倒在地上了。
回過神來的珈彤對著溫黎柔和出聲,「溫黎小姐,謝謝你啊。」
溫黎面不改色的收回了握著她的手,眉眼微動,「長公主的氣血很是虧損,平時還需要多臥床靜養才好。」
珈彤被扶著坐下來,抬手輕輕的整理了身上的裙擺,「我這身體都病了很多年了,一直都這樣,我也習慣了。」
當年生產的時候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硬生生的拖了這十多年的時間。
整個王宮都清楚她的身體狀況不好,不然的話也不會和希伯來這麼多年只有一個孩子。
「母親。」穎然擔憂的走到珈彤身邊坐下,「我昨天晚上聽到您咳了一整夜都沒睡,是不是身體又不好了。」
相比起在盛夏的時候身上穿著無袖紗制長裙的穎然,珈彤身上的緞面長袍的確是和現在的季節有些不符合。
「二姐,您是昨晚上嚇到了吧?」尹颯開口道。
「不礙事,我這是老毛病了。」珈彤安慰尹颯,「這些年每到這個時候就不太舒服,你不用太在意。」
珈彤身體的虛弱程度是宮裡的御用醫生都已經明確表示過的,哪怕將來珈彤公主繼位,以她的身體只怕也撐不住太長時間。
國王那個位置需要有良好的身體素質應付國事,雖然現在大部分的事情都由下面的人來處理。
可是這個位置勞心勞神是肯定的。
「溫黎,能麻煩你幫二姐看看嗎?」尹颯忽然看向溫黎。
男人眼中帶著滿滿的真誠,他心裡其實也在期待,他的腿廢了這麼多年如今溫黎都能帶來奇蹟。
同樣的,是不是也會將奇蹟帶給二姐呢。
「不用這麼麻煩溫黎小姐,她幫你調理身體已經很累了,別再為了我特地勞累。」珈彤急忙擺手拒絕。
一旁的穎然也很想讓溫黎看看,雖然她不喜歡溫黎,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醫術很高。
比整個K國的醫生都要厲害很多。
尹颯看向穎然,這孩子上次和溫黎有些不愉快,想讓溫黎幫忙,就得穎然低頭才行。
兩人目光在空中對接,穎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舅舅的意思。
讓她向溫黎低頭,這她真的絕對不想做。
尹颯衝著她點頭,別忘了那可是她的母親,能夠讓溫黎治療的話,很多事情會事半功倍。
像是思考了很長時間,穎然忽然站起來,僵硬著脖子低頭,話語也有些不太利索。
「溫…溫黎小姐……」
坐在她正對面的溫黎姿態隨意,眼神慵懶的落在了她身上,慢條斯理的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能不能請你給我母親看看。」
「然然?」珈彤驚訝的看著自己女兒。
從小看著這個孩子從小小的一團長大,因為出生的時候百般艱難,再加上又是王室唯一子嗣的緣故。
出生到長大都是萬般寵愛的,她別的沒學會,卻有一身傲骨。
從不輕易低頭,可是現在,卻對著溫黎低頭。
「拜託你了溫黎小姐。」穎然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她也不想如此,可是如今別無選擇。
她不想等到以後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時候才來後悔,母親一定要長命百歲才行。
「溫黎。」尹颯跟著叫了聲。
幾人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充滿殷切的期望。
「如果是舉手之勞,我倒是能替長公主把把脈,順便給幾副方子,其他的便幫不了了。」溫黎回應他們。
「可是你……」穎然急促的說,「我是想你能夠像幫舅舅一樣的給母親調理身體……」
如果只是隨便看一下的話,不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母親的身體一樣的不會好起來啊。
「只要你答應幫母親調理身體,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給你,金銀珠寶還是房子車子,什麼都行……」
一旁的鹿閔聽不下去這樣的話,語帶不屑,「你們是覺得我們家先生很窮嗎?」
敢對夫人說這樣的話。
這是打算砸錢讓夫人就範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的。」穎然急忙辯解。
