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彪悍皇后(2)

  264 彪悍皇后(2)

  簡雪處於圍攻中心,眼見譏嘲泉涌鋪天蓋地,只氣得渾身發抖,又看看花芷容冷眼瞧好戲唐怡光傻傻吃零食,心中一陣氣苦,三人同時墮入新後陷阱,那兩人卻不知互助渾然不覺,只留她一人孤軍奮戰,何苦來!

  看看四周敵意如雪,同批入宮那兩個蠢如牛馬,再想起皇后寶座上那位用一個座位便逼她入險境,至今還不見人影的皇后,簡雪心中一涼,瞬間想起進宮前,自己那知書達理深明洞睿的祖母說的話。

  「別犯傻介入宮爭,軒轅的宮爭比任何國家的宮爭都更險惡,因為那已經不是女人爭寵,而是牽連一國皇權,如今局勢暗潮洶湧,陛下並非如你想像般孤掌難鳴,每個宮妃身後繫著的家族,榮損頃刻,翻覆無常,你別爭,如果被逼一定要爭,選最狠的那個跟著!」

  選最狠的那個……

  簡雪一瞬間,心中已經下了決定。

  她款款抬起頭,微笑道:「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妹妹那日傷風,實是故意為之。」

  「嗯?」

  簡雪站起身,肅然對寶座躬躬身,道:「簡雪自從初選得見皇后,便覺得皇后雍容威儀,母儀天下,簡雪不敢和皇后爭位,所以自願退讓。」

  她說得肅然誠摯,眾妃卻齊齊露出鄙棄不信之色,啊呸,見過無恥拍馬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簡雪含笑坐下,神色不動——又不是說給你們聽的。

  外殿暗潮洶湧唇槍舌劍,穿堂里卻是另一番景致,天太冷,沒力氣耍嘴皮子,嬪妃們跪了好一陣子沒個動靜,那些貴人充容修媛美人們看著庭中無人,都開始蠢蠢欲動,膽子小的,雙手撐著墊子換換腿挪挪身,膽子大的,直接爬起來,扶著牆哎喲哎喲的活動腿腳,穿堂里跺腳聲響成一片。

  「這大冷天的,折騰人嘛!」

  「好歹給個炭爐烘著呀。」

  「你得了吧,人家有心要你跪,還炭爐呢!」

  「聽說這位主子當初在長寧府不得寵的?八成小時候跪多了,如今風水輪流轉,也來讓咱們嘗嘗滋味!」

  「妹妹你說得太客氣了,姐姐我倒是擔心,這位主子識得炭爐不?莫不要至今宮中用物還沒認全吧?嘻嘻……」

  「嘻嘻……」

  ……

  「呵呵。」

  突如其來的聲音突然很感興趣的加入她們的討論,問:「炭爐啊,北方聽說都不用炭爐的,燒熱炕。」

  「那是,」最活躍的劉嬪,父親官位雖然不高,卻是朝中實權派人物,兵部武庫清吏司侍郎,掌軍器庫事,算是攝政王信重的官員,劉嬪自然也水漲船高,說話噹噹響,她閉著眼靠牆揉著腰,漫不經心的道,「聽說北方的都是大炕,一間屋子到邊,男男女女睡一起,滿地滾。」

  「啊……真的啊,還有這種睡法?」該人繼續興致勃勃的問。

  「是啊,」劉嬪不屑的撇一撇唇,「不知道我們的皇后娘娘,睡的炕上都會有什麼人呢?哥哥?弟弟?爺叔?哈哈。」

  她笑得開心,沒注意到四周已經漸漸沉靜下來,剛才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都已消亡,氣氛有種詭異的安靜。

  「我覺得,和弟弟睡一起也沒什麼,爺叔就不太好了。」該人很誠懇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你懂啥?」劉嬪撇撇薄唇,「爺叔,爺叔還是客氣的,公公還有鑽媳婦被子的呢!長寧府宇文家那位上一代的三少爺,不就是因為這事自盡的?家學淵源啊哈哈,」她笑盈盈的放下按摩腰部的手,轉頭道:「你這個妹妹真是天真可愛……」

  她突然嗆了一下,慢慢睜大了眼。

  身後,滿院子嬪妃都已乖乖跪回原地,卻有一人,不施脂粉,長發簡簡單單高束,穿一身簡單古怪的短裝,滿頭蒸騰著熱氣,負手笑盈盈的看著她。

  見她轉頭,該人微笑道:「說呀,繼續說呀,怎麼不說了?」

  劉嬪抖著嘴唇——她從周圍的眼光和眼前女子腰間的配飾上看出了她的身份,而剛才……剛才……剛才她在皇后引逗下,到底說了什麼?

