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他們都死了 黎琅華崩潰 1更

  寧洲城郊墓園……

  整個房間內忽然變得安靜下來的,幾人腦袋裡旋轉的都是溫黎口中的這幾個字。

  城郊墓園是什麼意思?

  「奶奶?」黎漓拉住一旁的黎琅華,「溫黎說的是什麼意思?」

  奶奶說的爸爸媽媽還在世,怎麼城郊墓園都出來了。

  黎若冰只能笑著開口,面色柔和,「溫黎別開這種玩笑了。」

  根據瑞秋說的,溫旭謙夫婦只是搬離了帝都,況且她也是藥劑師。

  溫旭謙也是小有名氣的藥劑師,整個業內對於他的傳聞都是隱居了,從來沒出現過去世的新聞。

  「我會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玩笑嗎?」溫黎看著幾人反問。

  黎琅華用力的撐住身體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去,在她的心裡,兒子還活得好好的。

  只不過是不想回到帝都這個地方而已,也不過是不想見到她而已。

  「這是……」瑞秋穩住情緒開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為什麼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十五年前,在我爺爺之前……」

  溫黎這話一說完,黎琅華還尚且有些血色的臉刷的一下全白了。

  「十五年前。」黎琅華口中念叨著這幾個字。

  「怎麼會這樣?沒了?」瑞秋起身扶著老太太,「溫黎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好好的人怎麼會沒了呢?」

  「被人所殺。」

  溫黎最後這句話,徹底碎了黎琅華心裡最後一點希望。

  死了……

  都死了……

  「奶奶!!」

  黎琅華暈過去了,被帶走的時候瑞秋還是回頭看了幾眼,這個消息對於老太太來說,是最殘忍的。

  黎漓留在最後,確認一般的再次發問,「他們?真的去世了?」

  她還未見過面的父母,真的去世了。

  看著溫黎點頭的動作,黎漓轉身的時候眼淚就落了下來。

  從小黎琅華就告訴她,她父母已經死了,這些年在她的世界裡父母這樣的角色是不存在的。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得而復失更加讓人難過的。

  黎琅華說她父母還在的時候,黎漓心裡是真的高興,來的路上她想過,爸爸媽媽會是什麼樣子的。

  她長得是像爸爸還是像媽媽?

  他們如果見到她的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不會很歡喜?

  會不會喜歡她?