原本溫黎就不願意,她要是再造成其他的誤解的話,就更加不可能說服她了。
「我當初也是答應了別人才會幫尹颯殿下調理身體,但我不是你們王室的御用醫生。」
這句話否決穎然的要求。
這也在尹颯的預料之中,這小丫頭原本就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當初如果不是有西亞的拜託,再有他們之間的交易。
溫黎也斷然不可能幫他,如今需要她再去幫別人,似乎便不太合適了。
她的同情心也不是那麼的泛濫。
「然然,我們不能強人所難。」珈彤開口制止女兒的動作。
「可是你是大夫啊,救死扶傷不是醫生的天職嗎?」穎然衝著溫黎說了句,「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她這話說出來,一旁站著的夏宸差點沒一巴掌拍上去。
「你難道忘記了你第一次見到我們老大的時候對我們老大的態度了?那樣的不屑,現在還來求我們老大幫忙,老大不幫你還道德綁架,你說醫生要救死扶傷,那我說公主還應該大方善良呢,你做到了嗎?」
這麼一通懟下來,她的臉色更加的不好了。
溫黎抬手制止了夏宸說話的動作,倒是看著對面的人,語調不疾不徐。
「沒有誰規定擁有的多就應該為別人付出,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泡在蜜罐里長大,認為這世界上所有人對你的付出都是理所應當的,可這世界的法則不是那麼簡單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出身,才讓她一身傲骨俯瞰眾人。
可是這樣的人,生在王宮,以後嫁的人定然也是不同,目光所及之地,皆是滿目繁華。
不會有人指責她的錯誤,更多的只是順從而已。
「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穎然低頭,不情不願的道歉。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說的沒錯。
什麼樣的人應該做什麼樣的事情,這世界上是有劃分的,難道她說錯了嗎。
溫黎也懶得同她計較,正好她心裡也有些事情需要驗證一下,這人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長公主,請伸出手來。」溫黎對著珈彤開口。
後者想了想,聽話的伸出了左手,溫黎握著她的手腕,肌膚之下微動的脈搏輕跳。
半響之後,溫黎取了小手電起身,扒拉開了珈彤的眼皮。
瞳孔之下似乎隱約能夠看到不同的東西,這人的脈搏跳動和尋常人不太一樣。
如果只是簡單的身子虛虧的話,不可能有如此不規律的脈搏。
溫黎收了手電,低頭開始書寫藥方。
簡短的一瞬便得出了結論。
這姐弟倆都被下了毒,只不過毒素不同而已。
「怎麼樣?」尹颯擔憂的看著溫黎。
穎然也屏住呼吸坐在一旁等著,只是做這麼一些見檢查,能查出什麼來。
別是個庸醫吧。
「長公主介意我取血嗎?不會很多,也就只有十毫升,主要是看看你的血色。」
溫黎將採血膠囊攤開,很小的一個膠囊。
珈彤點頭,「當然可以,溫黎小姐請隨意。」
得到她的同意之後,溫黎摘下了膠囊的蓋子,給珈彤的無名指消毒之後將膠囊按了上去。
針尖刺破肌膚,紅色的血液逐漸在透明的膠囊里匯聚起來。
珈彤微微蹙眉,一旁的穎然摟著母親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安撫母親的情緒。
幾秒鐘之後溫黎將膠囊遞給了鹿閔,用棉簽按住了她還在冒血的指尖。
她倒也真是細皮嫩肉碰不得,采了這麼一點血就能看到人臉上的血色急速下降,蒼白如紙。
手腕翻轉之間,溫黎看到了她食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
珈彤順著溫黎的視線看過去,笑著解釋,「這戒指是多年前父王賜的,這麼多年也一直是我的珍愛之物。」
一旁的婉安掃了眼她手上的戒指,女孩子嘛,總是會對珠寶感興趣的。
不過像長公主這樣的人,金銀珠寶從來都是戴不完的,那枚戒指也時常在她的手上看到。
這枚戒指也是出鏡率最高的一枚戒指,聽說已經跟著長公主很多年的時間了。
既然珈彤提了這麼一句,溫黎也跟著附和了一句,「挺漂亮的。」