  慢慢回思剛才嘴快說出的話,劉嬪宛如五雷轟頂,大大晃了一下,腿一軟便跪了下去,涕淚橫流:「娘娘……娘娘……奴婢無知……胡亂說話……奴婢……奴婢自己掌嘴!」她狠狠心,抬手就摑了自己一巴掌,皮肉相擊的聲響清脆,聽得跪地的妃嬪們都更深的俯下身,劉嬪顫了顫,抬頭乞憐的看著孟扶搖。

  孟扶搖負手,微微傾身,笑盈盈的看著她,不說話。

  劉嬪無奈,只得又摑,孟扶搖始終不動,微笑,不說話,一直等她摑到臉皮青紫高高腫起,才慢悠悠道:「劉妹妹這麼惶恐做啥?本宮剛才跑步一圈,氣息還沒調勻,還沒來得及說話你便摑上了……何必呢?」

  「……」

  劉嬪趴在地下,淚如泉湧,聽得那人沒心沒肺的道:「哎呀,瞧這細皮嫩肉的,摑成這樣多難看……」

  劉嬪流淚的力氣都沒了,趴在地下,心裡隱隱怨恨,卻不敢面上表露,聽得皇后步聲橐橐,似是要離開院子,不由心中一松,卻見皇后悠悠踱了一圈,又慢條斯理站下,道:」哎呀,正事沒辦。」

  眾女正不知其所以然,孟扶搖已在問身側女官:「污言非議國母,什麼罪名?」

  女官躬一躬身:「回娘娘,賜自盡,母家降職。」

  她說得平靜,眾妃聽的森然,齊齊抖了抖,劉嬪霍然回首。

  孟扶搖笑眯眯的迎上她的目光,溫和的道:「所以我說劉妹妹你太積極了嘛,你犯了什麼罪,自有宮法國法懲治你,何必急著打耳光呢?你看,不是多打了嘛。」

  自盡……

  眾妃臉色都白了,萬萬沒想到幾句話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劉嬪,不敢相信的抬起頭,驚恐的仰望著孟扶搖,接觸到孟扶搖平靜森涼的眼光,心卻瞬間沉到谷底,她張著嘴,渾身慢慢顫抖起來,抖成篩糠,抖如風中的旗,一顫一顫在孟扶搖腳下起伏。

  孟扶搖只含笑看著她——劉侍郎聽說很寵愛這個女兒,當初不甚願意送她進宮,如今,心中不知會是怎樣的想法呢?

  「不——」劉嬪終於從那個巨大的打擊中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淚流滿面的牽住孟扶搖衣角,砰砰砰連連磕頭:「娘娘,娘娘,奴婢知罪,娘娘饒命,饒命——」

  「誰說要你死了?」孟扶搖一句輕描淡寫又把劉嬪打懵,三番五次忽松忽緊的揉捏早讓她心魂俱喪失了力氣,怔怔跪坐在地下,聽皇后娘娘十分悲憫的道:「善了個哉的,上天有好生之德,雖說你說話大逆不道辱我家門,但為幾句口舌便要人性命,不好……不好……」

  劉嬪茫然的仰頭看著她,想歡喜又不敢——誰知道那張嘴下面還會冒出什麼可怕的話來?

  「不過你這張嘴也真的不好,很不好,聽說以前還喜歡把宮裡事和外戚們當笑話說?」孟扶搖不看她,眼光掃向所有激靈靈一顫的妃子,「多嘴多舌,禍從口出,遲早為你帶來殺身之禍,本宮不忍你將來自蹈死路,這樣吧,幫你……」

  她懶懶拂袖,道:「把嘴縫了吧。」

  滿堂靜寂,有膽小的妃子,嚇哭了起來,劉嬪慢慢抬起頭,望了望含笑下望的孟扶搖,身子一晃,直接暈過去了。

  孟扶搖將她一腳踢開,目光一掃,招手喚過一個女子:「楊充容,你來。」

  被喚到的女子臉色死灰,也不敢起身,雙膝著地爬了過來,俯首低低道:「娘娘……」

  「劉嬪的嘴,麻煩你給縫了。」孟扶搖說得如吃飯一般簡單,「你姐妹交情好,自然知道輕重,省得下人們粗手粗腳,傷了劉妹妹容顏。」

  楊充容臉色比劉嬪還要難看幾分,伏在地下,半晌才掙扎出細不可聞的一句:「……是。」

  「去那邊屋子吧,不要嚇著眾位妹妹。」孟扶搖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太監將她們帶過去,想了想,又道:「生唇片子不太好縫,可以烙烙再縫。」

  她一揮手,一個太監捧著燒紅的烙鐵進去,那鮮紅滾燙的東西在黑暗的院子中一閃一閃像是嗜血的鬼眼,看得所有妃嬪都咬緊了嘴唇,仿佛自己的唇皮子上也生生的被按上了那恐怖的東西,從唇上一直灼到心底,連心都燙爛了。