  可是現在,一切的希望落空了。

  她從未見過面的爸爸媽媽,是真的死了,死在了她截然不知的那個時候。

  房間裡歸於安靜,溫黎坐在沙發內,抬手將倒好的溫水取過來抿了口。

  看黎琅華這樣子,是全然不知溫旭謙夫婦已經去世的消息。

  哪怕這件事情對外從來沒有公開過,業內很多人也都認為溫旭謙夫婦是隱居了。

  不過是常年不在各界活躍而已,不過如果有心想要調查的話也不是全然查不到。

  黎琅華這反應太過激了。

  男人白皙的手掌伸過來將溫黎手上的杯子拿過去。

  再次提起父母的事情,這小東西心裡肯定是有失落的。

  傅禹修在她身邊落座,輕輕抬手碰了碰溫黎的腦袋。

  「不難過。」

  這話就跟哄小朋友似的。

  不過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溫黎也早就看開了,她之所以神情不對。

  也是對黎琅華的態度有反應罷了。

  「我們明天回帝都了。」傅禹修勾勾她的手指開口。

  溫黎點頭,北城這邊的事情也都完了,該拿到的東西也都拿到了。

  再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必要。

  「聽說這兩天北城辦了一個冰雕藝術節,晚上帶你去看看。」傅禹修哄著她。

  「冰雕?」

  溫黎倒是起了興致,看到她的樣子,男人笑著將人提到自己身上。

  「嗯,帶你好好玩玩,小朋友總是要無憂無慮的才好。」

  傅禹修說著湊過去,高挺的鼻樑緊貼溫黎的,鼻尖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

  ……

  這人出去一趟就被扛著回來了,進門的時候下嚇壞了黎遠志和雲簫。

  這些年黎琅華自己注重保養也就算了,身體一直是黎若冰幫著調養的,健健康康的也很少感冒。

  不過就是年齡大了,心口時不時的會有些疼。

  可是這麼多年的大風大浪,黎琅華也是見過腥風血雨的人,怎麼就暈厥了。

  「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黎遠志迎上來。

  瑞秋粗喘著氣,帶著傭人著急忙慌的將老太太將老太太放在床上。

  前兩天這床上躺著的人是黎漓,今天就變成了黎琅華,這趟北邊來的。

  也說不上來是來散心的還是來找罪受的。

  「奶奶。」黎若冰這邊急忙取了針出來。

  黎琅華這是急火攻心了,才導致人這麼快就暈過去的了。

  「老太太知道旭謙先生去世的事情了。」瑞秋開口同黎遠志解釋。

  站在床邊的黎遠志如雷轟頂,這麼快就知道了。

  當年黎琅華和溫言興離婚之後,溫言興帶著大兒子溫旭謙搬出了黎家。

  黎琅華也對黎家下了命令,從此以後,有關溫言興和溫旭謙的所有消息永遠不允許在黎家討論。

  那場婚姻對黎琅華而言是一輩子的痛,為了養好傷口,黎家人也將這個規矩貫徹的很好。

  離婚之後兩年,黎琅華已經能夠從傷痛中走出來,她成了獨立自強的女性,帶著兒子將黎家管理的很好。

  可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黎琅華整個人便如同被打回原形一般。

  那時候只有十歲的溫旭謙便時常到黎家來看望母親,可是溫旭謙和溫言興實在太像了。

  都為了學術獻身,對從商絲毫的興趣都沒有,黎琅華也只能遵從兒子的心愿。

  再後來溫旭謙娶了那個黎琅華不喜歡的女人,漸漸的黎琅華也不願意再見兒子。

  最後的轉機是黎漓的出生,也是這個孫女兒的到來讓黎琅華再次燃起了希望。

  黎琅華將黎漓帶回黎家之後,黎漓成為了她生活中的希望,溫家業遵守了承諾,不打擾這個孩子和黎琅華的生活。

  這些年有關溫家的消息,黎琅華再沒聽過,就連溫言興的死訊也是當年鋪天蓋地的新聞,實在瞞不住了才知道的。

  「你們去找溫黎了?」黎遠志看著幾人。

  如果不是去找了溫黎的話,溫旭謙夫婦去世的消息,是不會有人告訴黎琅華的。

  「是,溫黎小姐說,旭謙先生十五年前就沒了,老太太一時承受不住,就倒下去了。」

  這事情的轉變發生的太快了,讓他們措手不及。

  黎遠志看著床上的老太太,若有所思,面色平靜。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念不問,不代表心裡就徹底放棄這個兒子了。

  血緣是這個世界上永遠割捨不斷的。

  「二先生,前段時間老太太第一次讓你調查溫黎的時候,你有沒有查到什麼其他的東西?」瑞秋忽然看向黎遠志。

  這件事情,黎遠志肯定是知道了。

  他點頭,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十五年前溫家被滅,溫黎的父母雙亡,是被人殺死的,緊跟著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溫博士就死了。」