「謝謝。」
尹颯對於兩人的對話不是很感興趣,如今他最關注的便是姐姐的身體。
「溫黎,怎麼樣?」
將藥方遞出去,溫黎回了句,「應該是生產的時候身體虧損嚴重,血氣不足,所以一年四季手腳冰冷,季節交替的時候咳嗽盜汗的現象嚴重。」
珈彤微微頷首,「的確如此,我吃了多年的補藥,花費了不少的時間調理,卻還是沒有任何的好轉。」
「公主的身體一直是御醫院在調理的。」一旁的女侍從開口道。
可是御醫院的治療好像也沒什麼大的用處,都這麼多年了,正公主的身體不僅沒有好轉。
反而是越來越差,隨著時間的推移,長公主的身體虛虧越來越嚴重,入夜之後也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按照這個藥方先吃兩個月,補血氣十分的有用。」
溫黎說著低頭查看手裡的膠囊,血液的顏色和粘稠的程度也不同,一看便知道是中了毒。
「那我還能活多長時間?」珈彤小心翼翼的開口。
聽到這樣的話,眾人愣住,溫黎看了眼她,不做言語。
「如果我有空閒的時間,會依據你的血液重新調整藥方,到時候長公主只需要安排你的專用醫生過來找我便行。」
溫黎的態度分明,一切都會和大夫直接對接,也便說明了不會親自給珈彤看病的態度。
「溫黎小姐勞心了。」珈彤輕輕道謝。
送走了珈彤母女之後,尹颯看著溫黎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
他也不是看的不懂,剛才溫黎的樣子,擺明了是二姐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了。
「溫黎,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將哪管血液放在了桌面上,溫黎倒是沒覺得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再如何,這也是他們自己的家事,她這個外人做到應該做的也就行了。
「血液粘稠度和顏色不對,不是正常的血液,脈搏的跳動也有異樣。」
尹颯想了想,還是思考了一會兒,「難道不是因為二姐產後虛虧嗎?」
「一般正常情況下會出現血液變化,不外乎內臟的哪個器官發生了病變,第二種便是血液里多了不該多出來的東西,在體內循環,很顯然她並不屬於第一種。」
後面這種話,尹颯便聽出來了她是什麼意思。
這麼說來,二姐這是被人下毒了。
「你體內的毒素是多,但時間並不長,所以對你血液的影響並不是很深刻,可是她不同,她是日積月累起來的,已經很多年了。」
重要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沒有人發現她中毒了。
尹颯眼中帶著不可置信,他還一直以為二姐的身體不好,是因為當年生產留下的病根。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能解嗎?」尹颯激動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只要她還沒開始吐血,就還能解。」
一旁聽著的夏宸忽然有些心疼這一家人,尹颯忽然就殘廢了,殘廢了不說,身上還多出來了數十種毒素。
要不是碰上老大了,早就客死異鄉。
這長公主珈彤更狠啊,在攝政王的保護下,都還能被人下了這麼多年的毒。
一家人也就剩下老國王和這個腦殘的公主身體要健碩一些了。
難怪倪昌蠢蠢欲動的盯著那王座不放,如果這兩位都死了,將來這王位落到穎然的身上。
以她的腦子,估摸著也做不了太長的時間。
「殿下。」婉安蹲在地上,握住了他已經逐漸冷卻的手指,「您要振作一些,好在發現的早,長公主一定還能救的。」
恍惚之間尹颯像是看懂了什麼,他知道有很多人不希望他活著。
可是沒想到哪怕在希伯來的保護下,還是有人能對姐姐下手,並且已經這麼長時間了。
「讓他一個人靜靜,我們先出去。」溫黎開口道。
幾人剛剛走出大殿,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響動聲。
人啊,能力不足的時候只能任人宰割,弱肉強食,這條法則無論放到哪個世界都格外的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