  一旁的黎漓聽著這樣的話,眼睛裡盈滿淚水。

  「這麼說來,溫黎是個孤兒?」

  這也是當初他們的疑惑,為什麼溫黎會變成了慕家的孩子,帶著慕氏的姓氏。

  緊跟著又有是慕昆殺了溫言興的新聞出來。

  「慕家當年將溫黎帶回了家,對外號稱是慕家的小女兒,可是溫黎到了慕家才一個月不到就走丟了,這一消失就是十五年的時間。」

  這是對外能查到的所有資料。

  瑞秋低頭,這麼說來,溫黎這麼多年不是她們以為的,被旭謙先生教養長大的。

  她流浪了十五年。

  「這孩子,怎麼什麼都沒說呢?」瑞秋眼眶泛紅。

  當年她也是見過溫黎的,四歲的孩子長得精雕玉琢,模樣極其討喜。

  在帝都的那幾年,逢年過節的時候旭謙先生總是會帶著小溫黎到黎家來。

  雖然進不去大門,溫旭謙也每次都將帶過去的禮物放在門。

  那時候牙牙學語的小姑娘會像模像樣的對著鐵門鞠躬道別。

  脆生生的說奶奶再見。

  可是黎琅華每次也都狠得下心來,那些年,從來沒見過他們。

  最後一次見面,是溫家打算搬離帝都前兩天,溫旭謙夫婦帶著五歲的溫黎對著鐵門十分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那就是道別了。

  可也就是最後一次道別,黎琅華也未曾見他們。

  黎若冰這幾針刺下去,黎琅華悠悠轉醒。

  「我看你們先出去,我陪著老太太就行了。」瑞秋開口。

  現在的黎琅華不願意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黎遠志深深的看了眼,將不情不願的黎漓帶出門,黎若冰將強效救心丸遞給瑞秋。

  臨出門的時候幾人還擔心的看了眼床上的人。

  這次的事情對黎琅華實在打擊太大了。

  「您好點了嗎?」瑞秋靠過去將老太太扶起來。

  意識逐漸回籠,黎琅華想起了昏迷之前聽到的,蒼白的臉上依舊毫無血色。

  「瑞秋,溫黎說旭謙死了,你是不是也聽到了?」

  瑞秋點頭,「節哀順變,人也已經去了,您還是看開點吧。」

  「我以為他好好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的時間!我的孩子死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卻一點也不知道……」

  黎琅華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被子上。

  「您別這樣,天災人禍,也不是你想的。」

  黎琅華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從床上下來,卻被被子絆倒在地上。

  「老太太,您這是要做什麼。」瑞秋急忙過去扶著她。

  黎琅華躺在地上將床頭櫃的抽屜拉開,從裡面拿出來一個黑色的漆木盒子。

  瑞秋認識這個盒子,老太太帶在身邊很多年了,無論去到哪裡她都帶著。

  「把它打開,瑞秋。」黎琅華五指急忙扣著上面的鎖,「打開……快打開……」

  這盒子上的鎖的鑰匙已經丟了很多年了。

  瑞秋從急急忙忙的下樓拿了工具箱上來,黎琅華指甲已經摳出了血,素來精緻的女人現在跪坐在地上狼狽不堪。

  價格昂貴的美甲也被這麼一波操作給毀了。

  「您起來我給打開。」

  等不到瑞秋動手,黎琅華拿著工具箱裡的錘子砸了下去。

  木屑橫飛之間,裡面的東西也都露了出來。

  是一封封信,切口整齊,厚厚的一摞。

  下面的都已經撕開過了,只有最上面這一封沒打開過。

  乾淨整潔的信封上落下的署名是溫旭謙和華妍。

  瑞秋忽然想起來了,溫旭謙要走之前來黎家同黎琅華道別。

  除了一家三口對著鐵門磕了個頭之外,還給老太太寫了封信。

  那信跟著就鎖進了這盒子裡,再也沒打開過。

  黎琅華沒拆開那封信,已經過去了十五年的時間。

  著急之中黎琅華的手掌被破碎的木頭劃出了傷口,血流下來染了滿地。

  那封多年未被打開的信,現在徹底攤開在她的面前。

  致母親:

  兒子不孝,不能承黎家家業,上不能孝順母親,下未能照顧弟弟,反倒是徒惹母親煩憂。

  今決定舉家遷出帝都,此去經年,或許未有再見之日,今此拜別母親,望吾女黎漓能常伴母親左右,替兒行孝。

  願您一生平安,喜樂無憂。

  不孝子:溫旭謙。

  這是溫旭謙最後給黎琅華的那封信,也是她一直沒有打開的信。

  言語之間,未曾有過怨恨,只有深深的自責。

  「瑞秋,他到死都未曾怪我這個母親,是我搶了他的孩子,我以為他們會活得很好的,可是為什麼都死了?為什麼他們都死了?」

  「言興,旭謙,還有……還有…….」

  黎琅華抱著書信痛哭出聲,瑞秋側過臉去擦乾淨了眼淚。

  老太太已經多長時間沒這麼傷心過了,這些年她的傷口才剛剛癒合,硬生生的又被撕開。

  「我還以為,他是不願意再見我這個母親了,搬出帝都,再也不願意回到這個傷心地,可是為什麼他們都死了,一個個都棄我而去,我還恨了他這麼多年,我還認為是他不願意不孝順,十五年都沒來見我老太太一面……」

  「可是這麼多年,他們死了……」

  黎琅華坐在地上抱著書信,手上傷口的血跡糊了一身,她臉上精緻的妝容也掉的可怕。

  瑞秋跪坐在老太太面前,想要哄她。

  「旭謙先生那麼溫柔那麼孝順,從來沒有對你橫眉冷對過,他不會怪您,您別難過了。」

  在老太太的心裡,她對溫旭謙的那麼點恨意,也是痛恨這個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兒子。

  一言一行居然和溫言興那麼相似,寧願一輩子窩在實驗室也不願意繼承黎家。

  也是這樣的緣故,黎琅華徹底同成年的溫旭謙決裂,再不願意見他。

  可是哪怕無數次的碰壁,他依舊風雨無阻的會來看看黎琅華,隔著厚重的鐵門將禮物留下來。

  「瑞秋,旭謙死了……他死了十五年,我這個做母親的居然一點也不知道,整整十五年,這十五年我埋怨他不曾出現,我怪他為什麼不留下來陪我,可是那個孩子已經化成白骨了,他是不是到死都怪我沒有讓他見過漓漓一面……」

  「他走了,和遠志一樣,不要我這個母親了……」

  黎琅華一聲聲含著哭腔的控訴,似乎在怨恨自己,帶著無以倫比的悔恨。

  瑞秋握著老太太的手,相反設法的讓她恢復了神智。

  這世間最痛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是她硬生生的再經歷了一遍。

  「您不能這麼倒下,剛才我同二先生交涉過,當年旭謙先生是被殺的……」

  也許只有這樣的方法才能讓黎琅華振作起來。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黎琅華抬頭看著她。

  「你說什麼?」

  「旭謙先生是在溫博士之前死的,夫妻倆搬出帝都沒多久就被害了,溫博士緊跟著也被人殺了,這其中有很多值得我們去深究的問題。」

  比如當年為什麼溫旭謙會忽然搬離帝都,速度之快讓人無法反應過來。

  在他搬離帝都之後那麼快就被殺了。

  「旭謙是被人殺害的。」黎琅華抱著書信坐直了身體。

  「可是為什麼,當年我和溫言興的婚事沒多少知道,哪怕離婚了黎家的仇家也不可能找上他們。」

  況且哪怕同生活在帝都,也沒幾個人知道溫言興的妻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黎家大小姐。

  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年少成名的藥劑師溫旭謙,是黎琅華的兒子。

  那麼到底是誰做的。

  「所以您必須振作起來。」瑞秋握著黎琅華的手掌,「況且,溫黎小姐回來了,她在外流浪了十五年,無論如何不能讓人在尋到她,這孩子吃了那麼多苦頭才找到這裡,旭謙先生在天上看著您呢。」

  那是溫旭謙的孩子,黎琅華的親孫女。

  他們一直認為溫黎是那麼出色的藥劑師,這其中一定少不了溫旭謙的教養。

  可是事與願違。

  父母教養,在幸福中長大的孩子,都只是她們的一個猜測而已。

  像是絢麗的彩色泡泡一樣,戳破之後滿地狼藉。

  「必須把溫黎小姐接回來,她出現在帝都,一定是想調查清楚當年的慘案。」

  瑞秋的話讓黎琅華回過神來,是啊,溫黎會出現在黎家,肯定是想調查清楚當年的事情。

  更何況,那是她的孫女,也是旭謙的血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